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洞穴内外彻底淹没。唯有洞口缝隙偶尔漏进的,不知是星光还是某种发光菌类的微弱磷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顾阳和月璇尊者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两侧,沉默如同实质。洞外,野兽的嚎叫、虫豸的嘶鸣,以及风吹过林梢的呜咽,交织成一曲原始而危险的夜曲,不断刺激着紧绷的神经。
月璇的脚踝依旧肿痛,身体的虚弱和环境的陌生让她难以入眠。她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顾阳平稳的呼吸声,与洞外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这个曾经在她眼中微不足道的杂役,在此刻竟成了她唯一能感知到的,带有“熟悉”意味的存在。这种认知让她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顾阳并未睡着。他闭目养神,耳朵却时刻捕捉着洞外的任何异响。失去灵识,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感官来预警。前世的野外生存知识和今生的谨慎,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背上的伤依旧隐隐作痛,腹中的饥饿感也并未完全消除,但比起刚落入此界时的茫然,此刻至少有了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时间在寂静与警惕中缓慢流逝。
后半夜,气温骤降。冰冷的山石不断汲取着人体的热量,潮湿的寒气无孔不入。月璇尊者虽修炼《千锻冰髓法》,对寒意有极强抗性,但那是以真元为基础的。如今失去力量,她与普通女子并无太大区别,单薄的衣裙根本无法抵御这深入骨髓的寒冷。
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牙关微微打颤,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顾阳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但那压抑的因寒冷而颤抖的呼吸声,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挪动身体,靠了过去。
察觉到他的靠近,月璇身体瞬间僵硬,警惕地低喝:“你做什么?”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阳没有回答,只是将之前收集来,垫在身下的一部分相对干燥的树叶和苔藓,分了一大半,推到了她身边。
“垫在身下,会暖和点。”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
然后,他又将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但勉强还能蔽体的外袍脱了下来,隔着一段距离,扔到了她身上。
“盖上。”
做完这一切,他便重新挪回原来的位置,靠坐在石壁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月璇愣住了。她看着身边多出来的“褥子”,和盖在腿上那件还带着顾阳体温的粗糙而肮脏的衣袍,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衣袍上混杂着汗味、泥土和血腥气,与她平日所用的冰蚕丝缎、灵玉熏香天差地别。若是往常,她连看一眼都嫌污秽。
但此刻,那布料上传来的微不足道的暖意,却像是一点星火,微弱地驱散着萦绕在她周身的寒意。
尊严与生存本能再次激烈交锋。
最终,她默默地伸出手,将那些干燥的树叶和苔藓铺在身下,又将那件破旧的衣袍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肩膀。一股混合着男性气息和丛林味道的暖意将她包裹,虽然依旧简陋不堪,但身体的颤抖却奇迹般地渐渐平息了。
她偷偷抬眼,望向顾阳的方向。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倚靠着石壁的轮廓,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她冰冷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就在这种极度原始的状态下艰难求生。
顾阳承担起了几乎所有的生存重任。他用锋利的石片削尖树枝制作成简陋的矛,尝试狩猎一些小型的类似野兔的啮齿动物,虽然成功率很低。他继续在溪流中捕鱼,挖掘可食用的根茎和野果,并反复尝试钻木取火。
月璇的脚伤在顾阳用找到了具有活血化瘀功效的草药捣碎外敷后,慢慢好转。她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便负责在顾阳外出时看守营地,收集干柴,并用顾阳找到的一种韧性极强的树皮纤维,尝试编织绳索和容器。她的手指依旧灵巧,虽然开始时笨拙,但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两人之间的交流依旧很少,大多是关于生存的必要对话。
“东边那片灌木丛有浆果,颜色鲜红,鸟雀啄食过,应该无毒。”
“水囊破了,需要修补。”
“今晚可能有雨,洞口需要加固。”
言语简洁,不带感情。但一种基于生存需求的、脆弱的默契,却在无声中慢慢建立。
顾阳从未提起过往,仿佛那段在流云宗漱玉洞府的经历从未发生。月璇也绝口不提,她只是默默观察着,看着顾阳用各种她闻所未闻的属于凡人的智慧和技巧,在这片绝地里挣扎求存。
他懂得如何辨别方向,懂得如何寻找水源,懂得利用简单的杠杆原理搬动重石堵住洞口,甚至懂得用某种带有辛辣气味的植物驱赶蚊虫。
这些在修真界毫无用处的知识,在此刻却成了救命的本钱。
月璇心中的惊异越来越浓。这个顾阳,与她认知中的那个杂役弟子,差距太大了。
第三天傍晚,顾阳终于成功钻木取火!
当第一缕微弱的火苗在干燥的苔藓上升起时,连月璇的眼中都忍不住闪过一丝亮光。顾阳小心翼翼地添加细小的枯枝,火堆终于稳定地燃烧起来。
跳跃的火焰驱散了洞穴的黑暗和寒意,也带来了一种久违的、名为“希望”的温暖。
顾阳将抓到的鱼和采集的根茎放在火上烤熟。烤鱼的焦香和根茎的软糯,是这几天来他们吃到的第一顿热食。虽然依旧没有任何调味,却仿佛是无上的美味。
月璇小口吃着烤熟的鱼肉,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流涌向四肢百骸,看着跳跃的火光映照在顾阳专注翻烤食物的侧脸上,那张沾满污垢却轮廓分明的脸,在火光下竟有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她忽然想起龙魂最后那句模糊的低语——“……种子……”。那是什么意思?这个没有灵气的位面,又与龙魂忌惮的“祂”有何关联?
无数谜团萦绕心头,但此刻,在这簇小小的篝火旁,生存的压力似乎暂时减轻了一些。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适应了一点这原始生活,甚至顾阳开始尝试制作更复杂的工具,月璇的脚伤也即将痊愈的时候——
变故再次发生!
那是在他们落入此界的第七天午后。
天空,原本是永恒不变的被浓密植被过滤后的苍白光线。
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一阵令人心悸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刺耳声响,从极高的天穹之上传来!
顾阳和月璇同时抬头!
只见那苍白的天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爪狠狠撕开,一道巨大无比的边缘闪烁着混乱狂暴能量的漆黑色裂缝,横亘在天幕之上!
裂缝之中,并非虚无,而是隐约可见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奇异景象,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股混乱陌生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能量波动,从裂缝中隐隐泄露出来!
空间裂缝!
这个没有灵气的位面,竟然出现了空间裂缝!
顾阳猛地站起,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住那道横亘天穹的裂痕。
月璇尊者也扶着石壁站起身,仰望着那仿佛将天空一分为二的巨大伤口,清冷的眸子里,首次露出了无比凝重与……一丝难以抑制的悸动。
出路?还是……更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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