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大小姐出生那天,好端端的艳阳天突然狂风暴雨。闪电劈开祠堂屋顶,把祖宗牌位都给烧了。老夫人觉得不吉利,看也没让夫人看,就把她给抱走了。
可没想到,老夫才到井边,一道闪电就劈下来,几乎照亮了半个皇城。
两个公子跑到井口的时候,凌云小姐被扔在井边哇哇哭,老夫人却不见了,直到三天后,尸体才从井里漂起来。”
窗外的风骤然大起来,门窗被拍得噼啪作响,窗棂上一下一下闪着白光。一个炸雷轰然劈下,张嬷嬷一屁股坐到地上,惨白着脸瞄了一眼窗户,拍着心口,压低声音:
“ 二夫人,您说,这大小姐,是不是灾星?”
“啧啧,这将来啊,”张嬷嬷撇着嘴,便扶着桌腿站了起来,心有余悸地抽搐一下道:“必须得给她找个镇得住的人家,早点嫁出去,省得祸害凌家。”
“谁说不是呢!”
……
——好冷,我,死了?
浸入骨髓的阴冷包裹着凌云,像被冻在冰块里,四肢百骸都被挤压在一起,呼吸都没有一丝缝隙。
——这是被人塞进棺材了?
耳边嗡嗡作响,尖锐的唢呐声穿透耳膜,刺得太阳穴突突的疼;一种甜腻陌生的香气不由分说地钻进鼻子,凌云甩了甩头;用力睁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入目一片刺眼的红。
红烛高烧,金红火苗在描金雕花大桌上跳跃。大红喜幔垂落,绣着繁复却陌生的龙凤图案。身下是硌人的锦褥,身上压着同样沉甸甸、绣工繁复的大红嫁衣。
头骨好像被重锤反复击打。陌生与熟悉的记忆碎片像狂风中的碎片,胡乱地在脑袋里冲撞。凌云无力地用手按住胸口阵阵泛起的甜意,用了很大的劲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凌云……嫡女?战机?雷电?光怪陆离的影像在眼前晃动,像没有信号的老电视机画面,根本看不清。
“世子爷到了,赶紧起来!”喝斥声在耳边炸响,震得她本来就痛得不行的脑袋又是一阵嗡鸣。视线模糊不清,只看到几个粗大的人影在烛光里晃动着逼近。
凌云再次用力甩了甩头,强压下喉咙里又涌起的恶心感,涣散的瞳孔努力对焦,眼前一切总算清晰起来。
红烛摇曳,宽大的木制轮椅停在喜床面前。轮椅上坐着个年轻男人,一张面庞苍白如鬼魅,似乎很久不曾见过阳光。
男人俊朗的五官在红烛和大红喜服映衬下透着不合时宜的诡异。狭长阴郁的眼睛,此刻正看着她,里面看不到与喜服相配的喜悦,却有一种……
那个眼神,根本不像在看着自己——而像,在研究怎么剥一只兔子的皮。
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从尾椎处升起,只一瞬间便包裹住凌云全身。脑袋里突然闯进一个名字——定北王世子,萧承嗣。
——她的“夫君”?什么鬼?
脑子里混沌一片,凌云用力撑起身体,头上钗环叮当作响。
轮椅后立着两个膀大腰圆、面目凶悍的仆妇。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似乎在打量一件即将被拆解的物品,或砧板上待烹食的肉。
等等,萧承嗣?凌云?这不是上周看的小说里的名字吗?我,穿越了?!
“醒了?”萧承嗣的声音低哑,像从一个深不见底的井底发出,“我的世-子-妃。”语调上扬,似乎带了点儿笑意,他微抬下巴,像在看着一只乞食的野狗。
话音落,他身后左侧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仆妇立刻上前,动作飞快。蒲扇大的手带着一股腥风,狠狠朝凌云脸颊扇来!
根本来不及思考,长期训练出的肌肉记忆,凌云本能地向床内侧一缩,身体蜷起,皮肤擦过指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带着呼啸风声的手掌。
——这身子,怎么这么重?
