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细微的眼缝,如同挣扎着推开沉重石门的第一道缝隙,微弱,却意味着禁锢的打破,光明的渗入。
何雨柱醒了。
或者说,是他的意识,终于从那场与“终末之种”在微观层面进行的、惨烈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战争中,暂时挣脱了出来,重新与外界建立了联系。
首先涌入感知的,是深入骨髓、渗透灵魂的极致疲惫与无处不在的、仿佛要将人冻结的剧痛。那感觉,就像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被打碎后,又勉强粘合起来,每一寸都布满了看不见的裂痕,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这些裂痕,带来尖锐的痛楚。
他尝试动弹一下手指,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微小的动作都难以完成,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仿佛这具躯壳已经很久未曾被使用。
然后,他感受到了周围的环境。
熟悉的、带着陈旧木料和尘土气息的四合院空气。身下是坚硬的、略带凉意的地面(他被安置在院中)。耳边,隐约传来一些…压抑的、带着惶恐不安的低声絮语,以及…一种无形流淌的、充满了各种杂乱念头——恐惧、算计、麻木、还有一丝微弱却顽强的…“不甘心就此沉寂”的意念波动。
是“庭灵”…和院子里的大家…
他们还活着…院子也还在…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庆幸,混杂着依旧沉重的压力,涌上何雨柱的心头。他成功了,至少暂时成功了,他没有在昏迷中彻底崩溃,他守住了这里…守住了这一点…微光。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更多的意识聚焦到双眼。
视野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妹妹何雨水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憔悴、担忧,却在看到他睁眼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泪水的脸庞。
“哥?!哥!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何雨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她紧紧抓住何雨柱冰凉的手,仿佛生怕这是一场幻觉。
“…雨…水…”何雨柱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能发出极其微弱、嘶哑的气音。仅仅是吐出这两个字,就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胸膛内那初步稳固的“混沌滤网”都微微震颤了一下,传来隐痛。
“别动!别说话!”何雨水立刻阻止他,连忙从旁边拿过一个粗瓷碗,里面是温热的清水,小心地、一点点地喂给他喝,“你昏迷了好久…伤得太重了…先缓缓…慢慢来…”
清凉的水液滋润着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舒适感。何雨柱贪婪地吞咽着,同时,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院落。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等人或站或坐,都远远地望着他,脸上混杂着惊疑、畏惧,以及一丝…看到他苏醒后,本能产生的、微弱的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但更多的,依旧是化不开的惶恐,仿佛惊弓之鸟。
秦淮茹搂着孩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许大茂躲在自家门帘后,只露出半张脸,眼神闪烁。
贾张氏则干脆没露面,但从她家方向,隐约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带着恐惧的窥探意念。
整个院子,都弥漫在一股低沉、压抑、仿佛被无形重物压得喘不过气的气氛中。比他昏迷前,更加…“沉寂”了。不是那种被“寂静”概念直接污染的沉寂,而是一种…精神上的、近乎绝望的疲惫与麻木。
而且,何雨柱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活力”,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要稀薄了很多?就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和“声音”,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让人提不起精神的薄纱?
这是…宇宙规则“寂静化”倾斜带来的影响?已经渗透到地球,渗透到这座院子里了吗?
他的心微微一沉。
“哥…你感觉怎么样?体内那东西…”何雨水喂完水,迫不及待地、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压得极低。
何雨柱闭目内视。
胸膛内,那“混沌秩序”的核心依旧黯淡,布满了细微的裂痕,远未恢复。但在其外围,尤其是与那纯黑“终末之种”接触的区域,一层灰蒙蒙的、不断有细微粒子生灭流转的、约莫有指甲盖厚度的“滤网”,已经初步成型。
这“滤网”看起来依旧脆弱,但其结构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韧性。那“终末之种”的纯黑流光,如同被一层坚韧的薄膜阻挡,其侵蚀的力量被大幅削弱、延缓,只能极其缓慢地渗透过来一丝丝寒意,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如同跗骨之蛆般直接威胁到他的根本。
而且,他能感觉到,这“滤网”自身,似乎在进行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新陈代谢”?一边承受着“终末之种”的侵蚀磨损,一边又似乎在从自身核心散逸的微弱力量以及外部吸收的众生念力中,汲取着某种“养分”,进行着极其缓慢的…自我修复和…极其微弱的…“生长”?
