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不过三寸大小的木头人偶。
人偶的雕工极为粗糙,四肢扭曲,五官模糊,透着一股原始的邪异。
它的心口位置,赫然插着一根乌黑的长针。
而在人偶的背后,用朱砂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生辰八字。
张威只是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个生辰八字……
是当今圣上的!
“巫蛊之术!”
张威的声音嘶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书房死一般寂静。
所有禁军,全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埋得死死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已经不是栽赃陷害了。
这是弑君!是谋逆!
是诛九族的大罪!
林越的瞳孔,也在此刻缩成了针尖。
草。
一种植物。
原书里,三皇子栽赃太子,用的只是那封通敌的信。虽然也是死罪,但终归有辩驳的余地,还有周旋的空间。
可巫蛊这玩意儿,一旦沾上,那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三皇子这个老六,居然不按剧本出牌,给自己加了这么一出王炸!
他疯了吗?!
不。
他没疯。
他这是要一击必杀,不留任何后患!
只要坐实了太子行巫蛊之术诅咒皇帝的罪名,别说东宫,就是皇后母族,都得跟着一起完蛋。
好狠!
好毒!
林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股久违的,被KpI支配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996的夜晚,面对着电脑上永远也改不完的bUG。
烦躁,且无力。
“殿下……”张威的声音带着颤音,捧着木盒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此事……此事必须立刻禀报陛下!”
禀报?
林越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现在禀报,就是把刀柄主动递到别人手里。
父皇多疑,见到这东西的第一反应,绝不是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清白的,而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到那时,别说查雪蝉纸了,他连东宫的门都出不去,直接就要被圈禁至死。
不行。
绝对不行。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惊恐,反而露出了一丝讥讽的冷笑。
“张统领,你慌什么?”
张威:“……”
殿下,这可是巫蛊啊!谋逆大罪啊!我能不慌吗!
林越上前一步,直接从他手里拿过了那个黑木盒。
他的动作很稳,没有丝毫的颤抖。
他甚至还把那个人偶拿了出来,放在指尖掂了掂,仿佛在看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就这么个破木头,也想当证据?”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三皇弟为了构陷本宫,还真是下了血本。先是珍贵的雪蝉纸,现在又弄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禁军,声音陡然拔高。
“怎么?你们也信了?”
“以为本宫会蠢到在自己的书房里,埋下这种东西,等着你们来搜?”
禁军们把头埋得更低了,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张威的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了。
太子的反应……太平静了。
平静得有些诡异。
面对这种足以致命的证据,他竟然没有半分的惊慌失措,反而……像是在看一场拙劣的戏剧。
“这……”张威艰难地开口,“殿下,不管如何,这东西是在东宫搜出来的,总得有个交代……”
“交代?”林越冷笑一声,“本宫会给你交代。”
他“啪”的一声,将木盒盖上。
“这东西,还有那封信,本宫都收下了。”
“张统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林越的目光,直直地刺向张威。
“第一,你现在就拿着这些所谓的‘证据’去向父皇告状,赌一把父皇是信你,还是信本宫这个太子。”
“第二,把嘴闭上,带上你的人,给本宫滚出东宫。然后,等本宫把真正的幕后黑手揪出来,给你一个天大的功劳。”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自己选。”
张威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这是一个选择题,更是一个站队题!
选第一,他现在是尽忠职守,可一旦太子翻盘,他就是第一个被清算的。
选第二,他就是欺君罔上,可若是太子赢了,他便是从龙之功!
风险与收益,都大得惊人!
张威的内心,天人交战。
他看着林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想起了坊间关于这位太子的传闻。
看似荒唐不羁,实则深不可测。
今天,他算是亲眼见识了。
从雪蝉纸的反击,到此刻面对巫蛊的镇定自若,这哪里是一个“摆烂”太子能有的心性?
这分明就是一头蛰伏的猛虎!
赌了!
张威心一横,猛地单膝跪地。
“末将……末将但凭殿下吩咐!”
林越笑了。
很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
“很好。”他将木盒随手递给旁边的李全,“李全,把这两样‘好东西’给本宫收好了,千万别弄丢了,这可是将来给三皇子定罪的铁证。”
李全连忙小心翼翼地接过,手都在抖。
“张统领,你是个聪明人。”林越拍了拍张威的肩膀,“今天的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包括父皇。”
“在揪出真凶之前,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打草惊蛇。”
“末将明白!”张威沉声应道。
“至于你……”林越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最先发现木盒的禁军身上。
那禁军浑身一颤,面如死灰。
“拖下去,嘴堵上,关进东宫的暗牢。等事情了了,再放出来。”林越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他不能杀人,但必须控制住所有知情者。
“是!”立刻有两名禁军上前,将那名瘫软的同伴拖了下去。
“好了,戏看完了,都散了吧。”林越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记住,今天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东宫,风平浪静。”
“遵命!”
