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井!这针脚歪歪扭扭的,是给叫花子缝的?”工头的骂声在被服厂车间里炸开,松井手里的缝纫机猛地一顿,针扎进了掌心,血珠顺着布料往下滴。他咬着牙没作声,只默默拔出针,往伤口上裹了块破布。
自从被扔进被服厂,这样的呵斥成了家常便饭,而山田一郎的“关照”更是从未断过——今天故意拿走他刚缝好的棉衣说不合格,明天让他通宵赶工,后天又指使人在他的午饭里撒沙子。松井像块被反复捶打的铁皮,渐渐没了棱角,眼里只剩下麻木,直到这天山田带着卫兵走进车间。
“这批棉衣赶得怎么样了?”山田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傲慢,目光扫过车间,最终定格在松井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哟,松井少佐这手艺见长啊,就是这脸色差了点——难不成被服厂的伙食,还没山里的野草好吃?”
松井攥紧了手里的剪刀,指节泛白,没抬头。他知道只要一搭话,就会招来更难听的羞辱。
“怎么,哑巴了?”山田走近几步,一脚踹在松井的缝纫机踏板上,机器猛地一震,松井刚缝到一半的袖口瞬间扯歪。“连句话都不敢说了?当初在黑风岭跟八路叫板的劲呢?”
旁边的工人都低下头,没人敢吭声。小队长想拉松井躲开,却被松井甩开了手。他慢慢抬起头,眼里的麻木裂开一道缝,透出压抑许久的狠劲:“山田,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山田嗤笑一声,突然伸手扯过松井手里的棉衣,一把扔在地上,还用军靴碾了碾,“就你缝的这破烂,也配给皇军穿?我看给猪圈里的猪当垫料都嫌磕碜!”
松井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手里还攥着那把锋利的剪刀。车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机器的“咔嗒”声都弱了下去。
“捡起来。”松井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让人胆寒的平静。
“哈?”山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让我捡?松井,你怕是被针扎坏脑子了——”
他的话没说完,松井突然扑了上来,手里的剪刀直刺山田的胳膊。山田反应不慢,侧身躲开,反手一拳砸在松井脸上。松井被打得一个趔趄,撞在缝纫机上,额头磕出了血。
“反了你了!”山田怒吼着扑上来,两人扭打在一起。松井常年被磋磨,力气早不如从前,却像疯了一样,张嘴就咬住了山田的胳膊,死死不肯松口。
“啊——”山田疼得大叫,挥拳往松井头上砸。小队长和卫兵们赶紧上前拉架,车间里顿时一片混乱,缝纫机被撞翻了好几台,布料和针线散落一地。
松井被拽开时,脸上全是血,嘴角却还挂着一丝布条——那是从山田胳膊上咬下来的。他像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红着眼在地上挣扎,突然看到墙角堆着几块用来压布料的青砖,猛地挣脱卫兵的手,抓起一块就朝山田冲过去。
“松井!住手!”小队长惊呼着去拦,却被他狠狠推开。
山田刚被扶起来,还没站稳,就看到松井举着青砖扑到面前,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疯狂。他吓得想躲,却被绊倒在翻倒的缝纫机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青砖带着风声砸下来。
“砰——”
一声闷响,像砸在棉花上。山田的身体软了下去,额头上瞬间涌出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没了动静。
松井手里的青砖“哐当”掉在地上,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山田,又看了看自己沾满血的手,突然浑身发抖,瘫坐在地上。
卫兵们慌了神,有人去扶山田,有人举枪指着松井:“抓住他!快抓住这个疯子!”
松井没反抗,任由卫兵把他捆起来。他看着山田被抬出去时,那摊越来越大的血迹,嘴里反复念叨着:“是他先惹我的……是他先……”
三天后,消息传来——山田一郎虽然保住了性命,脑袋却被砸坏了,醒来后只会傻笑,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成了个彻底的傻子。
织田武夫震怒,下令将松井关进了监狱,听候发落。
牢房里,松井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攥着一块从被服厂带出来的碎布。小队长隔着铁栏来看他,眼圈通红:“少佐,山田成了傻子,织田大人说……要判你死刑。”
松井抬起头,眼神空洞,像是没听懂。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问:“被服厂的棉衣……赶完了吗?”
小队长一愣,摇了摇头。
松井低下头,看着那块碎布,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终于……不用再缝了。”
小队长看着他疯癫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牢房外的风呜呜地吹,像是在为这场荒唐的争斗,唱着悲凉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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