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强兵王从边关开始

寂寞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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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兵王睁眼,饿殍墩台怒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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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兵王王小伟一睁眼,成了宣府边墩的饿殍小卒。

朔风如刀,破墩漏雪,同袍冻毙,军粮被贪。

他摸着锈蚀的三眼铳冷笑:就凭这破烂想挡后金铁骑?

雪夜狙杀三个后金侦骑,边墩老兵吓得跪地喊天神。

“天神个屁!老子要吃饭!”

他踹开管队官大门,粮仓空得能跑耗子。

管队官哆嗦着递上账簿:“军粮…都孝敬王总兵了……”

王小伟盯着账簿上“晋商范记”的徽章,眼神渐寒。

远处地平线,烟尘蔽日。

——这大明,从边墩开始杀穿!

朔风,像一群发了疯的饿狼,从北边那片无边无际、死寂阴沉的草原深处咆哮着扑来,卷起地上冻硬的雪粒和沙砾,狠狠摔打在宣府北路,镇安堡外,一座孤零零矗立在荒原上的破败边墩上。风撞在墩台那剥落大半、露出里面夯土的夯土墙面上,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哭狼嚎,听得人牙根发酸,脊背发凉。

墩墙的缝隙,宽得能塞进小孩的拳头。冰冷的雪沫子,被风硬生生从那些缝隙里挤进来,打着旋儿飘落,落在蜷缩在墙根阴影里的一堆破旧棉絮上。

那堆棉絮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一张脸。

王小伟猛地睁开眼。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劣质烟草、陈年汗臭、血腥、以及某种东西腐烂的刺鼻气味,像只湿冷的拳头,狠狠捣进他的鼻腔,呛得他一阵剧烈咳嗽,肺管子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气,冰冷的空气都像带着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得喉咙生疼。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捂住嘴,胳膊却像灌满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只有一阵阵刺骨的酸痛顺着神经蔓延开,牵动着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前一片昏暗模糊,只有高处一个窄小的、被冰雪半封住的箭窗,透进一点惨淡的、灰蒙蒙的天光,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低矮,逼仄。墙壁是粗粝的夯土,被烟熏火燎得漆黑一片,布满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头顶是几根歪歪扭扭的椽子,搭着厚厚的茅草,此刻正簌簌地往下掉着尘土和碎草屑。

这不是他熟悉的特种作战指挥中心的模拟训练舱。那冰冷的金属触感,精密仪器的嗡鸣,战友们清晰的指令声……全都不见了。

意识如同被投入冰冷浑浊的深潭,艰难地向上浮沉。最后的记忆碎片是刺眼的爆炸闪光、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以及身体被巨大冲击力狠狠抛飞的失重感……然后就是一片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我是谁?我在哪?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过混沌的脑海。王小伟,代号“山魈”,华夏西南战区“利刃”特种大队的王牌突击手,精通渗透、狙杀、爆破、格斗……无数个身份标签在意识里翻滚、碰撞。但紧接着,一股庞大而陌生的信息洪流,带着刺骨的寒意,蛮横地冲垮了他原有的认知堤坝。

王二狗。宣府北路,镇安堡外,第七号了望墩。墩军。崇祯元年,冬。

冰冷的字眼,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一个卑微如蝼蚁的名字,一个被遗忘在帝国最北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炮灰位置,一个被后世史书浓墨重彩书写着“大厦将倾”的年号。

他,王小伟,现代兵王,竟然成了这具躯体新的主人?成了这大明帝国边陲线上,一个连名字都透着卑贱的“王二狗”?

荒谬!一种巨大的、冰寒彻骨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挣扎着,用尽这具虚弱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试图撑起上半身。身下是冰冷的、铺着薄薄一层烂麦草的泥地,硌得骨头生疼。视线艰难地扫过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墩台底层——与其说是营房,不如说是个勉强能遮点风雪的牲口棚。

角落里,一个同样裹在破棉絮里的身影,像块石头一样僵硬,一动不动。王小伟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一张枯槁、蜡黄的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发紫,蒙着一层灰白的死气。寒气似乎正从那张脸上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融入周围的空气。

那是李老栓。墩里资格最老的老兵,昨天后半夜,就在这冰冷的墙角,悄无声息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没人哭泣,甚至没人多看几眼。死亡在这里,如同呼吸一样平常。

