靖王宇文战的车驾在暮色中驶入皇城，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宫道上格外清晰。他没有选择仪仗，仅带着厉先生和四名绝对忠诚的影卫，轻车简从，直奔皇帝寝宫——养心殿。沿途的禁军侍卫见是靖王车驾，虽感诧异，却无人敢拦，只是暗中将消息飞速传递出去。
养心殿内，药香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垂老的皇帝宇文擎半倚在龙榻上，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气息微弱，唯有偶尔开阖的眼眸中，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帝王的锐利。两名心腹老太监垂手侍立一旁，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当内侍通报靖王求见时，皇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轻轻颔首。
靖王步入殿内，撩袍跪倒，行了大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而是伏地沉声道：“儿臣有十万火急、关乎国本社稷之要事，需密奏父皇！请父皇屏退左右！”
皇帝静静地看着跪在下面的二儿子，良久，才缓缓抬手挥了挥。两名老太监无声退下，厉先生与影卫亦守在了殿门外。
“说吧，何事让你如此惊慌？”皇帝的声音沙哑无力，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
靖王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林正带回的证据——那叠密信、记录玉简，以及封印着幽冥肉瘤的水晶，双手呈上，同时以最简洁、最清晰的语言，将睿王宇文智勾结暗影阁、私建幽冥地宫、戕害修士、炼制转生池的滔天罪行，一一道出。
随着靖王的陈述，养心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皇帝原本半阖的眼眸缓缓睁开，蜡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陷的眼眸中，却骤然爆发出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死死盯住那枚记录玉简和幽冥肉瘤，握着龙榻扶手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此言……当真？”皇帝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儿臣以性命担保！人证物证俱在！那幽冥地宫入口，就在睿王府地下！此刻或许已被其销毁，但罪证确凿！”靖王语气斩钉截铁，“父皇！三弟此举，已非争夺权位，而是堕入魔道，欲以幽冥邪力倾覆我中州江山！其心可诛，其罪当灭九族！”
皇帝沉默了。他缓缓拿起那枚玉简，神识扫过其中触目惊心的内容，又看向水晶中那搏动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肉瘤。这位统治中州近甲子的老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惫、震怒，以及一丝……深沉的痛心。
“朕……知道了。”良久，皇帝才缓缓吐出四个字，声音带着一种仿佛瞬间苍老十岁的颓唐。他闭上眼，靠在龙榻上，胸口微微起伏。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太子殿下！陛下正在静养，靖王殿下在内密奏，您不能进去！”是老太监焦急的阻拦声。
“滚开！本宫有要事面见父皇！”太子宇文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似乎想强行闯入。
几乎同时，另一个尖细的声音也响起：“睿王殿下遣奴婢前来，向陛下请安，并呈上西域进贡的安神宝物！”
太子和睿王的人，竟在此时同时赶到！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仿佛早已料到靖王会在此刻发难！
养心殿内，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
靖王脸色一沉，看向父皇。皇帝依旧闭着眼，但眉头却微微蹙起，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
“让他们……都进来吧。”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殿门打开，太子宇文铭一脸“忧急”地快步走入，身后跟着他的心腹太监。几乎同时，一名睿王府的内侍也捧着锦盒，低眉顺眼地跟了进来。
太子一进来，目光立刻扫过跪在地上的靖王和桌上的证据，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愕”之色：“二弟？你……你这是？”随即又转向皇帝，躬身道：“父皇，儿臣听闻宫中有异动，担心父皇圣体，特来请安。不知二弟所奏何事，竟如此紧急？”
那睿王府的内侍也跪倒在地，高举锦盒：“奴婢奉睿王殿下之命，特献上西域安神玉璧，祈佑陛下万安。”
一唱一和，看似关心，实则为打探、施压，甚至可能……是灭口的前奏！殿内的影卫和厉先生瞬间气息锁定了太子和那内侍，气氛剑拔弩张！
皇帝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太子和那内侍，最后落在靖王身上，淡淡道：“战儿所奏，乃是构陷手足、动摇国本之重罪。朕，需详加查证。”
此言一出，靖王心头一沉！父皇这是……要保睿王？还是缓兵之计？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忙道：“父皇明鉴！三弟素来仁孝，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恶意构陷！”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愣在当场。
“既然如此，”皇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朕口谕：睿王宇文智，即日起禁足府中，无朕手谕，不得出入。其王府一应事务，暂由宗人府代管。靖王宇文战，朕命你暂领京畿防务，协同三司，彻查此事！若证据确凿，朕绝不姑息！若系构陷，亦严惩不贷！”
“太子，”皇帝看向宇文铭，“你身为储君，当以稳定朝局为重，此事不必插手，安心辅政即可。”
“儿臣……遵旨！”靖王、太子、以及那睿王府内侍，同时叩首领命，但三人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这道旨意，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限制了睿王的行动，赋予了靖王调查和兵权，架空了太子的干预！老皇帝在病重之际，依然展现出了高超的政治手腕和深沉的算计！
“都退下吧。朕累了。”皇帝挥挥手，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耗尽了心力。
几人各怀心思，退出养心殿。
殿外，夜色已深。靖王与厉先生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凝重。虽然拿到了尚方宝剑，但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睿王绝不会坐以待毙！
而就在靖王离开皇宫不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潜入睿王府，将养心殿内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正在密室中焦灼等待的睿王宇文智。
听完汇报，睿王脸上的惊慌瞬间化为狰狞的杀意和决绝。
“好！好一个父皇！好一个二哥！”他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既然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他猛地转身，对阴影中一道模糊的虚影（元婴神念分身）低吼道：“传令西南！‘幽冥血祭’计划……提前启动！通知我们在宫里的人，按第二套方案行事！还有……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林正，夺回证据，杀了他！”
暗夜中，雷霆将至。帝京的天空，被浓重的阴谋与杀机彻底笼罩。
喜欢正一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正一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