张威站起身,对着林越重重一抱拳,然后带着一群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禁军,快步退出了大殿。
直到殿门被重新关上,整个东宫再次恢复了安静。
李全这才“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殿……殿下……吓死奴才了……”
林越脸上的从容和镇定,瞬间垮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装着好累。
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强行保持高人风范,简直比连续加七天班还累。
“殿下,那巫蛊之物……”李全的声音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林越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他现在有两个烂摊子。
明面上,是雪蝉纸。这是突破口,必须立刻去查。
暗地里,是巫蛊人偶。这是个定时炸弹,威力巨大,但来源诡异,必须查清它的来路,才能知道三皇子背后,还藏着什么人。
只靠李全去内务府查档,太慢了,也太被动。
那个诡异的黑木盒,不似中原之物。
想查它的来源,宫里是没指望了。
必须出宫!
一个念头,瞬间在林越脑中成型。
“李全。”
“奴才在!”
“去,给本宫找一套最不起眼的衣服来。”
李全一愣:“殿下,您这是要……”
“本宫要出宫一趟。”林越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他这个现代社畜,别的本事没有,实地调研、走访客户的经验,那可是刻在dNA里的。
“不可啊殿下!”李全大惊失色,直接跪着抱住了他的大腿,“外面危险!您现在出宫,万一被三皇子的人盯上……”
“所以才要换衣服。”林越一脚踹开他,“你以为本宫傻?穿着这一身蟒袍出去,生怕别人认不出来?”
“可是……”
“没有可是。”林越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留在宫里,继续去内务府查雪蝉纸的记录,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而我,出去查另一件事。”
他必须亲自去查那个木盒的来路。
京城之中,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尤以西市最为繁杂。那里胡商众多,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半个时辰后。
林越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色布衣,头上戴着一顶普普通通的幞头,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就像个家道中落的穷酸书生。
他成功避开了所有耳目,从东宫的角门溜了出去。
京城的大街,热闹非凡。
叫卖声、吆喝声、车马声,不绝于耳。
林越穿梭在人群中,却无心欣赏这古代都市的繁华。
他的脑子里,全是案子。
雪蝉纸,巫蛊,三皇子,还有那个未知的、藏在幕后的黑手。
一环扣一环,步步惊心。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漫无目的地朝着西市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群人围成一圈,对着圈内指指点点。
“快看,那不是镇国大将军府上的苏小姐吗?”
“她这是在干嘛?”
“不知道啊,好像是跟王员外家的恶奴对上了。”
林越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镇国大将军府”这几个字,让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苏清欢?
那个原书中的女主?京城有名的“欢喜冤家制造机”?
他好奇地挤进人群,朝里面看去。
只见场中,几个家丁打扮的壮汉,正对着一个少女耀武扬威。
而那少女……
林越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双手撑地,撅着屁股,正对着那几个恶奴。
然后,在一片死寂中,她昂起头,张开嘴。
“汪!”
一声清脆的狗叫。
“汪汪汪!”
声音由清脆转为凶狠,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威胁的低吼。
那几个恶奴,直接被吼懵了。
围观的群众,也全都石化了。
林越:“……”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这姐们儿……在干嘛?
行为艺术吗?
“你……你你你……”为首的恶奴指着少女,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少女见状,似乎更来劲了。
她一边凶狠地“汪汪”叫,一边做出向前扑咬的姿势,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
那演技,那神态,奥斯卡看了都得连夜给她颁个小金人。
几个恶奴被她这闻所未闻的招数彻底镇住了,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惊恐和匪夷所思。
这苏家小姐,莫不是……疯了?
“妈呀!疯狗!”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几个恶奴如梦初醒,吓得怪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了。
少女见状,得意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手上的灰。
她叉着腰,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就这点胆子,还敢出来学人收保护费?本小姐一声吼,吓退百万兵!”
整个场面,尴尬中透着一丝离谱,离谱中又带着几分好笑。
林越站在人群里,彻底无语了。
这就是女主?
说好的武力值爆表呢?
说好的机智聪慧呢?
这脑回路,怕不是被驴踢过……
他正沉浸在巨大的世界观冲击中,没注意到那个“得胜归来”的少女,正得意洋洋地转身,准备接受群众们的欢呼和崇拜。
而他,也正准备从这离谱的现场抽身离开。
两人,一个转身,一个迈步。
“砰!”
一声闷响。
林越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温软馨香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俩双双失去了平衡,齐齐向后倒去。
完了。
这是林越倒地前,唯一的念头。
他不是怕摔,而是预感到,自己的麻烦,好像又多了一个。
一个画风极其清奇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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