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玻璃门还没推开，楼道里就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像有谁踩着风火轮往下冲。秦羽墨刚被天宇拽着转过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拐角冒出来——张伟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条纹睡衣，头发睡得乱糟糟的，手里举着个快递单号，嘴里还念念有词：“加急件，肯定是我的律师资格证副本……”
他的话在看到门口相拥的两人时戛然而止，脚步也像被钉在了楼梯上。快递单号从手里滑落，飘了两圈，正好落在天宇的皮鞋边。
张伟的眼睛瞪得溜圆，眼镜顺着鼻梁往下滑了滑，他扶了扶眼镜，视线在天宇脸上来回扫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像在解一道超难的法律谜题。
“羽墨……姐？”张伟先看向秦羽墨，又飞快地转回头，盯着天宇，“这位是……？”
秦羽墨这才想起刚才的拥抱太过投入，脸颊“腾”地红了，下意识地往天宇身后退了半步，却被天宇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手。
“我叫天宇。”天宇弯腰捡起快递单，递过去，嘴角噙着笑，“之前和羽墨在线上合作过设计项目。”
“天宇……”张伟接过单号，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划着，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名字听着耳熟啊……还有你这张脸……”他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要贴到天宇鼻尖上，鼻子嗅了嗅，“你身上这味儿……是不是用过我上次推荐的那款雪松沐浴露？我跟你说，那可是我好不容易从超市打折区抢的，全小区就我知道……”
“张伟！”秦羽墨赶紧打断他，生怕他再说出什么离谱的话，“人家刚从国外回来，你别吓到人。”
“国外回来？”张伟眼睛一亮，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三年前借了我两包泡面没还的那个……那个谁？”
天宇差点笑出声。三年前临走前，他确实在张伟的“应急食品库”里拿过两包泡面，当时说回来就还，没想到这账被记到了现在。“是我。”他点头承认，“回来就还你，加倍，四包。”
“四包哪够！”张伟立刻挺直了腰板，摆出谈判的架势，“你得加利息！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不对，按照友情价，再加两包火腿肠！”他说着，又凑近了些，眯起眼睛打量天宇，“不过你看着是真眼熟……除了借泡面，咱们是不是还一起干过别的？比如……抢超市的打折鸡蛋？或者帮子乔挡过他女朋友的追杀？”
秦羽墨在旁边捂脸，实在听不下去了。张伟的“记忆碎片”总是这么离谱，明明是当年帮他搬过法律咨询摊的桌子，到他嘴里就成了“抢鸡蛋”。
天宇却配合地歪了歪头，故意逗他：“可能吧。我记得有次帮你抬过一个折叠椅，结果椅子腿断了，你还说要找厂家索赔，最后发现是你自己坐塌的。”
“对对对！”张伟的眼睛更亮了，像找到了丢失的拼图，“就是这个！我就说眼熟吧！你是……”他的话又卡住了，眉头重新拧成疙瘩，嘴里反复念叨，“那个谁……那个总帮我们修灯泡、通下水道、还会帮关谷改漫画分镜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叫啥来着……就差一点……”张伟急得抓头发，忽然转身往3601跑，“我去问问一菲！她肯定记得！”
“哎——”天宇想拦，却被秦羽墨拉住了。
她笑得肩膀发抖，眼里还带着没擦干的泪痕，却亮得像落了星星：“别拦他，让他去。”她抬头看天宇，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反正你的‘伪装’也瞒不了多久了，不如让他们自己扒出来，更热闹。”
天宇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那点关于“隐瞒”的忐忑彻底烟消云散。他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画笔磨出来的，带着让他心安的温度。“也好。”他笑着说，“正好看看吕子乔会不会说我当年偷了他的‘泡妞秘籍’。”
楼道里传来张伟拍3601门的声音，夹杂着他激动的喊叫：“一菲！胡一菲！快出来！我看到那个谁了！就是借我泡面还会修灯泡的那个……”
秦羽墨拉着天宇往楼梯口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别管他了，买咖啡去。”她回头看了眼3601的方向，眼里满是笑意，“等会儿回去，估计你就得被他们围攻了。”
“那正好。”天宇低头看她，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我带了伴手礼，正好分一分。”他晃了晃手里的金属书签，“不过这个，是给你的。”
秦羽墨接过书签，指尖划过上面的纹路，忽然想起刚才拥抱时，他说“回来就修风铃”。她抬头，撞进他温柔的视线里，忽然觉得，那些被岁月藏起来的旧识往事，那些小心翼翼的隐瞒，都不如此刻握在手里的温度真实。
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了下去，两人的影子在黑暗中依偎在一起。远处3601传来胡一菲“什么？天宇回来了？”的大嗓门，夹杂着吕子乔“我就说他今天会到”的得意喊叫，热闹得像过年。
天宇低头，在秦羽墨耳边轻声说：“看来，想安安静静当个‘合作方’，是不可能了。”
秦羽墨笑着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羽毛拂过心尖：“那就……当个‘归乡的旧识’，不好吗？”
便利店的灯光在前方亮起，暖黄的光晕里，两人相视而笑。那些徘徊在门前的犹豫，那些藏在心底的惦念，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了并肩前行的脚步。至于被张伟撞破的“意外”，不过是这场久别重逢里，一个热闹的开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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