做为特种部队四十年来最年轻的女上校,凌云已经多少年没感觉过身体不受控制的滋味。
刚才,她竟然让一个普通妇人的指甲擦到了脸!凌云抬起手,一脸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被指甲划得火辣辣的下颌。
“嘭!”手掌重重拍在绣着鸳鸯的红缎被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由于太过用力,刀疤仆妇身体向前一个踉跄,差点扑到床上。
刀疤仆妇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转过脸向轮椅上苍白又阴狠的萧承嗣投去请示的眼神。
萧承嗣一边嘴角勾起,眼中闪着冷光,像饿久了的狼。他微微挑眉,缓缓说道:“有意思,果然出自将门!这样的,训起来才有意思!”
萧承嗣轻而慢地靠在轮椅背上,右手上用来挑盖头的秤杆一下一下轻轻地敲着左手手心,下巴轻点。
两个仆妇好像得到了指令,又或者以往已经习惯了这么做。她们同时扑向喜床,像两座肉山一样,狠狠压向缩在床角的凌云。
“呃!”肩膀和胳膊被铁钳一样的手死死扣住,剧痛传来,骨头好像都被捏碎了。凌云痛叫一声,在心里暗骂:“操!”
凌云用尽全力也没法挣脱那婆子的钳制,凌云上校只觉得气血翻腾,欲哭无泪。
“放开我!”凌云厉喝,声音却有气无力。两个仆妇动作微微一滞,脸上反而浮起狰狞的笑意。
凌云双腿奋力蹬踹,可每一脚都是那么绵软无力。刀疤脸的手丝毫不松,另一个仆妇冷哼了一声,飞快抓住她的衣襟,猛地向外一撕!
“刺啦——”亵衣被撕开,胸衣的细绳绷断,温暖的身体骤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激起一片战栗。
昂贵的锦缎撕裂声绷断了凌云脑子里最后的疑惑。凌上校心里的猛虎在这一刻醒来,本能让她在此刻忘记探索一切,在她胸腔里轰然引爆。
半边胸脯弹出来,洁白润泽的皮肤在红烛映照下泛着粉色光泽。
凌云耳朵里清晰的听到几声很轻,却毫不掩饰的:“嘶……”。那是跟着进来的几个小厮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头皮都发麻了!
巨大的羞耻感压得她喘不过气。不管是小说里的凌云,还是穿越而来的她,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看看!传说中皇城第二美,果然不错!”萧承嗣在轮椅上发出刺耳的笑声,苍白的脸上表情愈加兴奋:“来啊,请角先生来。”
萧承嗣声音阴冷,语气玩味,眼神似乎颠狂。他的手指在秤杆上不停摩擦,仿佛那不是秤杆,而是一把刀!一把就要插进野兽胸腹的刀!
“世子爷您看仔细了,这皮肉白得跟雪一样,待会儿见了红肯定很好看。”两个仆妇声音拖长,两只手死死按着凌云的双肩,另两只手则各掐住凌云的一条腿,使劲掰向两边。
什么意思?凌云一时听不明白,直觉却告诉她:要出大事!
一个太监模样的瘦小男子从萧承嗣身后走出来,双手捧着一个一尺来长,形似棒槌,两头似蘑菇的弧形木雕物件。物件表面玉一般光滑油亮,显然被把玩过无数次。
这东西……凌云后背生出一阵凉意,他要干什么?
小个子太监走出阴影,五官未动,眼里放光,嘴角似有一丝淫邪淡笑,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凌云。
这一刻,凌云恨不得立刻戳瞎这厮两只眼睛!
定北王世子性格怪异,日日眠花宿柳,可一次意外让他再做不成男人,之后性情变得愈加暴虐,两年里折磨死三任世子妃。
想起小说里的内容,凌云立刻意识到会发生些什么。
“他,他是想用这个东西,毁了这个凌云的清白?!这个死变态!”凌云完全没想到这个疯子他自己不能人道,居然想出这样的主意去凌辱自己的新娘!