饥饿,像一只无形却无比锋利的爪子,在他空瘪的胃囊里疯狂地抓挠、撕扯。那种感觉清晰无比,甚至盖过了身体其他部位的寒冷和疼痛。这具身体,太虚弱了。长期的饥饿和严寒,早已榨干了所有的脂肪和肌肉,只剩下皮包着骨头,每一次心跳都显得格外费力。

“水…给口…水…”

一个微弱、嘶哑得像破风箱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另一边传来。是墩里的另一个小卒,赵六子。他蜷缩着,身体在棉絮里不住地颤抖,幅度不大,却透着一股濒临极限的绝望。

没有人回应。角落里一个身影动了一下,是墩里另一个还算有点力气的老兵,周大胡子。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终究只是把身上那件千疮百孔的破袄裹得更紧了些,头埋得更深,仿佛这样就能隔绝赵六子的乞求和外面无孔不入的寒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麻木,深不见底的麻木。对同伴的死亡麻木,对自身的痛苦麻木,对未来的绝望麻木。

王小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进比这墩台地底更深的冰窟里。这就是大明的边军?这就是拱卫京畿、抵御鞑虏的长城基石?一群在饥饿和寒冷中等待腐烂的行尸走肉!

就在这死寂般的麻木和绝望中,墩台那扇用几块朽木板胡乱钉成的破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呻吟,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股更猛烈的、裹挟着雪花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地上的灰烬打着旋儿飞起,吹得角落里那盏如豆的油灯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一个穿着略显厚实、却同样肮脏破旧的蓝色号袄的身影挤了进来,反手费力地把门重新顶上。是墩里的伍长,孙癞子。他身材矮壮,脸上坑坑洼洼,此刻冻得发青,一边跺着脚上的雪泥,一边骂骂咧咧:

“他娘的!这鬼天气,撒泡尿都能冻成冰溜子!”他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凑到那微弱的油灯前想汲取一点可怜的热气,目光扫过墙角的李老栓尸体,也只是皱了皱鼻子,眼神里掠过一丝习以为常的厌烦,随即落在蜷缩的赵六子身上,“嚎丧什么嚎!省点力气!管队大人说了,粮……粮晌过两天就到!”

“过两天?”周大胡子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点活人的情绪,是愤怒,是压抑不住的怨毒,“这话他说了快一个月了!李老栓就是饿死的!再‘过两天’,我们都得去陪他!”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困兽般的低吼。

孙癞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心虚,但很快被蛮横取代,三角眼一瞪:“周大胡子!你少放屁!管队大人的话你也敢编排?活腻歪了?粮晌是上头的事儿,咱们当兵的,就等着!有本事,你去镇安堡找王总兵要去!”他刻意加重了“王总兵”三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狐假虎威的威胁。

王总兵?王小伟混乱的记忆碎片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名字——王承胤?宣府镇的总兵官?一股冰冷的直觉告诉他,这层层盘剥的源头,恐怕就指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军粮,是边军的命,也是某些人眼中肥得流油的肉!

孙癞子骂完,似乎也觉得底气不足,或者是不想再面对周大胡子那喷火的眼睛,目光在墩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王小伟身上。王小伟此刻正强撑着坐起来,背靠着冰冷的夯土墙,那双属于现代兵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得惊人,正冷冷地盯着他。

孙癞子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突,下意识地避开,随即又涌上一股被冒犯的恼怒。他抬脚踢了踢墙角一堆被油布盖着的东西,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都死了吗?王二狗!你他娘的命硬,阎王都不收!赶紧起来,把这堆烧火棍子给老子擦擦!锈得都快散架了,万一鞑子真摸过来,拿什么挡?拿你的骨头棒子吗?”他指着那堆油布覆盖的东西,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王小伟脸上。

王小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吃力地挪动身体,挪到那堆东西旁边。每一次移动,虚弱的身体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触碰到粗糙油腻的油布,猛地掀开一角。

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和劣质火药的硝烟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

油布下,是几支火铳。

最显眼的是三支三眼铳。乌黑的铸铁铳管粗笨无比,铳身木托早已开裂变形,用麻绳和破布条勉强捆扎着,接口处堆积着厚厚的、暗红色的铁锈,像凝固的血痂。那三个点火用的火门,更是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孔洞。旁边还散乱地堆着几支更细长的鸟铳,状况同样惨不忍睹,铳管歪斜,准星丢失,如同被丢弃的废铁。

