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泽穿梭在华蓝黑市拥挤而阴暗的通道内,如同一条融入污浊水流的鱼。
空气中混杂着烟草、劣质能量方块、精灵体味、消毒水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四周的喧嚣是各种压低的交谈声、精灵不安的嘶鸣、笼具碰撞声和远处某个角落传来的、被强行压抑的痛苦呻吟混合而成的怪异交响。
雨泽的目光冷静地扫过两侧的摊位。大多数摊贩售卖的都是些常见且状态不佳的精灵。
眼神惊恐的拉达被塞在狭窄的笼子里,超音蝠倒挂在锈蚀的铁架上发出无声的超声波,喇叭芽的叶子蔫黄无力,阿柏蛇盘踞着吐露危险的信子,瓦斯弹散发着不稳定的浑浊气体,肯泰罗被沉重的镣铐锁住四肢、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怒火,大嘴雀用喙徒劳地啄着坚硬的笼壁……
这些都无法引起雨泽的兴趣。他的目标是更隐蔽、更致命、更能执行暗处任务的伙伴,或是拥有特殊潜力、值得投资的“种子”。
同时,他异质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延伸出去,捕捉着周围环境中细微的能量波动和情绪残留,这让他感到一阵阵轻微的、针扎般的头痛和眩晕,但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的脚步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前微微顿住。
这个摊位很冷清,与周围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摊主是一个穿着宽大、质地特殊黑色罩袍的中年女人,脸上带着一个略显诡异的梦妖图案半脸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冷硬。
面具未能完全遮盖的一条狰狞刀疤,从额角延伸至下颌,没入衣领如同一条蜈蚣趴伏在脸上。
她有一头与这阴暗环境格格不入的、打理得异常干爽利落的短发。整个人的气质十分矛盾,既显得落魄隐蔽,又透着一丝诡异的整洁。
她身后并非拥挤的笼群,而是几个特制的、相对宽敞但坚固无比的金属笼子。里面关着的精灵状态极其糟糕,令人触目惊心。
一头体型本该雄壮的大狼犬如同破布般瘫软在地,四肢明显扭曲变形,呼吸微弱,唯有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仿佛早已燃尽了一切。
一只毽子棉绒毛大面积脱落,露出下面青紫色的皮肤,原本轻飘飘的身体此刻沉重地贴在地上,连细微的颤抖都显得无比艰难。
一只煤炭龟甲壳裂纹遍布,四条腿上有深可见骨的撕裂伤,伤口边缘焦黑,仿佛被极高温的利刃切割过,暗红色的龟甲毫无光泽。
一只猫头夜鹰蜷缩着,一边的眼窝是一个狰狞的血洞,干涸的血迹和脓液粘结了周围的羽毛,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也紧闭着,身体微微痉挛。
一只铁角犀牛最为凄惨。它侧躺着,粗重的喘息带着不祥的杂音,它的一只主要尖角齐根断裂,断口处并非正常的岩石色泽,而是不断渗出诡异的、散发着腥臭气的紫黑色粘稠血液,它庞大的身躯不时痛苦地抽搐一下,显然身中剧毒。
雨泽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黑市精灵来源不正、带伤带病是常态,但通常为了卖相和价格,贩子都会进行最低限度的治疗和清洁。
像这样几乎不加处理、任其自生自灭般,毫不掩饰地将近乎废品的精灵摆出来。
要么是极度缺乏资源,要么……就是另有所图,或者根本不在意能否卖出。
但这更像是一种……故意的展示,或者说,是某种筛选。
雨泽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只大狼犬身上。并非因为她的种族值或者潜力,大狼犬不是最佳的精灵选择。
而是它眼中那种彻底的死寂,那种剥离了所有希望、沉沦于无尽深渊的绝望,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出雨泽内心深处那份与整个世界根源性的“疏离感”和冰冷孤绝。
那份共鸣,微弱却尖锐地刺中了他异质的灵魂。
一种罕见的、近乎不合时宜的怜悯,极其微弱地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漾起一丝涟漪。
是同病相怜的怜悯?不,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对“同类”气息的辨认和…冰冷的认同。
他需要明面上的力量,也需要暗处的刀。这只大狼犬,或许……
雨泽停下脚步,站在摊位前,“你这里,尽是些连废物回收站都嫌弃的残次品。”
雨泽开口,声音透过幻形的伪装变得沙哑低沉,带着刻意的不屑,“也好意思摆出来丢人现眼?有没有能用的,实力强一点的精灵?”
