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糕的热气,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袅袅升起,却像一条无形的毒蛇,缠住了林珩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他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冷汗,从额角滑落,滴进衣领,带来一片冰凉的战栗。
林越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甚至还带着几分真诚的邀请。
“三弟,怎么不吃?”
“这可是御膳房的招牌,为了给你接风洗尘,孤特意让他们多备了一份。”
“你我兄弟,不必客气。”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林珩最脆弱的神经上。
吃?
他怎么敢吃!
这里面,可是他亲手安排下的,见血封喉的剧毒!
林珩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的大脑,此刻已经彻底宕机。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筹谋,在这一刻,都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看着林珩那副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模样,林越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爽!
实在是太爽了!
看你这伪君子还怎么演!
今天不把你裤子吓尿,都对不起我这位穿书劳模的自我修养!
林越好整以暇地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口那块芙蓉糕,满足地眯了眯眼。
“嗯,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他一边品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人。
张虎一脸严肃,目不斜视。
那个下毒的厨子,已经彻底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而他自己的贴身长随王禄,则用一种极度震惊和绝望的眼神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背叛!
王禄的眼神里,充满了被主子抛弃的绝望和不敢置信。
林珩的视线,始终死死地钉在王禄的脸上。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无数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
不能认!
绝对不能认!
一旦承认,就是万劫不复!
父皇就算再宠爱母妃,也绝不可能容忍一个谋害储君的儿子!
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温良恭俭让,不能在今天毁于一旦!
还有机会!
只要……只要……
一道凶光在林珩眼底一闪而过!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快,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砰!”
一声巨响,在死寂的寝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林珩一个箭步冲上前,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一脚狠狠地踹在了王禄的心口窝上!
“噗——”
王禄被这一脚踹得倒飞出去,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王禄!”
林珩的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温润如玉,而是充满了被背叛的暴怒和痛心疾首,嘶哑而尖利!
“你这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
他指着地上的王禄,气得浑身发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孤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为何要谋害太子皇兄!”
“说!是谁指使你的!你是不是想栽赃嫁祸于我,挑拨我与皇兄的兄弟之情?!”
这一连串的质问,声色俱厉,掷地有声!
那副被心腹背叛的悲愤模样,演得是入木三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林越都看呆了。
高手!
这绝对是高手!
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啊三弟!
前一秒还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下一秒就能立刻调整状态,反咬一口,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下人身上。
这反应速度,这心理素质,这颠倒黑白的本事!
简直了!
林越甚至忍不住想给他鼓个掌。
难怪原着里,原主被他玩得团团转,最后死得那么惨。
跟这种影帝级别的对手过招,原主那点脑子,确实不够用啊!
地上的王禄,被那一脚踹得几乎断了气,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他看到了林珩眼中的决绝和杀意。
那一瞬间,王禄什么都明白了。
他被抛弃了。
他成了一枚弃子。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殿……殿下……”王禄的声音气若游丝,充满了绝望,“是……是您……”
“住口!”
林珩厉声打断他,眼中杀机毕现!
他猛地转向林越,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皇兄!”
林珩的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脸上满是悲痛和自责。
“是臣弟御下不严,才让这等恶奴有了可乘之机,险些酿成大祸!”
“此獠心肠歹毒,意图谋害皇兄,更是想离间你我兄弟,动摇国本!其心可诛!”
他一边说,一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请皇兄下令,将这狗奴才和那厨子,立刻拖出去,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臣弟……臣弟有负皇恩,有负皇兄信任,愿自请前往宗人府,听候父皇发落!”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当和对兄长的关切。
顺便,还想杀人灭口!
一箭三雕!
高!
实在是高!
林越在心里默默地给林珩点了个赞。
这演技,这心机,不去混娱乐圈,真是屈才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肩膀还在微微抽动的林珩,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温和。
“三弟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林越亲自走下床榻,伸手去扶他。
“你也是受害者,被这等奸诈恶奴蒙蔽,何罪之有?”
林珩顺势站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皇兄宽宏,但臣弟心中有愧。若非臣弟识人不明,皇兄又怎会身陷险境……”
“此事,臣弟难辞其咎!”
“哎,话不能这么说。”林越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谁能想到,你身边最亲近的长随,竟然包藏祸心呢?”
林越的语气充满了安抚,但“最亲近”三个字,却咬得极重。
林珩的心,又是一紧。
“皇兄说的是。”他低着头,掩去眼底的阴鸷,“只是,此等恶贼,多留一刻,都是对皇兄的亵渎。还请皇兄下令,速速处决,以安人心!”
他还在坚持要杀人灭口。
只要王禄一死,死无对证,今天这事,就永远翻不了案!
林越笑了。
他慢悠悠地走回桌边,又捏起一块芙蓉糕。
“三弟莫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人,肯定是不能现在杀的。”
林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皇兄,这是为何?”
林越将芙蓉糕在指尖把玩着,淡淡地开口:
“事关孤的性命,更是国本动摇的大事。这奴才背后,是否还有同党?他一个贴身长随,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剧毒?又是如何买通的御厨?”
“这些事情,盘根错节,千丝万缕。不审问清楚,怎么能草草结案?”
林越抬起眼,目光清冷地看着林珩。
“万一,我们错杀了能指认真凶的证人,或是打草惊蛇,放跑了幕后黑手,那岂不是让父皇和天下臣民失望?”
“孤这个太子,也当得太糊涂了些。”
“三弟,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一连串的反问,堵死了林珩所有的退路。
每一句话,都站在家国大义、律法公理的制高点上。
你林珩不是最喜欢讲大道理,扮演完美皇子吗?
好啊,那孤就跟你讲道理。
你要杀人灭口,我说要彻查到底,揪出幕后黑手。
你看,谁更占理?谁更像一个储君?
林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林越说的,句句在理。
他如果再坚持要立刻杀掉王禄,那“做贼心虚”四个字,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这个草包!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心思缜密了?!
林珩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让他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皇兄……深谋远虑,是臣弟……想得左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好。”林越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张虎,“张统领。”
“末将在!”
“将这两个逆贼,严加看管,打入天牢!记住,是天牢!”
林越特意加重了“天牢”二字。
天牢,乃是关押朝廷一品重犯和皇亲国戚的地方,守卫之森严,远非大理寺和刑部大牢可比。
把人关进去,等于上了双重保险。
你想杀人灭口?
门儿都没有!
“另外,没有孤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不得提审!违令者,按同党论处!”
“末将遵命!”张虎声如洪钟。
他一挥手,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将已经瘫软的厨子和面如死灰的王禄,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当王禄被拖过林珩身边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主仆一场,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林珩却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寝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林珩站在那里,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越重新坐回床边,淡淡道:“三弟,今天你也受惊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孤这里,有张虎他们守着,无妨。”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林珩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温润恭顺的面具。
“是,那臣弟就不打扰皇兄休息了。”
他对着林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皇兄一定要保重身体,万不可再让宵小之辈得逞。”
说完,他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步履沉稳,看不出丝毫的狼狈。
仿佛刚才那个惊慌失措、暴怒失态、下跪流泪的人,根本不是他。
林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就在林珩的身体即将完全迈出殿门的那一刻,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侧过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中,再次交汇。
这一次,林珩的眼中,再没有任何伪装。
没有了温润,没有了恭顺,也没有了惊慌和悲痛。
只剩下一种东西。
那是一种冰冷刺骨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眼神,像一条在暗中蛰伏了许久的毒蛇,终于对锁定的猎物,露出了它最致命的毒牙。
怨毒,阴冷,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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