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幕,彻底黑了下去。
不是电影节选的暗转,不是戏剧性的渐黑,而是一种,电源被切断般的、绝对的、冰冷的死亡。
没有彩蛋。
没有谨以此片纪念的字幕。
甚至连片尾曲那悲壮激昂的旋律,也在陆远按下引爆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留给全场两千多名观众的,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这片黑暗,仿佛拥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让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这片黑暗,持续了足足十秒钟。
十秒钟里,国家大剧院,这个中国最顶级的艺术殿堂,安静得,仿佛能听到每个人心脏被撕裂的声音。
观众们没有动。他们依旧保持着电影结束前一刻的姿势。
有人微微张着嘴,仿佛灵魂还停留在陆远最后那个悲壮的笑容上。
有人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试图从那片煞白的光芒中缓过神来。
“呜……”
黑暗中,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啜泣声。
这声啜泣,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万千涟漪。
“呜……呜呜呜……”
抽泣声,开始,此起彼伏。
先是压抑的、小声的饮泣,接着,是中排一位女观众,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捂住脸,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哇——!!!!!”
瞬间,整个放映厅,情感的堤坝,轰然决堤!
哭声,如同决堤的洪水,以前所未有的态势,轰然爆发!
“我的妈呀……我……我喘不过气了……谁来……救救我……”一位女明星在助理的怀里,哭到浑身抽搐。
“太惨了……怎么能……怎么能全死了啊……一个都没回来……一个都……没有吗……”
“陆远……他才二十岁啊!他还在信里说要回家啊!骗子!冯晓纲你这个大骗子!!”
“别开了……别开灯……求你们了……让我再哭会儿……我没脸见人……”
女观众们哭得撕心裂肺,妆容全花,紧紧地抓着身边人的胳膊或包包。而那些自诩坚强的男人们,更是重灾区。
黄勃,这个影帝,正用那块早已湿透的袖子,胡乱地抹着脸,嘴里还在重复着那句咒骂:“操……冯晓纲……你他妈……真不是人……这后劲……太大了……”
晋东和王楷,此刻也完全没了平时的沉稳。晋东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王楷则红着眼,一拳,无声地锤在自己的膝盖上。
陈保国老师,这位老戏骨,长长地、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他缓缓摘下眼镜,揉着自己的眉心,仿佛在消化那份,连他都感到难以承受的,历史的沉重。
“啪嗒。”
放映厅的灯光,在这一刻,缓缓亮起。
但,没有全开。
灯光师极有经验,他没有用刺眼的白光去打断观众的情绪,只留下了舞台上几盏昏黄的脚灯,和观众席两侧墙壁上,几排柔和的、如同烛火般的壁灯。
这点光,刚好,能让人看清彼此的狼狈。
一位cctV的资深男主持,握着话筒,缓缓走上了舞台。
他的步伐,有些沉重。
他站定在舞台中央,台下,哭声依旧。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卡片。
全场都能通过大屏幕,看到他那通红的眼眶,和他那只,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握着话筒的手。
“对不起……”
他开口了,声音,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鼻音和沙哑。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平复,但失败了。
“对不起……各位来宾,各位朋友。”
他抬起头,苦笑了一下:“我……我是一个兵。退伍二十年了。”
台下,哭声,微微一滞。
“我主持了二十多年的首映礼,见过激动的,见过震撼的……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
他停顿了,眼泪,毫无征兆地,从这个中年硬汉的眼眶中滑落。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猛地抬手,擦掉眼泪,声音提高了几度,带着哽咽的咆哮:
“语言,在这样的电影面前,太苍白了!”
“我只知道,我当兵的时候,我的老班长告诉我,要像个爷们儿!可今天,我为这群爷们儿,哭得像个孙子!”
“所以,”他转向了舞台一侧,那片通往第一排VIp席位的黑暗。
“所以!不要吝啬你们的眼泪!也不要吝啬你们的掌声!”
“让我们用最热烈、最崇敬的掌声,欢迎《冰血长津湖》的主创,欢迎……重现了我们英雄的……英雄们,上台!!”
“哗——!!!!!”
雷鸣般的掌声,混合着哭声和呐喊声,瞬间响彻!
这一次,不再是出于礼貌,也不再是出于对明星的追捧。
这是全场两千多名观众,发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最滚烫的——致敬!
全场观众,自发地,站了起来!
他们一边流泪,一边鼓掌,掌声,久久不息!
冯晓纲导演,领着吴惊、段奕宏、李红星,三人并肩,从第一排,缓缓地,走上了舞台。
聚光灯,打在了他们四人身上。
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冯晓纲,这个在片场如同暴君的男人,此刻,也红着眼眶。
吴惊,这个银幕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硬汉,眼睛肿得像核桃,他刚在台下,抓着自己老婆的手,哭得像个孩子。他一上台,二话不说,对着台下,就是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久久未起。
段奕宏也摘下了眼镜,不停地擦拭着。他试图对观众微笑,但嘴角,却无法控制地抽搐,最后,只能化作一个无奈而沉痛的摇头。
李红星的状态,最惨。
他,还没有回来。
他还死在那片雪原上。
他从雪地家书那场戏开始,眼泪就没停过。此刻,他站在台上,那张,被泪水冲刷得,比电影里还要干净的脸上,一片茫然和空洞。
他整个人都还在剧烈地颤抖,沉浸在陆远牺牲的巨大悲痛中,没有抽离出来。
他只是,本能地,学着吴惊的样子,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冯导,”主持人哽咽着,将话筒递了过去,“您……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顿了顿,终于问出了全场人的心声:“您……您怎么能……这么狠啊?!一个……都没留啊!”
