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再次陷入安静。
顾言挂断电话的动作很轻,手机被他随意地放在了红木书桌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他没有看季骁,而是转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夜色与霓虹浸染的城市。
季骁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他强迫自己保持着呼吸的平稳。他知道,刚才那通电话,就是压垮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他需要等待顾言的判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顾言终于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落在季骁身上。
“你编的这个故事,漏洞百出。”顾言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季骁的耳朵里,“一个负责运输的外围人员,能知道项目的核心机密,甚至知道我弟弟打算用这个来对付我?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季骁的后背渗出冷汗,但他没有退缩,迎着顾言的目光说:“身处绝境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抓住任何可能活命的机会。他或许是偷听到的,或许是拼凑出来的。重点不是他怎么知道的,重点是,顾飞是不是真的在做这件事。”
“你很有胆量。”顾言说,“在我面前,还敢用这种话术来引导我。你似乎很确定,我会因为对付顾飞,而选择相信你的话。”
“我不是在引导你。”季骁摇了摇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顾飞派人去伤害我妹妹,这是事实。现在他的人被抓了,这也是事实。一个行事如此鲁莽、不计后果的人,做出更疯狂的事情,难道不符合逻辑吗?”
顾言看着他,看了很久。
“逻辑?”顾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在这个家里,逻辑是最没用的东西。不过,你说的有一点没错,我的弟弟,确实是个疯子。”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了一个键。
“阿四,带两个人过来,请季先生去三号客房。”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三号客房?”季骁问。
“一个更适合你发挥才能的地方。”顾言淡淡地说,“你不是说,那个间谍给了你一些线索吗?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把这些线索变成证据。”
很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沉默地站在季骁两侧。
“跟我来吧。”顾言亲自在前面带路,“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
季骁跟在顾言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这里的墙壁是冷色调的金属材质,脚下的地毯厚实得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他被带到一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门前。
顾言用指纹和虹膜解锁了房门。
门内,不是季骁想象中的豪华客房,而是一个布置极其简单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整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的灯提供着照明。
“这里是你的新住处。”顾言侧身,示意他进去,“也是你的战场。”
季骁走了进去,回头看着顾言。
“这台电脑,连接着顾氏集团的内部服务器。”顾言靠在门框上,解释道,“当然,是经过处理的。你可以把它看作一个独立的沙盒,里面有过去五年,所有与生物科技相关的项目资料、财务流水和人员调动记录。权限不高,大概是一个中层项目主管的级别。”
他看着季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用这台电脑,找到顾飞那个『基因优化』项目的所有证据。我要看到项目立项书,资金申请,与外部公司的合作协议,实验数据,还有……那些『怪物』存在的证明。”
季骁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那个项目,根本就是他编出来的。
“如果我找不到呢?”季骁问。
“找不到?”顾言笑了,“找不到,就说明你在骗我。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至于后果……我想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到。”
他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台电脑的所有操作都会被实时记录,包括你的每一次点击,每一次按键。网络是单向的,你只能查阅资料,无法向外发送任何东西。任何试图突破防火墙的行为,都会被视为你在挑衅我。”
“你妹妹季月,我们会派人‘保护’起来,确保她的安全。林风那边,我也会打招呼,让他在里面过得舒服一点。”顾言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力,“他们的安危,现在都在你手上。找到证据,他们就安全。找不到……”
顾言没有再说下去,他直起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季骁忍不住问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故事里有很多疑点,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个机会?”
