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如同慢动作般，在破败的房间里缓缓沉降、旋转。博士站在被暴力摧毁的门口，白袍纤尘不染，与周遭的混乱狼藉形成尖锐对比。他的目光，如同两束高精度激光，穿透弥漫的尘埃，死死锁定在行军床兽皮上那一点突兀的白色上。
那不是布料，不是纸张，更不是任何已知的杂物。
那是一小簇……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纯白色的……光。
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安静地悬浮在兽皮表面上方几毫米处，如同夜空中最遥远、最黯淡的一颗孤星。没有温度，没有能量辐射，它只是存在着，散发着一种与璃璟同源的、非人的、纯净的冷光。
博士银边护目镜下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能感觉到，这簇微光与璃璟消失前那剧烈的能量波动同频，却又更加内敛，更加……稳定。仿佛是她那崩溃的系统在彻底瓦解前，强行剥离、固化下来的一小片……“数据核心”？或者说，是她所有“冗余数据”——那些关于厉烬、关于噪音、关于存在确认的混乱信息——最终凝结成的……一枚“种子”？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触碰，而是将那个幽蓝的棱柱体对准了那簇微光，开始进行更深层次的扫描和分析。棱柱体表面流淌的数据流瞬间加速，发出细微的、如同昆虫振翅般的嗡鸣。
楼下，传来细微的、碎石被拨动的声响，以及压抑的、带着痛苦的低咳。
厉烬没有死。
他从数米高的地方坠落，砸进一堆废弃的杂物和建筑残骸里，全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内脏受到剧烈震荡，眼前阵阵发黑。但他还活着。求生的本能，以及一股更加汹涌的、名为“不甘”与“必须确认”的执念，支撑着他没有立刻昏死过去。
他听到了楼上房间门被暴力破开的巨响。
他也听到了那细微的、属于能量扫描装置的嗡鸣。
博士……进去了。
他进入了那个属于他和璃璟的……最后的空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暴怒，如同肾上腺素般强行注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他不能允许！不能允许那个男人玷污那片残留着她气息的地方！
厉烬用那只还算完好的手，死死抠住身边一块尖锐的混凝土碎块，借助其支撑，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从废墟堆里挣扎着爬了出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鲜血从他额头、嘴角、手臂不断淌下，在他身后拖曳出一道断断续续的、暗红的痕迹。
他扶着摇摇欲坠的墙壁，拖着一条几乎无法用力的腿，一步一步，沿着破损的楼梯，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都需要耗费他巨大的意志力。
他必须上去。
必须知道……博士在做什么。
必须确认……那房间里，是否还有她留下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当厉烬终于拖着残破的身躯，重新出现在顶层走廊，倚靠着被破坏的门框，看向房间内部时，他看到的是——
博士背对着他，正全神贯注地用那幽蓝棱柱体扫描着床上那簇微弱的白光。而在博士前方，那簇白光似乎因为外部的能量刺激，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
它不再是完全静止的。
它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如同呼吸般的节奏，明灭着。
并且，在它周围，空气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极其淡薄的、扭曲的、如同热浪扰动了光线般的……“影像碎片”。
厉烬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看到了！
在那模糊的碎片中，他看到了……璃璟的脸！不是空茫的，而是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极其细微的……类似于“困惑”的神情！背景似乎是……城墙之上？尸潮汹涌？
另一个碎片闪过，是他将她抵在门板上，愤怒质问时的画面……
又一个碎片，是她蹲在濒死孩子床边，掌心散发出柔和光晕的场景……
还有……她指尖轻触他唇瓣时，两人近在咫尺的对视……
以及最后……她消失前，那双归于极致虚无的、倒映着他绝望脸庞的眼睛……
所有这些画面，都极其短暂，极其模糊，如同水中倒影，一触即散。但它们真实地存在着，围绕着那簇白光，无声地、破碎地……“播放”着。
这是……她的记忆？
是她那些“冗余数据”的……可视化呈现？！
博士显然也看到了这些影像碎片。他的扫描更加急促，棱柱体的光芒也变得更加炽亮，试图记录、分析、乃至……捕捉这些碎片！
“不……不准……碰它们！！”
厉烬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泣血般的低吼！他不知道这些碎片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一定是璃璟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是她存在过的证明！是他与她之间，那些无法被数据定义的、混乱而真实的……联结！
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猛地推开挡路的门板残骸，如同一个从地狱爬回的恶鬼，踉跄着朝博士，朝那簇白光扑去！
博士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但他并未回头，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只“苍蝇”过于碍事。他随手一挥，一股无形的斥力再次发出，试图将厉烬推开。
然而，这一次——
就在那股斥力即将触碰到厉烬的瞬间，那簇悬浮的白光，猛地亮了一下！
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纯净的白色光丝，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从那簇白光中倏然射出，不是射向博士，而是精准地……缠绕上了厉烬那只伸出的、沾满血污的手！
没有冲击，没有伤害。
那光丝如同最温柔的触手，带着一丝冰凉的、却仿佛能安抚灵魂的触感，轻轻缠绕在他的指尖、他的伤口上。
厉烬前冲的动作，猛地停滞。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缠绕在自己手上的那缕光丝。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悲伤与微弱慰藉的暖流（或许是错觉），顺着那光丝，缓缓流入他冰冷绝望的心田。
与此同时，博士的扫描棱柱体，发出了刺耳的、代表能量冲突的警报声！他似乎无法解析或干扰这由白光主动发出的、与厉烬建立连接的光丝！
博士终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转过了身。银边护目镜下的目光，第一次带着清晰的、冰冷的……惊愕与审视，落在了厉烬身上，落在了那缕连接着他与那簇白光的光丝上。
“怎么可能……”博士的声音里，第一次失去了那份绝对的、非人的平静，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难以置信的波动，“‘冗余数据’……竟然产生了……自主性保护协议？！”
喜欢快穿，神明退休指南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快穿，神明退休指南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