冯晓纲接过话筒,他看着台下那些,依旧在抹眼泪的观众,看着那些,站立着,为他鼓掌的人们。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是……把我该拍的,拍出来了而已。”
他突然转过身,对着吴惊、段奕宏、李红星,也是一个深鞠躬。
“我谢谢你们。吴惊,段奕宏,李红星……”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谢谢你们……把他们,演活了。”
就在这时,主持人敏锐地,注意到了观众席上,那个,依旧独自站立着的身影。
在全场起立的人群中,他并不显眼。
但是,在全场,都因为主创上台,而将目光聚焦在舞台上时。
只有他,依旧,像一座冰雕般,面向着那块,已经熄灭的银幕。
那个穿着旧军装的,瘦削的老人。
“那位……那位老人家……”主持人的声音,微微颤抖。
聚光灯,仿佛有了灵性,分出了一束,柔和的光,缓缓地,打在了李振堂老人的身上。
李红星也注意到了。
他那空洞的眼神,在看到爷爷的那一刻,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那……那是我爷爷。”他下意识地,接过了旁边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也是……一名老兵。”
李红星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也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九兵团……从长津湖的战场上,下来的。”
“轰——!!!!!”
如果说,刚才的哭声是决堤。
那这一刻,全场,就是火山爆发!
“什么?!”
“天啊!是真正的老英雄!”
“难怪……难怪他一直坐得那么直……”
“我的天,我刚才就在他后面,我……我……”
全场,再次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如同一座丰碑般,站立在人群中的,瘦削身影上!
“老人家……”主持人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他几乎是“扑”到了舞台边缘,半跪着,将话筒,递向了台下。
“您……您能上来说两句吗?代表那些……真正的英雄,给我们这些后辈,说两句……求您了!”
李振堂没有说话。
他只是,在儿子李卫国和被医护人员掐人中刚缓过来的儿媳刘淑芬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出了座位。
他走上了过道,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通往舞台的台阶。
他的脚步,很慢。
他的脚步,很沉。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尖上。
“咚。”
“咚。”
“咚。”
那根老旧的拐杖,敲击在舞台木质地板上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安静的、神圣的大剧院。
这声音,驱散了所有的嘈杂。
哭声,停了。
掌声,也停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他没有走向主持人,也没有走向冯晓纲。
他缓缓地,穿过了吴惊和段奕宏,走到了,自己那个,早已泪流满面、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孙子,李红星的面前。
他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李红星。
他不是在看那枚纪念章。
他在看孙子的脸。
仿佛要透过这张,和自己年轻时有七分相像的脸,看穿六十多年的时空,看到那个,叫做“陆远”的、年轻的、爱写诗的战友。
李红星看着爷爷,那张布满了沟壑、写满了岁月与风霜的脸,他再也抑制不住,哽咽出声:“爷……”
“啪嗒。”
李振堂松开了手。
那根陪伴了他几十年的拐杖,轰然倒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老人,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因为衰老和激动,而剧烈颤抖着的右手。
那只手,布满了老年斑,青筋毕露。
那只手,曾经握过枪,曾经,埋葬过战友。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这只颤抖的手,举到了自己的太阳穴旁。
他对着李红星,这个扮演了他战友的孙子,这个在银幕上S承了他所有痛苦与荣耀的士兵。
敬了一个,标准的、跨越了六十多年时空的——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礼!
“!!!!!”
李红星的大脑,在这一刻,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表演技巧,所有的影帝光环,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瞬间,被这个军礼,击得粉碎!
他没有思考,甚至没有意识!
那是在长白山军营里,早已被陈顾问操练了上万遍的、属于士兵的肌肉记忆,在这一刻,本能地,接管了他的身体!
“啪——!”
一声清脆的、脚后跟并拢的声音,响彻全场!
李红星猛地立正!抬头!挺胸!
他那张沾满了泪水的、年轻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的演员特质,只剩下,中国军人,最原始的,刚毅与服从!
他抬起右手,对着自己的爷爷,回了一个,同样标准的、用尽了全身力气的——
军礼!
一老,一少。
一个,是风烛残年、颤抖着,却依旧顶天立地的过去;
一个,是泪流满面、挺拔着,传承了所有的现在。
两个标准的军礼,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在这片耀眼的聚光灯下,无声地,对峙。
这一刻,时空,仿佛交错了。
他不是李红星。
他就是陆远。
他没有死。
他回家了。
他,正在向他的老班长,报道。
“哗——!!!!!”
全场,疯了!
吴惊,这个硬汉,在看到这一幕时,再也绷不住了!他猛地一跺脚,立正!对着李振堂老人,也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段奕宏,紧随其后,立正!敬礼!