虽然这生长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积极的信号!
“暂时…压制住了…”何雨柱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微弱,但比刚才清晰了一丝,“用了一种…取巧的…法子…弄了层…‘滤网’…把它…隔开了…”
他没有详细解释“混沌滤网”的构筑过程和原理,那太过复杂,而且涉及他自身力量的奥秘。只是给出了一个简单的结果。
何雨水虽然听不懂什么“滤网”,但“压制住了”、“隔开了”这几个字,足以让她喜出望外,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一丝,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何雨柱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以示安慰。他的目光,却再次扫过院内那些惶惶不安的居民,最后落回何雨水脸上,带着询问。
何雨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最重要的一点——阿水他们传回来的讯息,言简意赅地告知。
“阿水哥和青萝姐他们回来了!就在天上躲着!他们找到了!在别的地方,真的点着了别的‘火种’!有三个!其中一个好像还挺…‘聪明’?在自个儿琢磨东西!阿水哥让我告诉你,‘火已燃,非独行’!”
何雨水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如释重负。这个消息,在她心里憋了太久,此刻终于能告诉哥哥,仿佛也分担了她肩上的一部分重担。
何雨柱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眸深处,左眼的星火与右眼的银芒,却同时…微微亮了一下。
虽然这亮光转瞬即逝,重新被疲惫掩盖,但何雨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是希望的光芒!是确认自身道路正确、付出没有白费的光芒!
果然…哥哥最在意的,是这个!
“他们…还好吗?”何雨柱低声问,指的是阿水他们。
“传讯很简短,没说太多,但应该也经历了不少危险…他们现在不敢轻易下来,说外面那‘东西’的痕迹还在,怕引来注意…”何雨水回道。
何雨柱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阿水的判断是正确的。在无法确定“寂静之眸”是否还会再次“扫视”这里之前,贸然接触确实风险极大。
“院子…大家…”他又将目光投向那些居民。
何雨水神色一黯,低声道:“不太好…自从上次那…‘感觉’(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那寂静跫音和规则倾斜)之后,大家都吓坏了,虽然靠着你之前…引导大家吵吵闹闹的法子,勉强维持着‘庭灵’不散,但人心…都快垮了…都觉得没指望了…”
何雨柱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麻木、惶恐或强装镇定却难掩绝望的脸。易中海那点虚伪的公正,刘海中对官威的执着,阎埠贵的斤斤计较,秦淮茹的柔弱与坚韧,许大茂的猥琐算计,贾张氏的混不吝…这些他曾经熟悉、甚至厌烦的人性百态,此刻在绝对的外部恐怖压力下,都被扭曲、放大,显露出最真实也最脆弱的一面。
他们是“庭灵”的基石,也是他力量恢复的源泉之一。但此刻,他们的信念几乎快要被压垮了。
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只靠争吵和负面情绪来维持“活性”了。那如同饮鸩止渴,长久下去,不等外敌来袭,“庭灵”自己就会从内部腐朽、崩溃。
他需要…给他们一个理由,一个哪怕再渺小、再可笑的…坚持下去的理由。
而阿水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以及他自身初步压制住“终末之种”的事实,或许…就是这样一个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这简单的动作依旧引来了胸腔内滤网的细微刺痛。他看向何雨水,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扶我…坐起来…”
何雨水一愣,担忧道:“哥,你的身体…”
“没事…扶我…”何雨柱坚持。
何雨水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将何雨柱搀扶起来,让他靠坐在院中那棵老槐树的树干上。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更加苍白。
但他挺直了脊梁,尽管那脊梁看起来如此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他的动作,吸引了院内所有人的注意。所有的目光,都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聚焦到了这个刚刚从漫长昏迷中苏醒、却仿佛随时可能再次倒下的男人身上。
易中海下意识地想上前说点什么关心的话,却在何雨柱那平静却深邃的目光扫过来时,莫名地把话咽了回去。
刘海中挺了挺肚子,想摆出点二大爷的架子,却在对上何雨柱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异色双眸时,气势瞬间萎靡。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习惯性地开始算计何雨柱此刻的状态和可能带来的影响…
秦淮茹看着何雨柱那虚弱却异常坚定的样子,心里某处微微触动…
许大茂则缩了缩脖子,心里嘀咕着:“这傻柱…命真硬…这样都不死…”
何雨柱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心思。他环视一圈,目光平静地掠过每一张脸,然后,用那依旧沙哑微弱,却奇迹般地能让每个人都清晰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我…昏迷的这些天…知道大家…怕了…”
他的声音很慢,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却有一种奇异的、抚平躁动的力量。
“怕天上的…东西…怕不知道…哪天就…没了…”
众人沉默着,眼神中的惶恐却因他的话而被引动,更加清晰地浮现。
“我…也怕…”何雨柱继续说道,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那东西…很厉害…比我…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厉害…”
这话如同冰水,浇在众人心头,让那刚升起的一丝因为何雨柱苏醒而产生的微弱期盼,瞬间冷却大半。
但何雨柱话锋随即一转,他那双异色的眼眸中,左眼的星火与右眼的银芒,再次同时…极其稳定地…亮了起来!虽然光芒不强,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坚定地散发着光和热!