王小伟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锈迹斑斑的铳管上,指尖划过冰冷的、粗糙的、带着腐蚀感的锈蚀表面。这就是大明边军赖以对抗后金铁骑的利器?就凭这些……这些连烧火棍都嫌硌手的破烂?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愤怒,如同地下奔涌的熔岩,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维持的冷静。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不再是锐利,而是变成了一种近乎实质的、带着血腥味的疯狂杀意!那是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淬炼出来的,是无数次在绝境中撕开敌人喉咙时凝聚的凶光!这股凶戾之气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向孙癞子。

孙癞子正叉着腰,准备继续呵斥,被这突如其来的、野兽般的目光正面刺中!他浑身猛地一哆嗦,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上的横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手指着王小伟,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任打任骂的王二狗,此刻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草原上最凶残的独狼,随时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就凭这些……破烂?”王小伟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锈铁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在死寂的墩台里,“想挡住后金的铁骑?”

他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扭曲、冰冷的弧度,那是一个兵王在极度愤怒和荒谬中才能露出的、近乎癫狂的冷笑。

“呵……哈哈……”低沉的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和疯狂,“好!真好!死定了!都他娘的等死吧!”

他猛地站起身,虚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抄起离他最近的一支三眼铳!那沉重的铁家伙入手冰凉粗糙,锈蚀的表面摩擦着他掌心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血脉贲张的质感。他不再看吓傻的孙癞子,也不再理会角落里惊疑不定的周大胡子和奄奄一息的赵六子,踉跄着,却又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几步冲到墙边那个唯一能通向外界的、狭窄陡峭的木梯前。

“王二狗!你…你疯了?!你要干嘛?!”孙癞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变调的惊恐。

王小伟充耳不闻。他用肩膀顶开那扇通往墩台顶部的、同样破旧的木盖板。更猛烈的寒风和雪沫子如同冰水,瞬间浇了他一头一脸,让他精神猛地一振!他手脚并用,顶着风,极其吃力地向上爬去。沉重的三眼铳撞击着狭窄的木梯,发出咚咚的闷响。

墩台顶部,是一个用土坯垒砌的环形垛口,空间比下面更小,风也更烈。积雪被风卷起,像白色的沙尘暴,疯狂地抽打在脸上,生疼。视线所及,是灰蒙蒙的、无边无际的旷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直延伸到远处模糊的地平线。几棵枯树如同扭曲的鬼影,在风雪中摇摆。

王小伟几乎是匍匐着,爬到垛口边缘。他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像刀子切割。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属于现代兵王的战场本能开始疯狂地运转。

他放下沉重的三眼铳,开始用一种近乎本能的速度和精准,检查这堆“破烂”。

目标:三眼铳。

状态:极差。铳管外壁锈蚀严重,内壁情况不明,但必然堵塞。火门锈蚀,点火困难。木托开裂,影响握持稳定。没有瞄准基线。

他迅速扫视垛口地面,目光如鹰隼。几块散落的、边缘锋利的燧石被他抓起。他用燧石边缘,对着火门孔洞处厚厚的锈层,用力刮削!嗤嗤……暗红色的铁锈粉末簌簌落下。动作迅捷、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

接着,他扯下自己破烂棉袄袖口上相对干燥的一小块破布,又从地上抓起一把相对干净些的积雪,用力揉搓布条,试图将其弄得更干燥些,然后将其撕成细小的引火绒。

他卸下随身携带的、同样锈迹斑斑的火镰和火石——这是王二狗身上唯一值点钱的东西。他用火镰刮擦火石边缘,火星迸溅!但寒风立刻将微弱的火星吹散。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

王小伟眼神冰冷,毫无波动。他侧过身,用身体挡住风口,将引火绒凑近火石。再次刮擦!嗤啦……一小簇微弱的火苗终于从引火绒上跳跃而起!

