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西!你的胆量被狗吃了吗?!”山野进二的咆哮声在旷野里回荡,他手里的指挥刀指着蜷缩在战壕里的羽西太郎,刀身在晨雾中闪着寒光,“昨夜让你丢了脸面,现在还敢缩着?给我带大队冲锋!拿下木兰县城,我饶你不死!”
羽西太郎脸色惨白,昨夜的惨败让他心有余悸,脖颈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是撤退时被流弹擦伤的。他死死攥着步枪,指节发白:“大佐阁下!不是属下不敢冲锋,是城内火力太猛!昨夜冲锋已经折损过半,没有炮火支援,弟兄们冲上去就是送死!”
“炮火支援?”山野怒极反笑,一脚踹在身边的弹药箱上,箱子是空的,发出“哐当”的脆响,“你自己看看!炮弹打光了!重炮团现在就是堆废铁!”
羽西抬头看着西侧高地上那些黑洞洞的炮口,果然没再看到炮弹装填的火光。他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来了底气:“没有炮弹?那更不能冲锋!严少杰的中央军虽然伤亡惨重,但守城绰绰有余,我们硬拼就是自取灭亡!”
“八嘎呀路!”山野的指挥刀几乎要戳到羽西脸上,“你想违抗命令?”
“属下不敢!”羽西猛地低头,声音却带着一丝倔强,“但属下恳请大佐阁下,先让后勤队回通河运炮弹!只要重炮一响,别说木兰县城,就是严少杰的骨头,我也能给您敲碎了!”
木兰县城墙上,严少杰靠在垛口上,脸色苍白如纸,左臂和右臂都缠着厚厚的绷带,被卫生员用木板固定着。他望着城外日军的动向,眉头紧锁。
“团长,鬼子没动静了,是不是要撤了?”副官递过来一碗热粥,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
严少杰摇摇头,喝了一口粥,粥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却浑然不觉:“没撤。你看他们的战壕,挖得比昨夜还深,明显是想耗着。”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西侧高地,“重炮没再响,说不定是……炮弹打光了。”
副官眼睛一亮:“真的?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趁机反击?”
“不行。”严少杰放下粥碗,声音虚弱却坚定,“咱们伤亡太大,能战的不足三百人,出去就是送菜。传令下去,加固城墙缺口,多备滚木礌石,跟他们耗——看谁耗得起。”
旷野里,山野进二和羽西太郎还在僵持。
太阳渐渐升高,晨雾散去,木兰县城的轮廓清晰地暴露在日军眼前。城墙上,中央军士兵正忙碌地修补缺口,偶尔有哨兵探出头来,观察日军的动向。
“大佐阁下,再耗下去不是办法。”羽西的副官凑过来,低声道,“弟兄们昨夜没休息,干粮也快吃完了,再等下去,怕是要哗变。”
山野脸色铁青,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让他承认重炮团弹尽粮绝,还要向通河求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但看着士兵们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知道,再固执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给通河发电!”山野终于松了口,声音里满是不甘,“让鬼冢大佐立刻派后勤队送炮弹!告诉他们,一个小时内不到,我就把羽西的人头送过去!”
羽西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却不敢反驳——现在求着人家送炮弹,只能忍。
通河县驻军司令部,鬼冢义男看着山野的电报,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
“一群废物!打不下木兰县,还敢威胁我?”鬼冢对着通讯兵怒吼,“告诉山野,后勤队已经出发,但通河到木兰县的路被八路军袭扰过,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让他自己想办法撑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让饭冢带一个小队去护送,别让八路军把炮弹劫了——要是连炮弹都送不到,他山野也别回来了!”
消息传到木兰城外,山野进二气得差点晕过去。
“三个小时?!”山野把电报撕得粉碎,“等炮弹送到,严少杰的城墙都修好了!”他转身对羽西吼道,“你现在带人去佯攻!别让城里的支那军看出咱们弹尽粮绝!”
羽西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召集了两百多个士兵,扛着步枪向城墙方向移动。他们走得很慢,枪口对着天空,明显是敷衍了事。
城墙上,严少杰看得清清楚楚,突然笑了:“这羽西是在演戏给咱们看。传令下去,别开枪,节省子弹——让他们演。”
士兵们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一个新兵甚至对着城下喊:“喂!小日本鬼子!动作快点!演得太假了!”
