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裂隙的风比冰峰顶端更烈,像是从地底深处涌上来的寒潮,卷着冰碴子撞在光翼凝成的护罩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萧逸尘悬停在裂隙边缘,低头望去——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偶尔闪过的淡蓝冰光,勾勒出岩壁上交错的冰棱,像无数把倒悬的冰刀,寒光凛冽。风从裂隙底部往上灌,带着一股潮湿的寒气,混杂着淡淡的铁锈味,那是地底矿石与千年寒冰碰撞后留下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赵虎扶着岩壁上的冰棱,指尖冻得发红,却还是用力指了指裂隙深处一道隐约的光痕,“老医官说的‘风眼通道’,就在那道冰光后面。通道里的风是往上吹的,能省不少力气,就是得小心岩壁上的‘冰蛛’——那玩意儿藏在冰缝里,吐的丝比玄铁还韧,沾到就会被拖进冰缝,连骨头都剩不下。”
苏婉清从布包里掏出一盏琉璃灯,灯芯裹着火纹晶粉末,指尖灵力注入,灯芯瞬间燃起金红的火焰,驱散了周围的寒气。她将琉璃灯举到裂隙边缘,火光映照下,岩壁上果然布满细小的冰缝,有的冰缝里还残留着半透明的蛛丝,蛛丝上冻着细小的冰粒,像一串晶莹的珠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这里有‘驱兽粉’,混了火纹晶和清灵草的粉末,冰蛛怕火,应该能逼退它们。”她说着,将驱兽粉撒在众人周身,淡褐色的粉末遇风散开,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与裂隙的寒气交织在一起。
萧逸尘点点头,光翼扇动间,带着众人缓缓坠入裂隙。越往下,黑暗越浓,只有琉璃灯的火光和岩壁上的淡蓝冰光提供照明。风从下方往上涌,托着众人的身体,下降的速度比预想中慢了许多,像是在半空中漂浮。岩壁上的冰棱越来越密集,有的冰棱长达丈余,从岩壁上突兀地伸出来,几乎要挡住去路,萧逸尘不得不操控光翼,小心翼翼地避开,冰棱擦过护罩时,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小心!冰缝里有动静!”赵虎突然低喝一声,手中的冰镐猛地指向右侧一道半尺宽的冰缝——冰缝里,两对幽绿的眼睛正缓缓亮起,像两颗镶嵌在冰壁上的绿宝石,随着眼睛的转动,一道半透明的蛛丝正从冰缝里缓缓吐出,蛛丝上泛着淡淡的银光,在火光下格外显眼。
苏婉清立刻将琉璃灯往前递了递,火光照亮了冰缝里的身影——那是一只半尺长的冰蛛,浑身覆盖着淡蓝的绒毛,绒毛与冰壁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八只脚像细冰柱,牢牢抓在冰缝边缘,嘴里不断吐出银光闪闪的蛛丝,蛛丝落在冰壁上,瞬间冻结,与冰壁融为一体。
“不止一只!”萧逸尘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冰缝,发现至少有十几对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分布在四周的岩壁上,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送上门的猎物。他心念一动,光翼右翼的金红火焰骤然暴涨,火星顺着护罩边缘散落,落在岩壁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冰蛛的绒毛被火星烫到,瞬间蜷缩起来,幽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忌惮。
苏婉清趁机将驱兽粉朝着冰缝撒去,淡褐色的粉末落在冰蛛身上,冰蛛发出一声细微的嘶鸣,转身就要往冰缝深处钻。萧逸尘哪会给它们机会,清灵枪在手中一转,枪尖的双色焰射出两道火光,精准地击中最前面两只冰蛛——火光炸开,冰蛛的身体瞬间被火焰包裹,绒毛烧得滋滋作响,很快就不动了,蛛丝也化作灰烬,被风卷走。
剩下的冰蛛见同伴被杀,纷纷缩回冰缝,幽绿的眼睛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众人松了口气,继续往下坠落,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下方的风突然变得温和起来,一道淡金色的光痕越来越清晰,像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是风眼通道!”赵虎眼中闪过惊喜,指着那道淡金光痕,“穿过这道光痕,就是落风城的外围了!老医官说,落风城是中域东大门,城里鱼龙混杂,有各大宗门的据点,也有散修集市,我们可以先去集市打探苏姑娘的消息,顺便把多余的兽核换成灵晶,补充物资。”
萧逸尘加快速度,光翼带着众人穿过淡金光痕——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不再是黑暗的裂隙,而是一片开阔的雪原,雪原上覆盖着薄薄的积雪,远处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城池的城墙是用黑色的岩石砌成的,高达数十丈,城墙上布满了防御符文,符文泛着淡淡的金光,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城池的上空,偶尔有修士骑着飞行魔兽掠过,魔兽的嘶鸣声顺着风传来,带着中域特有的喧嚣。
“那就是落风城!”苏婉清眼中闪过期待,她握紧怀中的青玉盒,冰魄莲的清凉透过盒子传来,让她更加坚定了寻找苏清漪的决心,“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再慢慢打探消息。听说落风城的‘万宝楼’消息最灵通,只要有灵晶,就能买到任何想要的消息。”
萧逸尘点点头,光翼缓缓收起,众人落在雪原上。脚下的积雪松软,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远处的落风城越来越近,城门口的人流也渐渐清晰——有穿着宗门服饰的修士,有背着兽皮的猎户,还有推着小车贩卖灵植的商贩,热闹非凡。
就在这时,萧逸尘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朱雀印记微微发烫,不是之前传承时的灼热,而是带着一丝警惕的暖意。他下意识望向落风城的方向,只见城门口的人群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望来——那人身穿黑色斗篷,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眼神像毒蛇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有人在盯着我们。”萧逸尘压低声音,清灵枪悄然握在手中,枪尖的双色焰微微跳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斗篷人的气息……和猎风城城主有点像,但更阴冷,可能是血魂宗的人。”
赵虎立刻握紧冰镐,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雪原,“要不要先避开?落风城鱼龙混杂,要是在这里动手,引来城卫就麻烦了。”
苏婉清摇摇头,从布包里掏出一张不起眼的灰色符纸,符纸表面没有任何纹路,像是普通的废纸,“这是‘敛息符’,能暂时隐藏我们的修为和气息,老医官给我的,说在中域用得上。我们先贴上符纸,混进城里,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三人同时将符纸贴在胸口,可刚一触碰皮肤,萧逸尘就觉眼前的落风城轮廓突然模糊起来,耳边的喧嚣声像隔了层厚厚的棉花,连清灵枪传来的触感都变得迟钝——这绝非敛息符该有的效果!他刚想提醒苏婉清,就见赵虎踉跄了一下,冰镐险些脱手,脸色发白:“我的耳朵……怎么什么都听不清了?眼睛也花得厉害,连你站在哪都快分不清了!”