那梦妖面具下的那冰冷而麻木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雨泽,似乎在评估这个看似落魄的工人究竟有多少斤两。
片刻后,一个如同生锈机器摩擦般的、难以分辨男女的沙哑声音响起:“小子…我这里当然有好东西。就怕你…买不起,也付不起那个代价。要知道…狂妄,是会死人的。”
她说着,动作迟缓地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似乎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黑色布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了三颗样式古朴、表面没有任何标识的暗色精灵球,这些精灵球散发着一种隔绝探查的异常能量场。随意地丢在面前一块还算干净的石板上。
“敢不敢…赌一把。这三颗球,里面的精灵,特性、实力、技能、甚至死活,一概不知。你敢不敢赌?”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雨泽心中凛然,面上却维持着那副略带怯懦又强装镇定的工人模样,嗤笑道:“谁家做生意像你这般儿戏?什么东西不清楚,底细不明,是天王幼崽还是绿毛虫尸体都不知道。就想空手套白狼,你真当我是冤大头?”
“而且就这三颗是不是太少了,赌啥,有什么可赌的。”
与此同时,他的意念如同冰冷的丝线,悄然连接上精灵球中的胡地:“胡地前辈,能探知里面的情况吗?”
胡地苍老平静的意念迅速回应,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小子,谨慎。此人…不简单。她身上的罩袍是特制品,能有效隔绝精神探查。那三颗精灵球也经过特殊处理,内部结构混沌,无法感知,强行探查只会打草惊蛇,但是…”
胡地的意念扫过女人身后那些“残废”精灵:“注意她身后那些。那只猫头夜鹰,能量底蕴深厚却混乱,有明显的跌落痕迹,曾经至少是道馆级初期的实力,被人用暴力手段硬生生打落至现在的高级水平,能量核心受损严重。眼伤并非主因。”
“那只煤炭龟,火系能量内核其实相当凝练,接近准天王级的门槛,但四肢的伤痕蕴含着一股炙热的破坏性能量,不断侵蚀它的生命力,压制了它的真实力量。非寻常手段所能伤。”
“那只毽子棉…有趣,它体内积累的飞行系能量超乎想象的充盈纯净,天赋异禀,但似乎被某种毒素或诅咒折磨,生命气息微弱。”
“那只铁角犀牛…断角处流淌的紫黑色毒血,蕴含着道馆级中期、甚至更高水平的毒系能量,极其霸道,它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至于那只大狼犬…”胡地的意念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迟疑。
“它的衰弱很古怪,并非纯粹的外伤或疾病,更像是…沾染了那只天王级精灵的的‘诅咒’或者说是‘恶系能量本源缺失’,本源被污染、侵蚀,导致力量不断流失跌落。”
“这种力量层级…很危险,我也看不透根源。按理说,它不过资深级巅峰的实力,为何会有这样的遭遇。”
“而这些等级的精灵一般不会出现在这外围区域。”
“小子你留意周围,发现了吗?其他人都下意识远离这个摊位,这绝非偶然。”
雨泽迅速扫过一遍周边,发现来往的人群都默契地避开这个摊位。
胡地总结道,总而言之,这些精灵的价值和危险程度,远超这个黑市外围该出现的水准。
这个摊主要么是惹了天大的麻烦被迫在此销赃,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周围没什么人靠近,那些老油条恐怕是嗅到了危险,不敢引火烧身。你确定要招惹?
雨泽心中凛然,知道自己可能撞上了某种隐秘的麻烦。但此刻退缩,反而更引人怀疑,甚至可能被这神秘摊主视为挑衅或肥羊。他需要破局。
摊主对雨泽的嘲讽无动于衷,就在雨泽与胡地意念交流的短短几秒内,那摊主见雨泽沉默,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似乎觉得无趣,又像是激将。
她竟直接又从身后拖出一个看起来沉重古老、表面覆盖着灰尘和不明污渍的大木箱,打开箱盖,里面赫然堆放着二三十颗同样样式古朴、能量晦涩的精灵球!
“嫌少?那就玩大点。”她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一百万联盟币,抽一次。连续抽三次。赌完,后面那五只‘残废’,你可以任选一只带走。敢吗?”
“怎么样,敢不敢玩这个盲盒”
她抬起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三颗暗色精灵球和后面的大木箱:“至于里面是什么,是死是活,是宝贝还是尸体,听天由命,看你的运气如何。当然,我保证没有空球。赌吗,小子?”
