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空间裂缝如同狞笑的巨口，边缘流淌着毁灭性的能量乱流。那股混乱的吸力骤然增强，不再是微风，而是化作了席卷天地的狂暴旋风！
“小心！”顾阳只来得及低喝一声，便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抓住了全身，双脚瞬间离地！身边的月璇尊者同样如此，她试图抓住旁边的岩石，但那力量太过庞大，纤细的手指在粗糙的石面上划出几道血痕，整个人便被强行扯向空中！
天旋地转，视野被扭曲的光怪陆离所充斥。熟悉的属于修真界的稀薄灵气混杂着狂暴的空间之力，如同钢针般刺入肌肤。与来时那种被龙魂力量包裹的感觉不同，这次更像是被粗暴地扔进了一个失控的传送通道。
剧烈的撕扯感再次传来，顾阳只能拼命护住要害，将身体蜷缩。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月璇的身影在乱流中飘摇，月白长裙猎作响，那张总是清冷的面容上，此刻也写满了竭力抵抗的艰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那令人窒息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砰！砰！
两人重重摔落在坚硬而熟悉的地面上。
顾阳闷哼一声，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旧伤未愈又添新痛。他挣扎着抬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那片白玉铺就的广场，以及那三根矗立的黑色石柱——龙魂祭坛！
他们回来了！
然而，祭坛的景象却让他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祭坛上空，那道曾经威严无比，逼得五大金丹强者陨落，将他与月璇打入异界的金色龙影，此刻……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飘散在空气中如同萤火虫般缓缓湮灭的金色光点，以及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属于真龙残魂的悲凉与不甘的意蕴。
龙魂，被灭了？
是谁？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祭坛中央。
只见在那原本悬浮着龙元造化果的位置旁边，负手站立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名男子，身穿一袭看似朴素实则流淌着暗银色云纹的锦袍，身姿挺拔，如孤峰傲立。他面容极其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的淡漠。其容貌之完美，几乎不似凡人，更似九天仙神临凡。
但最让顾阳心悸的，是此人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周身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将祭坛空间的龙威残余都排斥在外。顾阳甚至无法感知到他具体的修为层次，只觉得如同面对无边瀚海，深不见底，仅仅是目光扫过，就让他金丹震颤，灵识刺痛，生出一种蝼蚁仰望苍穹的渺小之感。
此人，绝对远超金丹！
而此刻，这英俊男子的目光，并未落在刚刚摔落狼狈不堪的顾阳身上，而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揣度的笑意，看着勉强站起身的月璇尊者。
“璇儿，许久不见，怎弄得如此狼狈？”男子的声音清越悦耳，如同玉石交击，却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意味。
璇儿？
顾阳心中巨震。此人竟如此亲昵地称呼月璇尊者？他们是什么关系？
月璇尊者站稳身形，迅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和歪斜的面纱，试图恢复往日的清冷仪态，但眉宇间那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苍白与疲惫，以及衣裙上的污渍，都让她此刻的强自镇定显得有些脆弱。
她迎上那男子的目光，眼神复杂，有惊讶，有一丝放松，但更多的是一种顾阳从未见过的带着疏离的平静。
“凌师兄。”她微微颔首，语气客气而疏远，“多谢师兄出手。”
被称为凌师兄的男子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祭坛上空正在消散的金色光点，语气随意：“一道苟延残喘的龙魂罢了，顺手为之。”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月璇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间事了，随我回去吧。”
月璇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师兄先行一步，我尚需回返流云宗，处理一些未尽之事。”
凌师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盯着月璇：“还有何事，比随我返回‘云渺仙阙’更重要？”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空气中无形的压力却陡然增大了几分。
顾阳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有一座无形大山压在心头。云渺仙阙？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月璇在这压力下，身形微微晃动，但眼神却依旧坚定：“我需回去，收回‘玉漱灵泉’。”
玉漱灵泉？顾阳心中一动，那是流云宗的根基之一，也是他当初在漱玉洞府负责梳理的灵泉。月璇为何要特意回去收回？难道……
凌师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化为一种居高临下的淡然：“区区一口下界灵泉，丢了便丢了，何须挂心。仙阙之内，胜过此泉的洞天福地不知凡几。”
“此泉于我，另有意义。”月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更改的决绝，“我必须收回。”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对峙着。凌师兄脸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他并未动怒，但那无形的威压却让整个祭坛广场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顾阳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两人之间的对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太大，关系也似乎极其复杂，绝非他能够掺和。
良久，凌师兄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他不再看月璇，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祭坛中央，那颗依旧散发着九彩霞光诱人无比的龙元造化果。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随你。”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随意，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
说罢，他伸出手，隔空对着那龙元造化果轻轻一抓。
那足以让金丹巅峰修士疯狂争夺的绝世神物，便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般，轻飘飘地飞入了他的掌心。他甚至没有多看这造化果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摘取了一枚路边的野果。
然后，他转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顾阳身上。
那目光平淡无奇，没有审视，没有探究，更没有杀意，就像是在看路边的一粒石子，一株杂草。
但就是这平淡的一瞥，却让顾阳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神魂都在颤栗！他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在那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好在，那目光只是一扫而过。
凌师兄重新看向月璇，淡淡道：“处理完琐事，早日归来。莫要让师尊久等。”
话音未落，他随手在身边一划。
刺啦——！
一道稳定而幽深的空间裂缝应声出现，裂缝另一端，隐约可见仙气缭绕、宫阙隐现的惊人景象。
他一步踏入裂缝之中，身影瞬间消失。那空间裂缝也随之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祭坛广场上，只剩下顾阳和月璇两人，以及那颗被取走造化果后，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的祭坛，还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龙魂悲意与那凌师兄留下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余韵。
月璇尊者望着那空间裂缝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面纱之下，无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顾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那个凌师兄，太可怕了。而他与月璇的关系，也远比想象中复杂。
“云渺仙阙……师尊……”顾阳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词，隐隐感觉到，月璇尊者的来历，恐怕远比流云宗的长老要复杂。
而月璇要回去收回玉漱灵泉……这又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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