他立刻用这点宝贵的火种,点燃了从腰间一个油纸小包里取出的、仅有的一小段火绳——那是王二狗省下来准备在最紧要关头用的。火绳发出细微的嗤嗤声,顶端亮起一点暗红的光。他小心翼翼地将火绳的一端卡进三眼铳扳机旁简陋的龙头夹钳里,火绳头悬在第一个火门上方。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神经。端起沉重冰冷的三眼铳,枪托抵住自己瘦骨嶙峋的右肩窝——那里几乎没什么肉,骨头硌得生疼。他眯起一只眼,透过弥漫的风雪,目光投向墩台外那片死寂的雪原。

没有现代光学瞄准镜,没有风速仪,没有弹道计算机。只有这具虚弱的身体,这杆破旧的烧火棍,还有刻在灵魂里的狙击本能。

视野调整。距离估算。风速判断。弹道预判。

目标在哪里?风雪太大,能见度极低。但他知道,后金的侦骑,如同草原上的鬣狗,永远不会真正远离。他们一定在附近!在某个风雪暂时稀薄的间隙,他们会像幽灵一样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雪似乎小了一些,能见度略微提升。王小伟如同一尊凝固在风雪中的石雕,只有握着冰冷铳身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火绳在寒风中缓慢而稳定地燃烧着,发出细微的嗤嗤声,那一点暗红的光芒,是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热源。

突然!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墩台东北方,大约两百步开外,一片被风吹得雪层较薄的低矮土丘后面,三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他们牵着马,马背上驮着东西,正借着丘地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墩台方向移动!风雪虽然小了些,但依旧模糊了他们的轮廓,只能看到三人穿着厚重的毛皮袄子,戴着毛茸茸的皮帽,身形异常魁梧彪悍,动作间带着一种猎食者特有的警惕和矫健。

后金侦骑!

三个!

王小伟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撞击了一下,随即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回冰点。呼吸瞬间调整到最微弱、最平稳的状态。冰冷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开始燃烧!目标确认。距离:约两百步(约300米)。风向:西北偏北。风速:约四级(目测雪尘飞扬轨迹)。弹道下坠:严重(三眼铳有效射程堪忧,弹丸初速低)。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控制力松弛下来,进入一种绝对的专注状态。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三个在风雪中时隐时现的黑点,只剩下手中这杆冰冷沉重的铁疙瘩,只剩下那根在寒风中摇曳、缓慢燃烧的火绳。

第一个目标,居中靠前,似乎是领头的,身形最为高大。

他极其轻微地移动着铳口,锈蚀的铳管在垛口粗糙的土坯边缘摩擦,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沙沙声。屏息。预压扳机。冰冷的扳机弹簧发出细微的呻吟。

就是现在!

他扣动了扳机!

咔哒!扳机带动着龙头夹钳猛地向下砸落!

燃烧的火绳头精准地戳进了第一个火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小小的墩台顶部炸开!巨大的后坐力如同重锤,狠狠撞在王小伟那单薄得可怜的肩胛骨上!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一股浓烈刺鼻、带着硫磺和铁锈味的白烟瞬间从铳口和火门处喷涌而出,将他整个人笼罩!

视野瞬间被白烟遮蔽!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墩台底部,孙癞子、周大胡子、还有被巨响惊得回光返照般睁开眼的赵六子,全都骇然失色!那声巨响如同惊雷在头顶炸开,震得整个墩台都在簌簌发抖!顶部的木盖板缝隙里,扑簌簌地落下大量灰尘!

“他娘的!王二狗!你搞什么鬼?!”孙癞子惊恐地尖叫起来。

周大胡子则猛地扑到木梯口,抬头向上望去,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开铳了?王二狗竟然开铳了?!他在打什么?

风雪中,王小伟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和浓烟的呛咳,死死盯着烟雾前方的雪原。

白烟被凛冽的寒风迅速撕扯、吹散。

只见两百步外,那个居中靠前、最高大的黑影,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整个人猛地向后一仰,随即像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栽倒在雪地里!他身边的两匹战马受到惊吓,猛地扬起前蹄,发出惊恐的嘶鸣!

中了!

王小伟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冰冷如铁。他动作快得如同鬼魅!完全无视肩膀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双手以一种近乎非人的速度动作着:松开扳机,用力压下扳机旁一个粗糙的棘轮连杆!咔嗒!棘轮转动,将铳管上方的三个火门旋转装置推转一格,第二个火门对准了下方悬着的火绳头!整个过程在不到两秒内完成!

第二个目标,靠左,正慌乱地试图控制受惊的马匹,同时惊恐地望向倒地的同伴。

王小伟再次屏息。铳口在弥漫的硝烟和风雪中,极其细微地调整了一线角度。预压扳机。

扣动!