顾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除了你的故事,还有另一件事我很感兴趣。”他说,“那个给你妹妹报警的匿名电话,那个把录音送到老爷子手上的神秘人。我们顾家的棋盘上,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棋手。我需要一条好狗,帮我把他找出来。而你,看起来很合适。”
“在寻找顾飞罪证的过程中,你或许会发现这位神秘人的蛛??。我给你这个机会,是想看看,你到底是条忠诚的狗,还是一匹想反咬主人的狼。”
门,被无情地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落锁声。
房间里,只剩下季骁一个人,和那台冰冷的笔记本电脑。
他走到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
屏幕亮起,映出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被关进了一个用代码和线路构成的数字囚笼里。
要么,他按照顾言的要求,凭空制造出足以扳倒顾飞的“证据”,成为顾言手上最锋利的刀。
要么,他被顾言识破,然后被丢给顾飞,死无葬身之地。
季骁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了键盘上。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迷茫和恐惧,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顾言,你以为你把我关进了笼子。”他低声自语,“但你不知道,有时候,笼子,也是最好的伪装。”
他开始浏览电脑里的文件。
一切都如顾言所说,这是一个庞大的内部资料库,但权限被严格限制。他能看到很多项目名称和简介,但无法深入查看核心内容。他尝试搜索自己编造的关键词,『神经突触异化增殖』、『基因优化项目』,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这本身就是顾言的第一个考验。
如果他找不到任何东西就放弃,或者惊慌失措,那他就会立刻失去价值。
季骁没有慌。他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他不能“找”证据,他要“造”证据。而制造一份天衣无缝的伪证,需要大量的真实素材作为基础。
他开始搜索顾飞名下所有负责过的项目,无论大小。他仔细阅读每一个项目的财务报表,寻找那些数额巨大、去向模糊的款项。他翻阅人事部门的调动记录,寻找那些被突然调离核心岗位,或者无故离职的科研人员。
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在信息的丛林里,寻找着可以用来编织谎言的蛛丝马迹。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另一边,在别墅顶层的监控室内。
顾言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面前的巨大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显示着别墅内外的每一个角落。其中最大的一个窗口,正实时播放着季骁的电脑桌面。
他的心腹阿四,恭敬地站在一旁。
“言少,他已经连续工作六个小时了,除了喝水,没有停下来过。”阿四汇报道,“他一直在查阅财务部和人事部的公开资料,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他很聪明。”顾言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他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碰的。他没有一上来就尝试攻击防火墙,也没有在那些他自己编造的关键词上浪费时间。他在寻找基础材料。”
“您真的相信他说的那个故事?”阿-四有些不解,“听起来太离奇了。制造怪物?这简直是电影里的情节。”
“信不信,重要吗?”顾言抿了一口酒,“重要的是,这个故事能不能成为我扳倒顾飞的工具。老爷子那边因为一份录音,已经对顾飞起了疑心,家族会议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我需要再加一把火,一把能把顾飞烧得干干净净的大火。”
“我明白了。”阿四点了点头,“您是想利用季骁,把这件子虚乌有的事,做成铁证。”
“没错。”顾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而且,我还要看看,那个藏在暗处的『Z』,到底想干什么。他帮了季骁,就是打了顾飞的脸,同时也把水搅浑了。这个人,是个变数。在事情失控之前,我必须把他揪出来。”
“需要我派人去查吗?”
