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得又急又猛,竟接连下了两天两夜,将整个洛阳城都笼罩在一片湿冷的阴霾之中。雨水冲刷着青石板街道,在低洼处积成浑浊的水坑,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直到第二天傍晚,雨势才渐渐转弱。檐角滴落的水珠变得稀疏,天空中的乌云也散开了些许缝隙,透出几缕昏黄的夕阳。上官徽站在府中最高的阁楼听雪阁上,望着远处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屋檐,轻声道:这雨,总算是要停了。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挽梦捧着香炉走进来,夫人,这里风大,还是回房吧。
上官徽轻轻摇头,无妨,将军可回府了?
挽梦摇了摇头,将军早上出去后,一直未回来。
上官徽闻言,眉宇间不禁染上了一抹轻愁,“我知晓了,你先退下吧,我需要静一静。”她轻声道,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未干的水珠。
挽梦的脚步声很快便消失在了楼梯间。上官徽将目光投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皇城轮廓:今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了。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本该令人心旷神怡,此刻却莫名透着几分压抑。上官徽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襟,总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这两日来,他们查到了太多线索。李四的清白已然确凿,而所有证据最终都指向了武安王府。按理说,武安王府早该知晓案件进展,待到明日朝会,真相一旦公之于众,对武安王府将是致命打击。可除了第一日那场廷尉府的大火,烧毁了卷宗与证物外,对方竟再无动作。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不安。
上官徽的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这反常的平静,就像暴雨前的宁静,让人不寒而栗。还有端木珩,三日之期,是陛下给他自证清白的期限,这三日,他虽然也在竭力查明真相,可是,她总觉得,再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比案情更深的心思。
在想什么?
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上官徽指尖一顿,回过头来,便见端木珩正立在阁楼入口处。他身上的玄色披风,衣摆处一片潮湿,显然是方从外面回来。
将军衣服都湿了,怎的也不先换一身?她快步上前,手指触到冰凉的衣料时不由蹙眉。端木珩任由她解下披风,目光始终未从她脸上移开。
我听府中下人说你在这里。他声音很轻,却让上官徽解系带的手微微一顿。
妾身闲来无事,见天色初霁,便来赏这雨后景致。她柔声说道,将解下的披风挽在臂间。端木珩顺着她的话语抬眸远眺,只见一抹残阳穿透云层,将整座洛阳城染成一片血色。
确实壮美。他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
“将军,”她凝视着他的侧脸,忽然问道,“明日......可有万全把握?
端木珩沉默片刻,却未直接回答,只见他向前踱了几步,负手立于栏杆前。残阳映照下,他的身影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暗影,许久,方才听他说道,“自然。”
上官徽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深不可测。她缓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将军可是另有安排?”她试探着问道,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挽在臂间的披风。
端木珩并未看她,他的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声音低沉:“明日朝堂之上,自见分晓。”
一阵凉风拂过,吹起上官徽鬓边的碎发,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却见端木珩已然转过了身,温热的手掌揽住她单薄的肩头。
“回吧。”
简单两个字,却让上官徽心头微颤,她轻轻颔首,任由他揽着自己往楼梯口走去。
走下阁楼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府中侍女们正忙着在各处廊下点灯,昏黄的烛光在湿润的空气中晕染开来,为雨后的庭院添了几分暖意。
端木珩的手始终虚扶在上官徽身后,直到二人转入了回廊方才收回。他停下了脚步,忽然低声道:你先回房歇息,书房那边,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
那晚膳……?
不必等我。
端木珩打断了她的话,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按,随即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上官徽站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怔怔出神。
夫人?挽梦提着绢灯走近,昏黄的灯影在她脸上摇曳,要传晚膳吗?
……好。上官徽收回了视线,抬步朝着东厢方向走去,夜风拂过庭院,带来雨后特有的清冽气息,却驱不散她心头那抹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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