轰!!!

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火光喷吐,浓烟再起!

第二个目标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一颤,控制缰绳的动作僵在半空,然后软软地从马鞍上滑落下去,一头栽进厚厚的积雪里,溅起一片雪沫。

只剩下最后一个!靠右!他反应极快,在看到第二个同伴倒下的瞬间,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充满恐惧和暴戾的嚎叫!他甚至顾不上自己的战马,猛地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动作敏捷得像头豹子,落地瞬间就朝着旁边一个稍深的雪沟扑去!同时反手从背上摘下了一张步弓!

动作快!目标小!而且已经做出了规避动作!

王小伟的眼神锐利如刀!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在雪地上翻滚时带起的雪浪,看到对方扑向雪沟时那充满爆发力的动作轨迹!预判!必须预判他的落点!

在对方身体即将扑入雪沟、获得掩体的前一刹那!

王小伟的手指,第三次扣动了那冰冷的扳机!同时,铳口凭着肌肉记忆和强大的预判能力,指向了雪沟边缘前方半米的位置!

轰!!!

第三声巨响撕裂风雪!

灼热的铅弹丸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冰冷的空气!

那个扑向雪沟的身影,身体刚刚腾空,眼看就要落入掩体,胸前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血花!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前扑的动作硬生生打断,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狠狠地掼在雪沟的边缘!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手中的步弓无力地脱手,滑落进深深的雪沟里。随即,彻底不动了,只有身下的雪,迅速被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

三铳。三杀。风雪依旧,旷野重归死寂。只有那三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在原地不安地打着响鼻,刨着积雪。

王小伟缓缓放下依旧滚烫、散发着浓烈硝烟味的三眼铳。冰冷的金属触感依旧,肩膀的剧痛如同烈火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剧烈地喘息着,白色的哈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急促地喷出又消散。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三连发,几乎榨干了这具虚弱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钢铁般的意志强撑着没有倒下。

墩台下方,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木梯口传来一阵慌乱的攀爬声。周大胡子那张布满风霜、写满震惊和极度恐惧的脸率先冒了出来,紧接着是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的孙癞子。

当他们的目光越过王小伟,投向墩外那片雪原时——

死寂。

三具穿着厚实毛皮、体魄远超明人的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倒卧在洁白的雪地上。刺目的猩红如同最残酷的颜料,在雪地上泼洒出三朵巨大而狰狞的花。那血腥气,似乎隔着两百步的风雪,都能隐隐钻入他们的鼻腔!

三……三个鞑子……全……全死了?

周大胡子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在剧烈地上下滚动。他看看雪原上的尸体,又看看王小伟手中那杆还在袅袅冒着青烟的、再普通不过的三眼铳,最后目光死死地钉在王小伟那张因脱力和剧痛而显得异常苍白、却又平静得可怕的脸庞上。

扑通!

周大胡子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墩台顶部!膝盖砸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双手撑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土坯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天……天神爷爷!天兵下凡!显灵了!显灵了!!”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极度的敬畏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狂喜。巨大的冲击彻底摧毁了他麻木的神经,只剩下最原始的、对超自然力量的恐惧和膜拜。

旁边的孙癞子更是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裤裆处迅速洇湿了一大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味。他指着王小伟,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不是王二狗……你……你是……鬼……是神……”语无伦次,恐惧已经攫取了他的全部心智。

天神?鬼?神?

王小伟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动作牵动了肩膀的伤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混杂着浓烈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这真实无比的痛楚,这铁锈和火药的味道,瞬间将他从刚才那短暂的、如同神只般掌控生死的巅峰状态拉回残酷的现实。

胃里那只无形的爪子,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和精神的极度亢奋,此刻抓挠得更加凶猛,几乎要撕开他的胃壁!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刚刚还冰冷如刀、掌控生死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更原始、更迫切的火焰——饥饿的火焰!他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周大胡子,还有吓得瘫软在地、尿了裤子的孙癞子。

“天神个屁!鬼你娘的头!”王小伟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寒铁般的意志力,狠狠地砸在两人耳边。

他一步跨前,俯视着孙癞子,那眼神比塞外的寒风还要刺骨:“老子是人!是人就要吃饭!”