“查。从那个匿名报警电话开始查,查信号来源,查附近的监控。还有,老爷子收到的那份录音,想办法弄清楚来源。我不喜欢有不受控制的因素存在。”顾
言吩咐道。
“是。”
顾言的目光再次回到屏幕上,看着季骁专注的侧脸。
“继续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看的每一个文件,输入的每一个字,都要记录下来,分析他的行为模式。我要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言少。”
在季骁的“数字囚笼”里,他终于有了第一个发现。
在一份被标记为“已归档”的财务记录里,他找到了一笔巨额资金的流向。三个月前,顾飞通过一家海外的空壳公司,向一家名为『普罗米修斯』的生物实验室注资了五千万。
而这家实验室,在一个月前,因为“严重违反安全操作规程,导致实验材料泄漏”,被当地政府强行关闭,所有研究员不知所踪。
季骁的手指停在了键盘上。
这就是他需要的“锚点”。一个真实存在的,并且已经死无对证的事件。他可以将自己所有的谎言,都嫁接到这个锚点上。
他立刻开始行动。
他新建了一个加密文档,开始模仿顾氏集团内部报告的格式,撰写一份“调查报告”。
报告的标题是:『关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投资风险评估及后续处理建议』。
他以一个虚拟的、因故离职的风险评估员的口吻,开始编造故事。他将那五千万的投资,描述成顾飞绕过董事会,私自动用的秘密资金。他将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巧妙地引向了“高风险人体机能增幅”领域。
他甚至利用人事资料里找到的一些真实离职员工的名字,将他们虚构成这个秘密项目的参与者,并暗示他们的“离职”,实际上是“被消失”。
他写得非常投入,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每一个细节都力求与他能接触到的真实资料逻辑自洽。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构建这个弥天大谎时,他没有注意到,在屏幕的右下角,一个像素点,以一种极不寻常的频率,闪烁了一下。
那闪烁很微弱,就像是屏幕老化造成的偶然现象。
但那闪烁的间隔,却遵循着一种古老的规律。
短、长。
短、短、短。
长、长、长。
……
那是一段摩斯电码。
如果季骁此刻能分心察觉,他会发现,那段代码翻译过来是:
『做得不错。但还不够。他要的不是报告,是恐慌。』
闪烁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便恢复了正常。
监控室里,顾言正和阿四讨论着如何追查『Z』的线索,负责监控的技术人员突然报告。
“言少,三号房的电脑屏幕,刚才出现了一次瞬时的数据波动,非常轻微,零点零一秒都不到。”
“什么波动?”顾言皱起了眉。
“像是……一个极小的图形渲染错误。已经恢复正常了,可能是硬件的正常损耗。”技术人员回答。
顾言盯着屏幕上季骁依旧在打字的背影,沉默了片刻。
“把刚才那零点零一秒的全部日志调出来,一个字节一个字节地分析。”
“是。”
季骁对此一无所知。他刚刚完成了报告的初稿。他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一份报告还远远不够。他需要更“真实”的证据。
比如,一份伪造的,从那个实验室泄露出来的实验日志。
或者,一段经过处理的,显示“怪物”失控的监控录像。
这些东西,以他现在的权限和工具,根本做不出来。他需要帮助。他需要那个神秘的『Z』。
可他被困在这里,要如何联系对方?
季骁的目光,在电脑屏幕上缓缓移动。他开始思考,顾言给他的这个“囚笼”,是否真的天衣无缝。
任何系统,都有漏洞。
他开始尝试一些无伤大雅的操作。他打开了系统的帮助文档,打开了计算器,甚至打开了那个古老的扫雷游戏。
他在试探这个沙盒系统的边界。
就在他心不在焉地玩着扫雷,标记着一个个小旗子的时候,他的鼠标,无意间在一个空白格上,右键,左键,再右键,快速地点击了三下。
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但就在他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那个扫雷游戏的计时器,数字突然疯狂地跳动了一下,然后显示出三个字母:
`Z h p`
季骁的心跳漏了一拍。
Zhp?这是什么意思?『Z』的帮助(help)?
他立刻恢复了镇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玩着游戏。但他知道,他可能找到了与那个神秘人沟通的钥匙。
他假装玩腻了游戏,将其关闭,然后重新打开了那份他正在撰写的伪造报告。
他将光标移动到报告的末尾,看似无意地,打下了一行字。
“下一步计划:需要一份来自『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内部视频资料,作为附件证据。”
他知道,顾言在看着。他也知道,如果『Z』真的能看到他的屏幕,也一定能看到这句话。
这是他扔出去的鱼饵。
就看,是顾言先咬钩,还是那条藏在深水里的『Z』,先咬钩了。
他写完这句话,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休息。
监控室内,阿四指着屏幕上的那行字。
“言少,您看。他想要视频资料。”
顾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他这是在向我提要求吗?还是在……向别人传递消息?”
顾言的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阿四,去查一下,我们有没有能力,制作一份他想要的‘视频资料’。要足够真实,真实到……连顾飞自己看了,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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