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
两个字,不轻不重,却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太和殿所有人的心头。
林越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阿sir,这也能引火烧身?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三百六十五天不打烊的招牌懒笑,心里已经开始疯狂盘算。
老头子这是什么意思?
夸我干得漂亮?
还是觉得我这个太子心机太深,连亲弟弟都算计,要敲打敲打我?
帝心难测,古人诚不我欺。
林越迎着林崇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心里飞速地运转着cpU,表面上却是一派纯良无辜。“父皇,儿臣在。”
林崇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大殿里的空气,几乎凝固成了实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要对太子发难,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家庭伦理剧升级版时,林崇却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了瘫软如泥的林珩身上。
“三皇子林珩。”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林珩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声音冻结了灵魂,连求饶的本能都忘了。
“构陷太子,欺君罔上,意图动摇国本。”
林崇每说一个字,林珩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文武百官们更是把头埋得不能再低,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变成一块地砖,生怕被龙椅上那位的怒火波及。
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三皇子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构陷太子,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足以被圈禁至死的重罪!
更何况,还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兄弟阋墙,而是对皇权赤裸裸的挑衅!
林珩的母妃,那位在后宫盛宠不衰的淑妃,此刻恐怕也救不了他。
林珩闭上了眼,绝望地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
是赐死?
是圈禁?
还是废为庶人,流放三千里?
无论哪一个,他的人生,都彻底画上了句号。
然而,龙椅之上传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包括林珩自己,都猛地愣住了。
“罚……”
林崇的声音顿了顿,那短暂的停顿,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闭门思过三月,停发半年俸禄,禁足于府中,无朕旨意,不得外出。”
什么?
整个太和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构陷太子,动摇国本,就这?
罚酒三杯?
不,这连罚酒三杯都算不上!闭门思过三个月?对于一个皇子来说,这跟放个长假有什么区别!
百官们懵了。
林珩也懵了。
他甚至以为自己因为过度恐惧,出现了幻听。他缓缓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龙椅上的父亲。
皇帝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
“王德,身为工匠,不思精进技艺,反倒同流合污,助纣为虐。念你乃是被人胁迫,又是污点证人,死罪可免。”
“着,杖责二十,罚没家产,逐出京城,永不录用。”
王师傅一听,虽然要挨板子,家产也没了,但命保住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顿时如蒙大赦,拼命地磕头:“谢陛下!谢陛下不杀之恩!草民……草民谢主隆恩!”
“至于三皇子府管家,以及所有涉案人等,交由大理寺严审,一律严惩不贷!”
“淑妃教子无方,着降为嫔位,于宫中静思己过。”
“国舅爷,身为朝廷重臣,却纵容家人,治家不严,降一级,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一系列的旨意,有条不紊地从林崇口中颁布。
看似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罚了帮凶,罚了母妃,罚了外戚。
可唯独对主犯林珩,却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这一手操作,直接把满朝文武都给看傻了。
他们看不懂。
完全看不懂皇帝的这波操作。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保护!
林珩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明白了。
父皇这是在保他!
即便他犯下了如此大错,父皇依旧不忍心对他下重手!
一股狂喜瞬间冲散了之前的绝望,但紧接着,是更深、更浓的怨毒和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林越那个废物,生来就是太子!
凭什么他苦心经营多年,却要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就差点万劫不复!
而林越,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稳坐东宫!
父皇,你太偏心了!
林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殷红的血丝,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低下头,掩去了眼中那几乎要噬人的恨意。
“儿臣……领旨谢恩。”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
林越站在一旁,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便宜老爹这手“重拿轻放”,玩得实在是高。
看似是在保林珩,实则是一石三鸟。
其一,稳住朝局。林珩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其母族国舅爷一脉更是势力庞大。真要是把林珩一撸到底,必然引起朝堂动荡,这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其二,敲山震虎。降了淑妃的位份,削了国舅爷的官职,这就是在砍林珩的左膀右臂。告诉他们,别给脸不要脸,再有下次,就不是罚酒三杯这么简单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考验他这个太子。
老头子是想看看,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觉得委屈,大吵大闹,显得小家子气?
还是会默认这个结果,显得软弱可欺?
亦或是……能看透这背后的帝王心术?
这哪里是朝堂对峙,这分明就是皇帝老板,对他这个太子继承人进行的一场突击年终KpI考核啊!
林越心里瞬间有了答案。
“退朝——”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这场惊心动魄的早朝,终于落下了帷幕。
百官们如蒙大赦,躬身行礼后,一个个脚底抹油,飞也似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林珩在侍卫的“看护”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经过林越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两人四目相对。
没有狠话,没有威胁。
但林珩那双曾经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怨毒和死寂,像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那眼神仿佛在说:林越,我们之间,还没完。
林越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个灿烂到足以闪瞎人眼的笑容。
来啊,互相伤害啊!
反正小爷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看着林珩被“请”出大殿的背影,林越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游戏,这才刚刚开始呢。
“太子,留一下。”
身后,传来了皇帝林崇那不容置疑的声音。
来了。
最终面试环节。
林越转身,重新走回大殿中央,躬身行礼:“父皇。”
林崇从龙椅上走下,一步步踱到他面前。
偌大的太和殿,只剩下父子二人。
“林越。”林崇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朕对林珩的处置,太轻了?”
林越抬起头,脸上不见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平静与恭敬。
“回父皇,儿臣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了?”林崇的目光锐利如刀。
“不。”林越摇了摇头,语气诚恳,“儿臣认为,父皇的处置,堪称圣明。”
林崇眉毛一挑,示意他说下去。
“三弟虽有错,但他毕竟是皇子,更是深得部分朝臣拥戴。若处置过重,必将引起朝局动荡,人心不稳,这并非社稷之福。”
“其二,国舅爷一脉在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父皇此举,既敲打了他们,又给了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避免了更大的风波,此乃仁君之举。”
“其三……”林越顿了顿,直视着林崇的眼睛,“父皇此举,也是在给儿臣一个机会。”
“哦?”林崇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父皇是想让儿臣明白,为君者,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而非个人恩怨。平衡朝局,安抚人心,远比一时之快意恩仇,来得更为重要。”
林越一番话说完,掷地有声。
他心里其实在疯狂吐槽:老头子你就是个老狐狸,想看我笑话,门都没有!我可是接受过二十一世纪办公室政治熏陶的优秀社畜,你这点cpU我的小把戏,我一眼就看穿了!
林崇定定地看着他,看了许久许久。
良久,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堪称欣慰的笑意。
“好。”
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你能明白这一层,朕心甚慰。”
林崇拍了拍林越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肯定。
“身为太子,你要学的还很多。今日之事,对你而言,是一场劫难,也是一场历练。记住,你的眼睛,要看的不是你身边的兄弟,而是这整个大靖的江山。”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林越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看来,这次的KpI考核,是S+级评价了。
“去吧。”林崇挥了挥手,转身准备返回内殿。
“儿臣告退。”
林越躬身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到殿门口,一只脚即将迈出太和殿的时候,身后,林崇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
“对了。”
林越的脚步一顿,回头。
只见林崇站在大殿中央的阴影里,只留给他一个高大的背影。
“那块‘松鹤延年’,雕得不错。”
林越一愣。
什么意思?
夸王德手艺好?
可下一秒,林崇的话,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朕的书房里,正好缺个像样的摆件。”
“明日,你也给朕雕一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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