“但是…它…没能…一下子…按死我们!”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
“这院子!还在!”
“我!醒了!”
“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院墙,望向了无垠的星空,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在宣布某种神圣事实的笃定:
“…在外面!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像我们这样的…‘火苗’…不止一处!”
“阿水…青萝…他们…找到了!”
“有三处!已经…亮起来了!”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院落中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何雨柱。
外面的…火苗?不止一处?阿水他们…找到了?
这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们一时间都无法消化!在他们认知中,地球,这四合院,就是唯一的,被那恐怖东西盯上的倒霉蛋,是宇宙中孤独等待毁灭的囚徒。可现在,何雨柱却告诉他们,他们不是唯一的?在遥远的星空彼岸,还有和他们一样的…“难友”?甚至…“战友”?
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的感觉,如同顽强的藤蔓,第一次…真正地…钻进了他们那被恐惧冰封的心田!
易中海张了张嘴,想质疑,想说这是不是何雨柱伤重产生的幻觉,但看着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那话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刘海中脑子里一片混乱,外面的…火苗?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别的…“领导”?
阎埠贵飞快地推着眼镜,心里开始盘算,如果这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生存的机率,能提高哪怕零点零零一个百分点?
秦淮茹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眼神中多了一丝…名为“期盼”的东西。
连许大茂,都忍不住从门帘後探出了半个脑袋,三角眼里满是惊疑不定。
贾张氏在屋里,也竖起了耳朵。
何雨柱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这颗“种子”,已经种下了。他不需要他们立刻完全相信,他只需要在他们绝望的心里,撕开一道口子,让这名为“可能性”的微光,能够照进去一丝。
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缓,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路…很难…非常难…”
“那东西…还在…环境…也变了…”
“我们…可能还是会死…”
“但是…”
他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胸膛,那里,隐约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光在流转?
“…只要还有一口气…”
“…只要外面的…火…还没灭…”
“…这院子…就得…撑下去!”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没有虚无缥缈的许诺。只有最朴素、最直白的话语,却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不是为了什麽崇高的理想,不是为了什麽文明的延续。
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那遥远星空中,可能存在的…同伴。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最先熄灭的那一簇…火苗!
一种沉默的、压抑的,却又带着一丝新生的、微弱韧性的气氛,开始在院落中流淌、汇聚。
那原本近乎枯竭的“庭灵”念力,在这一刻,彷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虽然依旧充满恐惧和不安,但其核心,却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结感”与…“不甘心”!
何雨水感受着这变化,看着哥哥那虽然虚弱却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敬佩与心疼。她知道,哥哥醒了,不仅仅是身体的苏醒,更是将这座院子,从彻底的绝望边缘,又…暂时地…拉了回来!
而何雨柱,在说完这番话後,也彷佛耗尽了最後一丝气力,缓缓闭上了眼睛,靠在树干上,再次陷入了沉睡般的调息之中。
但他的话,却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在场者的心中。
希望,或许依旧渺茫如星火。
但至少…
他们知道了…
星星之火,并非独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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