雨泽的心猛地一沉。压力陡然增大。这不是简单的交易,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对方看出了他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进行试探,或者说…筛选顾客。
直接拒绝离开,恐怕立刻会被对方标记,甚至可能出了黑市就会遭到不明袭击。能拥有这些精灵的人,绝非善类。
而答应下来…则需要瞬间支出三百万联盟币,这对于一个“普通工人”来说是绝无可能的,必然会暴露部分实力,而且风险极高,三颗未知的精灵球,天知道会开出什么麻烦。
并且三百万联盟币,对于普通训练家也是天文数字,对他而言虽能承受,但如此不明不白地掷出,也绝非明智之举。
家族的支持并非无代价,每一次大额动用资源都会留下痕迹,增加被评估和掌控的筹码。
但他不能露怯。对方摆出的姿态就是吃定他要么知难而退,要么硬着头皮上。
退缩意味着不确定的危险和可能存在的后续追杀,而前进虽然风险巨大。
但或许能从中窥得一丝真相和意想不到的收获,并且…他确实对那只大狼犬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赌了。”迅速权衡利弊之后,雨泽的声音透过伪装,依旧沙哑,却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不能露出怯懦。
“哦?”摊主面具下的目光似乎亮了一下,那道刀疤也随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而蠕动,更显狰狞,“痛快。抽吧。”
雨泽不再犹豫,没有去看箱子里的球。
雨泽迅速伸手从那大木箱中,看似随意地摸索了三下,抓出了三颗同样款式的暗色精灵球。动作快的几乎让人看不清。
暗色精灵球入手冰凉,仿佛能吸走人的体温。
“小子,不现场打开验验货,看看你的运气?说不定有‘惊喜’呢。”摊主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不必了。是惊喜还是惊吓,回去再说。”雨泽摇头,声音沉闷。
他不想在这里节外生枝,万一开出什么极其异常或者濒死的精灵,处理起来都很麻烦。
雨泽拿出深海图鉴,“账号”。这个举动让他“工人”的伪装出现了一丝裂痕,但此刻已顾不得那么多
摊主报出一串复杂的数字账户。雨泽操作图鉴,快速操作。通过一个经过多次加密跳转的匿名账户,向摊主出示的一个不记名账户转入了三百万联盟币。
看到款项瞬间到账,摊主似乎微微顿了一下,再次深深看了雨泽手中的图鉴一眼。这种转账速度和额度,绝非普通训练家所能拥有。
摊主面具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啧啧…没想到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行,规矩我懂,不问来历。”
“钱货两清。后面那几只,你要哪个?”她的声音依旧干涩,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死寂。
雨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指向那个关着大狼犬的笼子:“就它。”
摊主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雨泽会放弃看起来曾经实力更强的猫头夜鹰和煤炭龟,反而选择了状态最糟糕、最死气沉沉的大狼犬。
她深深地看了雨泽一眼,仿佛想穿透幻形的伪装,看清他真正的意图。
“有意思…小子,你的眼光…很特别。”
她没有多问,利落地拿出一个空的精灵球,将奄奄一息的大狼犬收了回去,随手抛给雨泽。
“接着。它是你的了。祝你好运…希望你别被它身上的‘霉运’传染。嘿嘿…”那笑声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听不出对方是祝福还是嘲讽。
雨泽稳稳接住精灵球,触手一片冰凉,他甚至能感觉到球体内那微弱得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和一种令人不适的阴郁气息。
雨泽没有多说,将球塞进身后不起眼但内部空间巨大的“海渊背包”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迅速消失在黑市混杂的人流之中。
那带着梦妖面具的摊主,直到雨泽的背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低头看了看账户里多出的三百万,又瞥了一眼地上那三颗被雨泽抽走的精灵球和身后空出来的位置,面具下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最终归于沉寂,再次变回那个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等待下一个“赌徒”的冰冷雕像。
而雨泽的脑海中,胡地的意念缓缓响起:“已远离那个摊位。无法追踪窥探意念。那三颗精灵球已被我施加多层精神隔绝封印,我建议离开黑市后,寻找绝对安全之地再行处理。那只大狼犬…它的状态很奇特,需要谨慎检查。”
雨泽面无表情,只是加快了脚步。这场意外的赌博,代价高昂,前景未卜。
但他心中那丝因大狼犬而起的波澜,以及获取未知精灵可能带来的变数,让他觉得,这或许并非全然是坏事。
黑市的狩猎,才刚刚开始,却已经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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