他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在孙癞子因为恐惧而蜷缩起来的身体上!

砰!

孙癞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被踹得翻滚出去,撞在冰冷的垛口上。

“粮!”王小伟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小小的墩台顶部回荡,压过了呼啸的风声,“管队官!带路!现在!立刻!马上!”他手中的三眼铳,那黑洞洞的、还残留着硝烟和死亡气息的铳口,有意无意地指向了孙癞子的脑袋。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破烂的皮帽传来,孙癞子浑身一僵,所有的恐惧瞬间被另一种更直接的、对死亡的恐惧所取代!他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尿骚味,狼狈到了极点,声音抖得不成调子:“我…我带路!王…王兄弟…不…王爷爷!饶命!我这就带路!去管队…管队大人那儿!”

王小伟不再废话,将沉重的三眼铳往肩上一挎——这个动作又让他疼得眼前一黑,但他强行忍住了。他如同驱赶牲口一样,用冰冷的眼神示意孙癞子赶紧下去。

周大胡子还跪在地上,眼神呆滞地看着王小伟,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同墩的袍泽。王小伟从他身边走过时,脚步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周大胡子!守好这里!看着那三匹马!那是我们换粮的命根子!谁敢靠近,杀!”最后一个“杀”字,斩钉截铁,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周大胡子浑身一震,看着王小伟那双燃烧着饥饿与决绝火焰的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力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紧了腰间的破刀。

王小伟跟着连滚带爬的孙癞子,踉跄着走下陡峭的木梯。墩台底层,赵六子似乎被刚才的巨响和上面的动静惊醒,虚弱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他们。王小伟没有停留,一脚踹开那扇破败的木门,裹挟着风雪和一身浓烈的硝烟与杀伐之气,冲了出去!

管队官的“衙署”,离七号墩不过半里地,是一处稍大的、用土坯围起来的小院,两间低矮的土房,在风雪中显得同样破败。

孙癞子几乎是扑到那扇紧闭的、包着铁皮边的木门上的,用尽吃奶的力气疯狂砸门:“管队大人!开门!快开门啊!出大事了!王二狗…王二狗他疯了!他杀了三个鞑子!他杀过来了!”

里面一阵死寂。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明显是被吵醒、又惊又怒的声音:“孙癞子?你他娘的嚎什么丧?鞑子?王二狗?放什么屁!再吵老子把你吊起来冻成冰棍!”

“真的!大人!真的啊!就在墩外!三个!都死了!王二狗就在外面!他…他要粮!不开门他要杀进来了!”孙癞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拼命地回头看向王小伟。

王小伟站在风雪中,肩上挎着那杆冰冷的三眼铳,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那扇门。他的眼神,比这腊月的寒风还要冷冽。

门内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低语声。片刻之后,门栓被拉动的声音响起,木门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肥腻腻、满是油光的胖脸探了出来,睡眼惺忪,带着惊疑和恼怒。正是管队官张有财。他裹着一件厚实的羊皮袄子,显然日子过得比墩卒们滋润太多。当他浑浊的小眼睛,对上门外风雪中王小伟那双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一片冰冷杀意的眸子时,张有财脸上的睡意和恼怒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惊恐所取代!

“你……王二狗?!你想干什么?!”他色厉内荏地尖叫道,身体下意识地想缩回去关门。

晚了!

王小伟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一步跨前!速度并不快,甚至因为伤痛而有些踉跄,但那股一往无前、裹挟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势,却让张有财魂飞魄散!

砰!

王小伟没有用铳,而是直接一脚,狠狠踹在张有财那肥胖臃肿的肚子上!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张有财那肥硕的身体像个被戳破的皮球,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院子冰冷的泥地上,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杀猪般嚎叫着。

王小伟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闯入院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视。他的目标明确——粮仓!

院子角落,一间稍大些的土屋,门上加着一把沉重的铜锁。就是那里!

王小伟几步冲到粮仓门前,看着那把锁,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直接举起手中沉重的三眼铳,用那冰冷的铳托,朝着那铜锁狠狠砸了下去!

铛!铛!铛!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火星四溅!那铜锁在沉重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锁扣扭曲变形!