“敬礼——!!”
台下,主持人,那个退伍老兵,猛地站直,敬礼!
陈保国,晋东,王楷……所有在场的男演员,所有有过军旅经历的人,在这一刻,都自发地,站了起来,敬礼!
紧接着,是黄勃,是宁浩,是所有在场的男性观众!
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
如同浪潮一般,全场的男性,全部起立!
他们,用自己,或许并不标准,但却发自肺腑的动作,向这位老人,向这段历史,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雷鸣般的掌声,混合着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海啸般,几乎要掀翻整个国家大剧院的屋顶!
夏晚晴在台下,她没有哭。
她只是,用尽全力地,为舞台上的那个男人鼓掌。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比所有灯光,都更璀璨的,骄傲的光芒。
舞台上。
爷爷李振堂,缓缓地放下手。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孙子。
他伸出那只布满了老茧和伤疤的手,轻轻地,擦去了李红星脸上的泪水。
“好孩子。”
老人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与欣慰。
“你演的……”
“就是他们。”
他顿了顿,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悲恸。
他仿佛,是在叫着自己那个,牺牲在雪地里的,年轻的战友。
“陆远……”
“欢迎……回家。”
“哇——!!!!!”
这最后四个字,成了压垮李红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再也撑不住,他卸下了所有的陆远,做回了李红星。
他一把抱住了爷爷那瘦削的身体,像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归宿。
他放声大哭。
那压抑了许久的、如同孩童般的哭声,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国家大剧院。
这哭声,不再是陆远的悲壮与绝望,而是李红星的释放。他抱着爷爷那瘦削却依旧挺拔的身体,仿佛抱住了那段沉重的、不该被遗忘的历史。
主持人也红着眼眶,走上前来。他没有打扰这感人的一幕,只是,将地上的那根拐杖,默默地捡起,递给了旁边的李卫国。
冯晓纲导演走上前,对着李振堂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班长!”
他喊出了这个,只有在部队里,才会有的,最亲切的称呼。
“谢谢您。谢谢您……认可我们。我们……没给您丢人。”
李振堂拍了拍孙子的后背,示意他松开。
他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面对着台下所有,依旧站立着、鼓着掌的观众们。
老人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那目光,浑浊,却又,锐利。
“我……”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全场安静了下来。
“我不是什么英雄。”
“我就是个……活下来的,老兵。”
“是个……来作证的。”
“真正的英雄,”他指了指身后那块,已经熄灭的银幕,“都留在那儿了。他们,比我孙子演的,还要年轻,还要苦。”
“我今天来,”他看向冯晓纲,看向吴惊,看向段奕宏,最后,看向自己的孙子,“我就是想替他们……看看。”
“看看,六十多年过去了,这个,他们用命换来的家……”
他顿了顿,环视着这金碧辉煌的大剧院,看着台下这些,衣着光鲜、面色红润的后辈。
“看看……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
“现在,”他笑了,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我看到了。”
“你们,没有忘了他们。”
“谢谢。”
老人说完,对着台下,对着舞台上的所有人,缓缓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比电影里所有的炮火,都更沉重。
……
这场首映礼,早已超越了一场电影宣传的范畴。
它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跨越时空的,对历史的S承与致敬。
当晚,所有的网络平台,都被《冰血长津湖》和那个军礼,彻底引爆。
媒体们,甚至,都来不及写出华丽的影评,只是,将那段,最原始的、最震撼的,现场视频,发了出去。
李红星爷爷的军礼
两代军人的传承
吴京敬礼
冰血长津湖首映 哭晕
冯晓纲 我们没有给他们丢人
陆远 欢迎回家
这些词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直接屠杀了热搜榜,并且,在“热”字的后面,无一例外,全部,爆成了深紫色!
那张,李振堂老人,穿着旧军装,颤抖着,向李红星敬礼;而李红星,穿着笔挺的西装,泪流满面,回敬军礼的世纪同框照片。
被【人民日报】官微,设为了当晚的头版头条。
配文,不再是简单的八个字,而是一段,引用了老人现场发言的,滚烫的文字:
我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都留在那儿了。我只是替他们来看看……”
老兵,您看到了吗?
这盛世,如您所愿。这山河,已然无恙。
你们没有被遗忘。
传承,是最好的致敬。
欢迎,英雄,回家!
而那家,曾经在发布会上,恶意提问,质疑李红星作秀的橘子娱乐。
在当晚,首映礼尚未结束时,他们的官方微博,就被全网的怒火,彻底淹没。
数以千万计的,愤怒的评论,涌入了他们的评论区。
“出来!给老英雄道歉!”
“这就是你们说的作秀?!你们的良心呢!”
“封杀!必须封杀这种无良媒体!”
舆论的狂潮,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引导。
当晚十一点,橘子娱乐的官方微博,因“违反相关法律法规,传播不良历史虚无主义信息”,被平台,永久封禁。
其母公司,股票,在次日开盘前,便已是,一片惨绿。
这,是一场全民的审判。
在真正的,家国大义面前,一切的跳梁小丑,都将被,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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