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既下，行动立起。
翌日，天未亮透，寒意刺骨。
夜凰便将王铁柱和李狗蛋从被窝里拎起，不容半分拖延，直接赶到后院新开辟出的那片空地上。
两个睡眼惺忪的孩子冻得瑟瑟发抖，尚未完全清醒，便被夜凰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立正。”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硬度，穿透晨雾。
王铁柱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瘦小的身板。
李狗蛋也慌忙模仿，却因寒冷和害怕，微微打着颤。
“自今日起，每日卯时初刻，于此地集训半个时辰。”夜凰目光如刀，扫过两人，“练的是体魄，更是警觉、反应与求生之能。叫苦、喊累、退缩者，当日饭食减半，功课加倍。”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冰冷的规则。
她开始传授最基础的格斗架势，如何发力，如何重心下沉，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伤害。
动作被她拆解得极其简单、直接。
王铁柱学得极认真，小脸绷紧，努力模仿着每一个动作，即便四肢酸痛僵硬也咬牙坚持。
他深知，姐姐教的每一样东西，都必有深意，都可能在关键时刻救命。
李狗蛋则显得笨拙许多，时常同手同脚，被夜凰冷冽的目光一扫，更是慌得错误百出，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着不敢掉下来。
“敌人不会因你弱小便手下留情。”夜凰的声音毫无温度。
半个时辰的高强度训练结束，两个孩子几乎瘫软在地，浑身被汗水和露水湿透，大口喘着粗气。
“洗漱，吃饭。一炷香后，文课开始。”夜凰丢下这句话，转身便去准备早饭，没有丝毫心软。
接下来的文课，强度更是陡然提升。
给王铁柱的时文题目愈发刁钻古怪，限时更短，要求更高。
夜凰的批改辛辣直接，往往一针见血指出其中不足，毫不留情面。
王铁柱时常被批得面色发白，却只是抿紧嘴唇，将那些批评一字一句记下，然后更加拼命地钻研。
给李狗蛋的算学题则开始涉及更复杂的账目核算、物资调配，甚至隐含了一些简单的博弈陷阱。
夜凰要求他不仅算得快，更要算得精，能看出数字背后可能隐藏的问题。
李狗蛋的小算盘打得手指发红，常常算得头昏脑涨。
午后，不再是休息，而是加入了“格物”与实践课。
夜凰将兑换出的《初级药理辨识》拆开，化作最浅显的图文，教他们辨识周边常见的草药，哪些可止血，哪些能消炎，哪些有毒，如何简单炮制。
她带着他们实际动手，按照【简易防御工事设计图】，利用寻常竹木、石块，在书院外围布设更为隐蔽巧妙的绊索、陷坑和预警机关。
她讲解每一处设计的原理，如何利用人性弱点，如何最大化杀伤或迟滞效果。
两个孩子起初有些害怕，但在夜凰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讲解和示范下，也逐渐投入进去，甚至开始提出一些稚嫩却颇有想法的建议。
夜间，文化课依旧，但内容变成了夜凰简化改编后的案例推演。
或是模拟行商途中遭遇劫道该如何应对，或是假设被污蔑偷窃如何自辩洗刷冤屈，甚至是如何从一场突发火灾中最大限度逃生保全……
她训练他们的是思路，是应变，是在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的本能。
王铁柱和李狗蛋如同两块贪婪的海绵，被迫吸收着远超他们年龄的知识和技能。
每一天都筋疲力尽，倒头就睡，第二天又在天亮前被强行拉起，周而复始。
痛苦，但充实。
却也在飞速成长。
他们能感觉到，姐姐在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武装他们，催促他们尽快变得强大。
而在这般高压之下，王铁柱的时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老练，破题愈发精准，论述也渐有章法。
李狗蛋对数字的敏感度和对账目的洞察力也提升显着。
期间，又有两三户人家带着孩子前来试探，皆被夜凰以同样的理由挡了回去。
蜂鸟偶尔传回消息。
德云书院孙夫子依旧称病，但其妻弟与户房张书吏的密会似乎并未取得实质性进展，反而近日被一桩陈年旧账牵扯，有些焦头烂额，这背后，隐约有张前辈运作的痕迹。
而那几名神秘的“生面孔”，依旧在城南一带神出鬼没，打听“听雨阁”的消息更为急切，却似乎遭遇了某种阻碍，变得更为谨慎。
石小石传回的消息称，那些人…身上似乎有股子军中煞气。
夜凰收到情报，只是眼神更冷数分，将对王铁柱和李狗蛋的训练强度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她开始在有防护的情况下，让王铁柱和李狗蛋亲自体验她布置的某些非致命陷阱的效果——被渔线绊倒摔个灰头土脸，被突然弹起的树枝吓出一身冷汗，被洒下的痒痒粉弄得狼狈不堪…
在一次模拟夜间遇袭的对抗中，王铁柱甚至鼓起勇气，利用夜凰教过的关节技，成功地将手持木棍的夜凰绊倒在地，虽然下一刻就被反制，但他眼中瞬间爆出的光亮，前所未有。
李狗蛋则在一次夜凰模拟投毒的考核中，凭借连日恶补的药理知识，敏锐地识别出水中被投入的微量无毒草药，避免了“中毒”。
点滴的进步，在残酷的淬炼中积累。
十日之约，转眼即至。
清晨，院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门外站着的不再是零星一两户，而是七八个带着孩子的农户或城镇贫民，人人脸上都带着期盼、忐忑。
夜凰打开院门，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没有任何寒暄。
“排队。逐一考核。”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令人不敢置疑的威严。
第一个孩子紧张地上前，在临时搬出的矮桌上，颤抖着手开始默写《三字经》。
考验，正式开始。
清风书院的门槛，能否迈过，各凭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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