苏婉清更是慌乱,她想掏符咒防身,手指在布包里摸索时,竟把瓷瓶里的丹药撒了大半,琉璃灯的火光在她眼里成了一团晃动的虚影,连指尖触到符纸都毫无知觉:“符纸有问题!是假的!它在封我们的感知!”
“现在才发现,未免太迟钝了。”
阴冷的笑声突然从城门口炸开,原本喧闹的人群像被无形的力量分开,几十道黑色身影快步走出——他们都穿着猎风城的劲装,领口绣着暗金色的城徽,腰间别着制式长刀,每一步落下,都让雪地微微震颤。最令人心悸的是他们的气息:近三十人散发出筑基初期的灵力波动,灵力凝实如雾,在周身萦绕不散;而站在两侧领头位置的两人,气息更是恐怖——筑基九重!他们的袖口绣着银色纹路,手中各握一根玄铁长鞭,鞭身缠绕着淡蓝寒气,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积雪都冻结成了坚硬的冰壳。
而被这队人护在中间的,正是之前在猎风队里一脸和善的老医官!此刻他头发梳得整齐,脸上的褶皱里藏着冷意,手中握着一根嵌着绿纹的短杖,杖尖的绿纹亮起时,筑基初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散开,与周围的修士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威压网,将萧逸尘三人牢牢罩住。
“萧公子,别来无恙?”老医官往前走了两步,短杖点了点地面,雪地上瞬间凝结出细小的冰刺,“你以为猎风队能安稳在陨星森林生存,靠的是运气?城主大人野心大得很,东域所有狩猎队里,半数都有我们的眼线——听话的,定期上交兽核和宝物;不听话的,早就成了骨杖里的生魂。你们从冰原找冰魄莲,到裂隙走风眼通道,哪一步不是我引着来的?”
他的目光扫过萧逸尘胸口的符纸,笑得残忍:“这‘封灵符’是城主大人特意炼制的,不仅封你们五感,还能锁三成灵力。你以为凭这点手段,就能瞒过城主?他等着你的破军圣体和朱雀图腾突破金丹,今天这落风城门口,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两侧的筑基九重修士突然动了!他们手中的玄铁长鞭猛地甩动,鞭身带着刺骨的寒气,像两条冰蟒朝着萧逸尘缠来——长鞭划过雪地时,留下两道冰痕,连空气都被冻得发出“咯吱”的脆响。周围的筑基初期修士也同时出手,有的掷出带毒的飞镖,有的举起长刀劈砍,刀光剑影裹着寒气,将三人的退路彻底封死。
萧逸尘强行催动丹田灵力,想让清灵枪的双色焰燃起,可灵力刚运转到经脉,就像撞在冰墙上,只有微弱的火光在枪尖闪烁,连半寸都伸不出去;眼前的长鞭轨迹模糊不清,他只能凭着本能侧身躲闪,鞭梢擦过肩头,瞬间冻出一道青黑的伤痕,寒气顺着伤口往体内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赵虎怒吼一声,挥起冰镐朝着身前的筑基初期修士砸去,可听力受阻,根本没察觉到身后还有人偷袭——一把长刀劈在他的后背,虽然被兽皮甲挡了一下,却还是让他喷出一口鲜血,鲜血落在雪地上,瞬间冻结成了暗红色的冰珠。
苏婉清死死抱着青玉盒,想燃爆火符反击,可指尖的灵力滞涩得连符纸都点不燃,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枚飞镖朝着自己射来。就在这时,萧逸尘猛地扑过来,用后背挡下了飞镖——飞镖上的毒素瞬间发作,他的后背泛起淡淡的黑纹,灵力波动更加紊乱。
猎风城的修士们见三人失去反抗能力,纷纷围了上来,玄铁长鞭再次甩动,这次直接朝着萧逸尘的四肢缠去——他们要活捉,要把这具承载着破军圣体的躯体,完整地献给猎风城城主。
雪地上,淡蓝的寒气与微弱的金红火焰交织,一场早有预谋的围杀,在落风城的晨光下,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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