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怀远府东门外的官道上便传来阵阵马蹄声与车轮碾压地面的厚重声响。
薄雾尚未散尽，隐约可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远方驶来——最前方是手持长枪的禁军士兵，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中间是三千辆粮车，车轮上沾着沿途的泥土，每辆车上都盖着青布，布角印着“大明军粮”的红字；
队尾还有骑兵殿后，腰间弯刀悬垂，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赵虎骑着一匹枣红马，勒着缰绳走在粮车队侧方，嗓门洪亮地指挥着：“小伍！你带几个人去前头看看城门开了没，让弟兄们把粮车排好队，别挤在一块儿！”
“好嘞！”不远处的小伍应了一声，拍了拍身下的马，带着三个士兵策马往前奔去。
他脸上带着几分兴奋，昨日还在城外跟着大部队扎营，今日一早就跟着队长护送粮车进城，想到马上要见到城里的景象，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没过多久，城门缓缓打开，守城门的士兵见是禁军护送的粮车，立刻侧身让行。
赵虎一挥手，粮车便沿着城门缓缓驶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清晨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刚进城门，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便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百姓，有穿着粗布衣裳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些半大的孩童，都踮着脚往粮车这边望。见粮车缓缓驶过，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声音此起彼伏：
“是粮车！咱们有粮食啦！”
“多亏了禁军的弟兄们，这下再也不用怕北狄断粮了！”
“快瞧，这么多粮车，够咱们吃好久了吧！”
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捧着一篮刚蒸好的馒头，颤巍巍地走到路边，朝着赵虎递过去：“这位将军，辛苦你们了！吃个热馒头垫垫肚子吧！”
赵虎连忙翻身下马，双手接过馒头，语气诚恳：“老人家，谢谢您！不过我们有军粮，您留着自己吃。咱们能把粮车送进来，也多亏了大伙儿等着我们！”
小伍跟在粮车旁，听着百姓们的欢呼，胸口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他偷偷拽了拽赵虎的衣角，压低声音说：“虎哥，你听他们都在夸咱们呢！虽然这些粮草不是咱们准备的，但咱们帮着运进来，也算是立了功吧？”
赵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点头：“那可不！咱们禁军的弟兄，不管是打仗还是运粮，都是为了守护怀远府。百姓们高兴，咱们心里也自豪！”
说话间，粮车队已缓缓驶到府衙前的广场。
怀谨早已带着几名将领在广场等候，他左臂的绷带还未拆下，却依旧身姿挺拔地站在台阶上，目光落在粮车上，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待赵虎上前禀报粮车已全部到齐，怀谨走上前，伸手掀开一辆粮车上的青布——里面装满了饱满的粟米，颗粒分明，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他俯身捻起一把粟米，放在掌心轻轻揉搓，语气带着几分欣慰：“这些粮草，够咱们怀远府的军民吃上半年了。有了这些粮食，咱们守城就更有底气了。”
周围的将领和士兵们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赵虎和小伍站在人群中，看着怀谨手中的粟米，又想起方才百姓们热情的模样，心中的自豪感愈发强烈。
虽然这些粮草并非他们所备，但能亲手将这份“希望”送进城中，护得一城百姓安稳，便是他们身为禁军最大的荣光。
晨光渐盛，洒在广场上的粮车上，也洒在军民们带着笑意的脸上。
昨日因北狄来犯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被这满车的粮草与热烈的欢呼驱散了不少——有粮在手，有民同心，纵使前路仍有艰险，这怀远府的城防，也定能守住。
齐禹站在府衙广场的角落，目光落在怀谨身上。
见怀谨正俯身查看粮车里的粟米，指尖捻着颗粒饱满的粮食，脸上满是欣慰，丝毫没有流露出半分疑虑，他悬着的心，终于悄悄松了些，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琢磨。
他其实一直有些忐忑——三万禁军驰援本就仓促，哪能恰好带着三千辆粮车？
这些粮草分明是怀清昨夜说要送来的，可如今摆在眼前，却像是跟着大军一同抵达的军粮，连随行的士兵都以为是朝廷提前调拨的补给。
怀谨心思缜密，向来对军务细节格外留意，齐禹原以为他至少会问一句“粮草为何来得这般及时”，可眼下看来，怀谨似乎完全没往别处想。
是因为边境缺粮太久，见到粮草只顾着安心，没顾上细究？
还是……齐禹想起昨夜和怀清的对话，或许怀谨真的猜到了些什么，却故意没点破？
他正思忖着，就见怀谨转过身，朝着他的方向望来。
怀谨快步走上前，抱拳道：“粮车已清点完毕，数目无误，足够支撑半年。”
齐禹点头：“有了这些粮草，将士们守城也能更安心。”
听怀谨只字未提粮草的“来历”，只当是他带来的补给，齐禹心中的疑惑更甚，却也不好主动提起，只能顺着话锋应道：“守护边境本就是分内之事，况且我与明并肩作战，自当全力以赴。”
怀谨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又落回粮车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却很快被坚定取代：“眼下粮草充足，接下来咱们就专心加固城防，再查探北狄和蛮族的动向。只要守住怀远府，便是守住了西北边境的门户。”
齐禹应了声“是”，看着怀谨转身与将领们商议军务的背影，他不知道怀谨是真的没起疑，还是故意装糊涂——或许是不愿戳破怀清的秘密，或许是明白此刻粮草比什么都重要，不愿因细枝末节影响军心。
但不管怎样，粮草已顺利入城，解了怀远府的危局，这就够了。
齐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琢磨，快步跟上怀谨的脚步——眼下最重要的，是守住这座城，护好城里的百姓，至于其他的，等度过这场危机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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