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官徽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她缓缓起身,只觉头脑昏沉,四肢无力,昨夜的争执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棂,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雪地上,映出一片耀眼的银白。上官徽望着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心中却是一片荒芜。
她转身回到屋内,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坐在铜镜前发呆。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上官徽回过神来,起身打开门,只见一个小侍女站在廊下,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小姐,这是老爷上朝前特意吩咐厨房为您熬制的安神汤,请您趁热喝了吧。”
“放下吧。”上官徽轻声说道。
小侍女闻言,乖巧地将药汤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上官徽望着那碗药汤,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哀。这安神汤,真的能让她心安吗?
她苦笑一声,终是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药汤入腹,一股暖流渐渐涌遍全身,她却只觉更加疲惫。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任由思绪翻涌。
她在等,等父亲带来武安王府的消息。
她在赌,赌萧承翊断不会应允她的条件。
如今的朝堂之上,新帝年幼,朝政大权尽在郑太后与武安王萧煜之手。当年先帝在位时,便默许了郑太后之妹郑三娘与武安王府世子萧承翊的婚事。
那时,两家已结成姻亲。如今,这层关系更是牢不可破。
萧承翊即便对她有意,也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休弃郑氏女。而纳妾一事则另当别论——毕竟在先帝时期,上官氏的门楣始终高过郑氏一头。直到郑妃诞下了先帝唯一的皇子,郑氏一族的地位才得以青云直上。
那时,父亲便断言,依附宗室,犹如立于危墙之下,故而选择了与凭借军功崛起的端木氏联姻。先帝在位时,朝堂之上武安王虽权势滔天,但上官氏凭借着与端木氏这层姻亲关系,亦能与郑氏分庭抗礼。
可如今,随着少帝即位,郑氏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地位早已今非昔比。诚如父亲所言,以如今上官氏的门第来说,武安王府世子妃的位置,已非上官氏可企及。
而她,也正是料定了这一点,方才敢提出这般条件。
庭院积雪初霁,雪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想是方才安神汤起了作用,一阵困意袭来,她竟伏在案上昏昏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驻足在她身前,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却听见一道声音凉凉的问道:“徽儿,你当真要弃了为夫,改嫁他人吗?”
“不,不是的,”她开口说道,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能无助地摇着头,伸手攀上他的衣襟,却发现他穿着一身铠甲,铠甲下摆还滴着淋淋鲜血,顺着鲜血向上望去,那张脸渐渐清晰,竟是端木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哀伤与失望。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襟。那人似乎发出一声冷笑,转身离去,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
上官徽猛地惊醒,却发现只是一场梦,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鬓发。她抬手抚上胸口,只觉心跳如鼓,久久不能平息。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早上送汤的小侍女推门进来,小姐,老爷已经回府了,他请您过去一趟。
来了!上官徽心中不禁微微一凛,说道,“知道了。”
檐角的冰棱滴落的水珠在积雪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上官徽踏着积雪,在侍女的引领下,一路穿庭过院,来到了父亲的书房。
她轻轻叩响门扉,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上官泰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儿,半晌,才缓缓开口:“为父今日见了萧世子...”
上官徽垂手而立,未答话,静静地等着父亲未竟的话语。
上官泰望着女儿沉静的侧脸,喉结滚动了一下,世子明日会过府赏梅...届时会亲自与你商议。
上官徽垂于袖中的手蓦地一顿,她倏然抬眸,却见父亲侧首避开她的视线,只留下一抹沉重的背影。
“父亲...”她低声唤道。
上官泰闻声,却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你且回去准备吧,为父希望你能明白,上官家的荣辱,都系于你一身。”言罢,他挥了挥手,示意女儿退下。
“女儿明白了,”望着父亲决绝的背影,她屈膝行礼,却在转身之际,骤然发现书案一隅压着一封朱砂火漆的邸报,上官徽心中猛地一紧,那火漆封印,她再熟悉不过,是北疆急报。她下意识地瞥向父亲,却见上官泰神色凝重,正凝视着窗外,似在沉思,并未留意到她的异样。
上官徽心中五味杂陈,她缓缓退出书房,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回到闺房,她立刻关上门,心跳如鼓,几乎要跳出胸膛。她快步走到书案前,拿起笔,蘸饱了墨,却迟迟无法落下。她在心中反复思量,那邸报上,究竟写了什么?北疆此时来的军报,必然与端木珩犯险有关,若是凶讯,父亲早该拿着讣告逼她就范。如今这般遮掩,只能说事情发生了转机...或许...明日,她可以从萧承翊那里,探一探北疆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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