砰!最后一下重击!铜锁应声断裂,掉落在泥地上。

王小伟一把推开沉重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尘土、谷物霉变和陈年老鼠屎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粮仓里光线昏暗。空空荡荡!只有靠近门口的地上,散落着薄薄一层、混杂着沙土和鼠粪的陈年粟米,连一个麻袋底都铺不满!几只肥硕的老鼠受到惊吓,吱吱尖叫着,从角落的破洞里飞快地蹿了出去,消失在墙角的阴影里。

空空如也!干净得能跑耗子!

王小伟站在门口,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那难以忍受的饥饿感而微微颤抖。他猛地转过身,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钉在还在地上哀嚎打滚的张有财身上!

“粮呢?!”两个字,从王小伟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杀意和一种濒临疯狂的嘶哑。

张有财被这眼神吓得魂飞魄散,哀嚎声都噎在了喉咙里。他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裤裆也湿了一大片,浓重的骚臭味弥漫开来。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肥胖的身体在泥地上拖出难看的痕迹。

“粮……粮……”他哆嗦着,看着王小伟一步步逼近,那眼神简直要把他生吞活剥。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羊皮袄子的内襟里,掏出一个卷得紧紧的、油乎乎的布包,像捧着救命稻草一样,颤抖着双手举过头顶,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没…没了!真的没了!都在这儿!都在这儿啊!军爷饶命!饶命啊!”他语无伦次,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不是小的贪!是…是上头…上头要得急!王总兵…王总兵大人派人来催的军资…小的…小的不敢不给啊!全…全孝敬王总兵了!一粒…一粒都没敢留啊!小的…小的这里还有账…账簿!都…都记着呢!您…您过目!求求您饶小的一条狗命吧!”

他抖抖索索地解开布包,从里面掏出一本薄薄的、同样油腻肮脏的线装册子,双手捧着,如同供奉神灵一般,递向王小伟。

王小伟一把夺过那本油腻的账簿。纸张粗糙,字迹潦草。他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借着门外透进来的、灰蒙蒙的天光,迅速翻看。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一些日期和条目,大多是某某日“收某某墩粟米若干石”、“收某某堡豆料若干石”。而在支出的条目里,频繁地出现触目惊心的字眼:“奉总兵王谕,解送粮秣若干石”、“奉总兵王谕,折银若干两解送”……一笔笔,触目惊心!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刮刀,扫过那些污秽的墨迹。突然,他的手指停在其中一条支出记录上。

日期是上月初九。条目:“奉总兵王谕,折银一百八十两,解送。”

而在这一条的备注栏里,用一种更细小、更潦草的笔迹写着:“银两由晋商范记票号兑付,抽水一成五,实付一百五十三两。”

在这行小字的末尾,盖着一个清晰的、朱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很小,却很特别——一个规整的圆形徽记,中心似乎是一个古朴的“范”字变形体,周围环绕着象征财源和流通的方孔铜钱纹样。

晋商范记!

王小伟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收缩!如同针尖!

冰冷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意,瞬间取代了所有的饥饿和愤怒,沿着他的脊椎疯狂上窜!

晋商!范记!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狠狠劈进他混乱的记忆深处!那些关于明末历史的冰冷知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通敌!资敌!为后金输送铁器、粮食、情报!把大明的血肉,变成砍向大明脖颈的屠刀!

原来如此!层层盘剥!蛀空边军!喂饱总兵!最终流进那些通敌卖国者的口袋!

这蛀空的大明,这糜烂的边镇!从根子上,已经烂透了!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骤然从东南方向传来!那声音悠长而沉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山雨欲来的不祥意味,穿透呼啸的风雪,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边地荒原上空!

王小伟猛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越过低矮的土墙,投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远处,东南方的地平线。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停歇了片刻。灰暗的天幕下,只见一道漫长、厚重、如同污浊的潮水般缓缓蠕动、推进的……烟尘之线!那烟尘遮天蔽日,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压迫感,正朝着宣府镇的方向,滚滚而来!

那不是风雪!

那是……大军行进扬起的尘埃!

王小伟握着那本油腻账簿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指甲深深嵌入了粗糙的纸页中。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和……燃烧的疯狂!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瘫软在地、如同烂泥的张有财,扫过吓得魂不附体的孙癞子,最后落回手中账簿上那个刺眼的“晋商范记”徽章印记。

烟尘蔽日。号角呜咽。

这大明……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无声的、却比塞外寒冰更冷的笑容。

那就从这座小小的边墩开始。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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