羽西听到喊声,气得脸色涨红,却不敢下令真的冲锋,只能带着人在离城墙百米外的地方来回走动,像群没头的苍蝇。
一个小时过去了,通河的后勤队连影子都没看到。
日军士兵开始焦躁起来,有的坐在战壕里抽烟,有的则对着木兰县城的方向发呆。山野进二站在高地上,举着望远镜望眼欲穿,心里把鬼冢和饭冢骂了千百遍。
“大佐阁下,您看!”参谋突然指着远方。
山野急忙望去,只见远处的土路上扬起一阵烟尘,隐约能看到卡车和步兵的影子。“是后勤队!终于来了!”山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可他很快发现不对——那些卡车的速度太慢,而且后面跟着的步兵队形散乱,根本不像精锐的护送小队。
“不对!”山野猛地放下望远镜,“那不是咱们的人!是……八路军!”
来的果然是八路军的游击队。
曹兴国得知日军要从通河运送炮弹,立刻派谷天贺带一个连的兵力去袭扰。他们没打算硬拼,只是在必经之路的峡谷里埋了地雷,又用树干搭了路障,拖延后勤队的时间。
饭冢武夫带着护送小队急得跳脚,卡车被地雷炸坏了两辆,路障又一时清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八嘎呀路!快给我炸开路障!”饭冢对着工兵吼道,额头上的冷汗混着绷带里渗出的血,看起来格外狰狞。
木兰城外,山野进二看着迟迟不到的炮弹,又看着城墙上严少杰那似笑非笑的脸,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
“羽西!”山野的声音带着绝望,“全体集合!撤退!”
羽西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撤退?回通河?”
“不然呢?”山野瞪了他一眼,“等严少杰的人杀出来,咱们连回通河的命都没了!”
日军士兵如蒙大赦,慌忙收拾东西,顺着来路撤退。他们走得仓促,连战壕里的尸体都没来得及掩埋,不少枪支弹药都扔在了地上。
城墙上,严少杰看着日军狼狈逃窜的背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
“团长,鬼子跑了!”副官兴奋地喊道。
严少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望着日军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西侧高地上那些孤零零的重炮,突然对副官道:“给曹兴国发个电报。”
“给八路军?”副官愣住了。
“对。”严少杰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告诉他,这次……多谢了。”
副官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旷野里,风渐渐停了。阳光洒在木兰县城的城墙上,也洒在那些还没清理干净的血迹上。严少杰靠在垛口上,闭上眼睛,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脸上,让他暂时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他知道,这次能逼退日军,不光是靠自己的硬拼,还有八路军的暗中帮忙。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一直看不起装备简陋的八路军,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有过人之处。
“团长,粥凉了,我再去给您热一碗?”副官轻声问。
严少杰睁开眼睛,看着城外空荡荡的旷野,突然笑了:“不用了。告诉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晚上……可能还要打。”
副官心里一紧:“鬼子还会来?”
“会。”严少杰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通河的方向,“神田玉林丢不起这个人,山野进二和羽西太郎也不会甘心。下一次,他们带来的炮弹,只会更多。”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他们踏进木兰县一步。”
城墙上的风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却也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平静。士兵们靠在城砖上打盹,手里的步枪还紧紧攥着。远处的天际,一只孤雁飞过,叫声凄厉,像是在为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悲鸣。
严少杰摸了摸腰间的象牙柄手枪,枪身冰凉,却让他感到一丝踏实。他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但他不怕——就像昨夜那样,哪怕弹尽粮绝,他也要用牙齿和指甲,守住这座城。
“团长,”一个哨兵突然喊道,“您看那边!是不是有炊烟?”
严少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外的村庄里升起了袅袅炊烟,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老百姓……他们开始做饭了。”
副官也笑了:“只要老百姓还在,咱们就守得值。”
严少杰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知道,那些炊烟,就是他们守下去的理由。不管是日军的重炮,还是未来的艰难险阻,只要身后还有人等着他们守护,他们就必须站在这里,站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墙。
夕阳西下时,木兰县城的烟囱也开始冒烟,与城外村庄的炊烟交织在一起,在暮色中勾勒出一幅顽强的画面。严少杰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明天,该修炮了。”他对副官说。
副官用力点头:“是!早就该修了!”
夜色渐浓,城墙上的哨兵换了岗,篝火渐渐燃起,映着士兵们疲惫却坚定的脸。下一场战斗还在等待,但此刻,他们只想好好睡一觉,为明天的厮杀,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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