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坡那场预料中的仙侠大片,最终以“全剧演员理智下线,导演喊卡”的方式草草收场。这让揣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心态的段恒生颇感失望。
“卖卖批,裤子都脱了,就给老子看这个?”回陵园的路上,易容成采药樵夫的段老板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着,“名门正派和邪魔外道的职业道德呢?说好的替天行道、不死不休呢?看来修真界也流行摸鱼划水,出工不出力啊!”
他原以为能远远欣赏一场烟花秀(法术对轰),顺便评估一下未来“客户群体”(阵亡者)的魂魄质量,结果啥也没捞着,白跑一趟,还浪费了他小半个下午的咸鱼瘫躺时间。
亏了,血亏!
段恒生骂骂咧咧地过上了他的咸鱼日子,但云州城没有这么的运气,整个州城陷入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玄剑宗和幽冥殿的人马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在明面上起冲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表象。城里的江湖客们更是夹起了尾巴,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两大势力暗中交锋的炮灰。
与沉闷死寂的云州城不同,此时的身处南鸿国的边城,在王霸天“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的指导思想下,倒是呈现出一边倒的繁荣。
边城的城墙加固了,田地开垦了,夜校的读书声也日渐响亮。虽然底下依旧有不少问题,但至少表面上看,是一副欣欣向荣、充满希望的根据地模样。
王霸天坐在他那“霸天王府”里,看着老刘从铄州送来的文书,摸着脸上那道疤,心里偶尔还会泛起一丝“老子也是坐拥两州之地的人了”的得意。至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以及那位佛法高深的度难大师,他虽然惦记,但也没太多担忧。在他朴素的认知里,那两位都是高人,高人来无影去无踪,很正常。
只是他哪里能想到,灾祸会以如此蛮不讲理、降维打击的方式,骤然降临。
是夜,月隐星稀,边城沉浸在沉睡之中。除了城头巡逻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更夫遥远的梆子声,万籁俱寂。
子时刚过,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警告,没有战鼓号角,数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边城上空。强大的灵压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压下!整个边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所有人在睡梦中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惊醒,胸口憋闷,呼吸困难!
“怎么回事?!”
“敌袭!快敲钟!”
“妈的,是……是那些会飞的仙师?!”
城头守军刚发出惊恐的呼喊,试图敲响警钟,就见其中一道灰影随手一挥。一道巨大的、由阴煞之气凝聚而成的鬼爪,如同拍苍蝇般,轰然拍落在城楼之上。
轰隆!
砖石飞溅,木屑横飞!高达数丈的城楼,连同上面数十名守军,在这一击之下,瞬间化为齑粉!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几声!
这恐怖的一幕,彻底摧毁了边城军民的抵抗意志。
“蝼蚁们,听着!”一个冰冷如同万年寒冰的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清晰地传遍边城每一个角落,“交出山陵使度难老秃驴!否则,屠城!”
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杀意。
王霸天被亲兵从床上拖起来,连盔甲都来不及披挂,冲到府外,看到的就是城楼化为废墟、天空中那几道如同魔神般身影的景象。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度难大师?他们要找度难大师?
他倒是想交!可他妈的去哪儿交啊?!那位大师跟师父一样,神出鬼没,上次出现还是在他遇刺的时候,之后就再也没了踪影!他连人家是圆是扁,真身何在都不知道!
“仙师容禀!”王霸天强忍着恐惧,运起内力,朝着天空嘶声喊道,“度难大师行踪不定,小人实在不知他在何处啊!”
“不知?”空中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那便用全城人的命,来抵偿你们的无知吧。”
没有讨价还价,没有第二次机会。
屠杀,开始了。
一道灰黑色的光圈从一名幽冥殿修士手中扩散开来,如同死亡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扫过一片民居。凡是被光圈触及的活人,无论是躲在床下的妇孺,还是手持菜刀试图反抗的青壮,都在瞬间眼神黯淡,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般迅速枯萎下去,最终化为一具具保持着惊恐姿态的干尸。他们的精血魂魄,成了那修士手中一颗血色珠子的养料。
另一名修士则更喜欢直接的破坏。他祭出一面白骨幡,轻轻摇晃,便有无数凄厉嚎叫的怨魂从中涌出,如同黑色的潮水,扑向惊慌失措的人群。怨魂过处,活人如同被投入浓硫酸中,血肉消融,只剩下森森白骨,连惨叫都只在喉咙里转了半圈便戛然而止。
还有修士如同鬼魅般在街道上穿梭,手中漆黑的短刃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割开一名士兵的喉咙,或是刺穿一个百姓的心脏。他的速度太快,身影太模糊,往往人们只看到一道黑线闪过,身边的人便已无声无息地倒下。
没有抵抗,只有屠杀。
边城的军民,曾经在王霸天的带领下,击溃过上万朝廷禁军,自诩已是虎狼之师。可在这超越凡俗的力量面前,他们手中的刀枪如同孩童的玩具,他们的勇气和纪律成了可笑的自嗨。
“结阵!结阵挡住他们!”有军官试图组织起防线。然而阵型尚未结成,一道阴雷落下,整队士兵连同脚下的土地一起被炸成焦炭。
“跟这群妖人拼了!”有悍匪出身的老兄弟红着眼睛冲上去!但迎接他的是一道纤细的黑丝,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而上,瞬间将他勒成了无数碎肉块。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整个边城。
哭喊声、哀嚎声、求饶声、诅咒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地狱的交响曲。鲜血染红了街道,汇聚成溪流,潺潺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王霸天在几名忠心耿耿的老兄弟拼死护卫下,且战且退。他挥舞着门板大刀,状若疯魔,体内那点微末的内力早已耗尽,全凭着一股悍勇和求生的本能支撑。他脸上那道疤扭曲着,双目赤红,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看着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成片成片地倒下,心都在滴血。
“度难大师!师父!你们在哪儿啊!!”他发出绝望的嘶吼,声音在杀戮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没有人回应。
一名幽冥殿修士注意到了这支还在负隅顽抗的小队伍,眼中闪过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屈指一弹,一道乌光如同毒蛇般射向王霸天身边一名亲兵。
那亲兵是跟着王霸天从山里出来的老兄弟,叫豁牙李,因为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大豁牙而得名。他眼见乌光袭来,想也不想,猛地将王霸天往旁边一推!
噗!光贯穿了豁牙李的胸膛,他身体一僵,低头看了看胸口那个碗口大的透明窟窿,又抬起头,对着王霸天努力想咧开嘴,露出那标志性的豁牙笑容,却只涌出一大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豁牙李!!”王霸天目眦欲裂。
那修士似乎觉得有点意思,又一道乌光射来,这次目标是另一个架着王霸天的老兄弟。
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推开,挡枪,死亡。
一个,又一个。
这些曾经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山匪,这些后来被“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约束着、学着认字的糙汉子,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用最朴素也最决绝的方式,护着他们认定的闯王。
王霸天看着身边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减少,看着他们为了给自己争取哪怕多一息的逃跑时间而毫不犹豫地赴死,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他不再嘶吼,不再挣扎,只是麻木地被剩下的人拖着,钻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杀戮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挣扎着穿透云层,试图照亮这片土地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和触目惊心的血红。
曾经喧嚣的边城,彻底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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