太监缓步上前,向其中一个仆妇抬了抬下巴,那仆妇便立刻伸手去扯凌云的亵裤腰带!
怒火冲上头顶!就在那只骨结粗大的魔爪松开她脚踝,去抓腰带的瞬间。凌云大叫一声,用尽全力猛地抬腿踢向她的脸。
“唔……”痛呼声狠狠地撞回了喉咙里。
“啊!”大腿根的撕裂感同时让凌云痛得惨叫一声,这具新的身体,孱弱得让她直想骂娘。
“咔!”颈骨断裂的脆响刺中所有人的神经,没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凌云另一条腿已经抽出,两腿钳子一样夹住她脖子的同时,身体向一侧全力一扭……
最基本的战术动作,几乎耗光凌云所有的力气,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
——奶奶的!
那婆根本没想到凌云会暴起反抗,还没发出一点声音,头一歪,倒在铺满花生、红枣的大红喜床之上。
身体抽了抽,死了!
“嗷——!”瞬间的安静过后,一声非人的惨嚎猛地撕裂定北王府的夜空。才走到喜床跟前的小个子太监整张脸瞬间扭曲,眼珠暴凸,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另一个仆妇按着凌云肩膀的手劲下意识地一松。动作凝固在这一刻。
凌云没有丝毫迟疑,抓住她手上泄力瞬间,身体猛地向上弹起!被松开的手臂闪电般探出,五指紧紧扣住仆妇抓着她衣襟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肤里。
“咔嚓!”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仆妇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她的手腕以一个常人做不到的角度软软垂下。
擒拿术,用在一个没有训练过,只有一身蛮力的仆妇身上,实在有些多余,但此刻的凌云只能选择这种技巧而非力量型的方式。
剧痛让仆妇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惨叫着踉跄后退。当然,又一次的体力透支,也让凌云身上的肌肉不听话的抽搐,几乎瘫倒在地。
几个呼吸之间,两个凶悍的仆妇一死一伤!轮椅上的萧承嗣眼睛瞪大,嘴巴微张,两只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好像被猴子施了定身法一样僵立不动。
“哐嘡”一声,小个子太监手里的“角先生”掉到地上,砸得碎渣四散。呆滞片刻,小个子太监喉咙里发出几声奇怪的“咯咯”,才猛地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怪叫:“来人呐,侍卫侍卫!杀,杀人啦!!”
凌云翻身跌下床榻,突然剧烈的动作让这具虚弱的身体脚步虚浮。
着地的瞬间,差点跪到地上。她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脚心传来,凌云用力咬着下唇,借着阵痛和凉意,艰难保持着清醒。
心脏好似没法负担这样激烈的战斗,发了疯的跳动,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
身上红衣撕裂,发间的钗环掉落,发髻散乱。脸上是挣扎时擦花的胭脂,形容窘迫。 凌云嘴唇发紫,肺部像被人捏着,用尽全力也吸不到一口完整的空气。
而散乱的发丝下,她的视线针一样,死死地盯在萧承嗣脸上。
“你……你……”萧承嗣本就惨淡的唇色在震惊之下完全变得跟死人一般灰白,放大的瞳孔紧盯着凌云,好像看到了鬼。
他颤抖的手用力搬动轮圈想要后退,沉重的木轮却丝毫没动。
凌云微微移动半步,不着痕迹的把这具虚弱的身体靠在巨大的红木雕花大床床头,努力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刚才用力过猛一直在抽搐的手指被悄悄缩进喜服宽大在袖子里,抬手掩在胸前。
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新房。红烛,妆台,散落的果盘……最后,凌云的视线定格在床边矮几上,一个装着白绸的白瓷盘上。
凌云一步上前,抄起那个坚硬的瓷盘,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重量,冰冷的目光锁定那个因惊骇而僵硬的男人,举起了手。
“不……你不能!我是世子!我是……”萧承嗣的声线因绝望而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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