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记清楚了?进了城,三个人一组,白日里各忙各的营生,入夜后到城南破庙汇合。”李云霄扯了扯身上的绸缎长衫,对着镜子里的“布商”扮相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后二十多个化装成各色人等的战士,“尤其是你,小六,扮成药贩就得有个药贩的样子,别总摸腰间的枪,露了馅谁也救不了你。”
被点名的小六红着脸挠了挠头,手里的药幌子晃了晃:“排长放心,我保证不惹事。”
“不是不惹事,是要成事。”李云霄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画着巴彦县城的简易地图,“郑老板说了,山田一郎和王癞子最近闹得凶,就因为王癞子私吞了一批军粮。咱们进去,就是要把这把火再烧旺点。”
一个扮成账房先生的战士推了推鼻梁上的假眼镜:“排长,怎么烧?直接把王癞子私藏粮食的地方捅给山田一郎?”
“太糙。”李云霄摇头,指尖在地图上的“聚福粮行”一点,“郑老板说,王癞子把粮食藏在了这儿。咱们先想法子让山田一郎的人‘碰巧’发现粮行后院有异动,再让几个‘百姓’在日军营外喊冤,说王癞子强占民粮,最好能把事闹到街面上,让全城人都看见。”
扮成挑夫的战士扛着空扁担,瓮声瓮气地问:“那山田一郎能信?他那么精明的人。”
“精明才好。”李云霄嘴角勾了勾,“他越精明,越容不得手下贪墨。王癞子是汉奸,本就不在他眼里,要是能借这事除了王癞子,既能立威,又能把粮食收回来,他何乐不为?”
众人点头称是,各自理了理衣襟,跟着李云霄混在进城的人流里,慢慢靠近巴彦县城门。
城门口的日军检查得不算严,大概是觉得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李云霄低着头,手里的布样在日军眼前晃了晃,用带着点山西口音的话道:“太君,小的是从大同来的布商,听说巴彦生意好,来看看行情。”
旁边扮成伙计的战士赶紧递上两匹绸缎:“一点小意思,太君笑纳。”
日军哨兵掂了掂绸缎,满意地挥挥手,一行人顺利进了城。
巴彦县城比想象中萧条,街面上行人寥寥,店铺大多半开着门,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打盹,见了穿军装的就浑身发颤。李云霄几人分散开,按事先约定的路线走向各自的“落脚点”,眼角的余光却都瞟着街角那座挂着“皇军驻巴彦司令部”木牌的院子——那是山田一郎的驻地。
李云霄径直走向南大街的布庄,掌柜的见他这身行头,连忙迎上来:“客官要点什么?”
“我找郑老板。”李云霄低声道,伸手按了按柜台下的暗格——这是郑福兴说的接头暗号。
掌柜的眼睛一亮,立刻引着他往后院走,掀开一道布帘,郑福兴正坐在炕桌旁擦枪,见他进来赶紧起身:“可算来了。昨晚王癞子又去聚福粮行搬粮食,被我安排的人看见了,现在粮行后院堆了足有二十多囤。”
“正好。”李云霄解下腰间的钱袋,“给我找几个可靠的弟兄,今晚三更,往粮行后墙扔几块石头,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能让巡逻的日军听见。”
郑福兴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入夜后,巴彦县城一片死寂,只有日军巡逻队的皮靴声在街面上回荡。 三更刚过,聚福粮行后院突然传来“哐当”几声巨响,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巡逻的日军果然被惊动,举着枪冲过去,正好撞见几个“小偷”从后墙翻出来——那是郑福兴安排的人,手里还抱着个空粮袋。
“抓住他们!”日军小队长吼着,枪声瞬间划破夜空。
“小偷”们跑得飞快,转眼没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的粮糠。日军在粮行后院搜查时,赫然发现了那二十多囤粮食,麻袋上还印着“皇军军粮”的字样。
消息连夜传到山田一郎耳朵里,他猛地拍碎了桌上的茶碗:“八嘎!王癞子这个混蛋!”
旁边的副官赶紧劝:“大佐,现在夜深,不如天亮后再处置,免得打草惊蛇。”
山田一郎喘着粗气,指节捏得发白:“天亮?天亮了他早就把粮食转移了!备车,去聚福粮行!”
天刚蒙蒙亮,山田一郎就带着一队日军包围了聚福粮行。 王癞子睡得正香,被踹开房门时还懵着,看到满院的日军和脸色铁青的山田一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太君!误会!这都是误会!”王癞子跪在地上磕头,“这粮食是……是我替太君暂存的!”
“暂存?”山田一郎冷笑,一脚将他踹翻,“暂存需要藏在后院?暂存需要印着军粮的麻袋?”
街上渐渐围拢了看热闹的百姓,郑福兴安排的几个“苦主”挤在人群里,哭天抢地地喊:“那是我家的粮食!被王癞子抢走的!”“我家的也是!他说要上交皇军,原来是自己吞了!”
声浪越来越大,山田一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最恨被人当枪使,王癞子私吞军粮,还让他在百姓面前丢尽脸面,这口气绝不能咽。
“把王癞子给我绑了!”山田一郎吼道,“粮食全部运回司令部!”
王癞子的手下想反抗,却被日军的机枪逼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被捆成粽子,拖上了卡车。
人群里,李云霄扮的布商和几个战士交换了个眼神,眼底藏着笑意。
“第一步成了。”扮成账房先生的战士低声道,“接下来怎么办?”
李云霄望着被押走的王癞子,又看了看山田一郎司令部的方向:“王癞子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手里有不少山田一郎贪墨军饷的证据——郑老板说的。咱们得想办法让这些证据‘掉’在日军的审讯室里。”
扮成挑夫的战士咧嘴笑了:“这容易,我认识个在司令部打杂的老乡,能把东西递进去。”
两日后,日军审讯室里传出一声巨响。 山田一郎看着桌上那本记录着自己私吞军饷的账本,气得浑身发抖,账本的封面上还沾着王癞子的血——显然是“畏罪自杀”的王癞子留下的“遗物”。
“八嘎牙路!”山田一郎将账本撕得粉碎,却拦不住消息外泄。日军士兵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大佐和汉奸没两样,连军饷都敢贪。
郑福兴的酒馆里,李云霄端着酒杯,听着外面传来的日军争吵声,对郑福兴道:“火候差不多了,该让山田一郎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了。”
郑福兴给他满上酒:“下一步,动他的军火库?”
“不。”李云霄摇头,目光投向城外,“动他的兵。听说他手下有个叫松井的少佐,早就看不惯他,咱们……”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日军的呐喊和爆炸声。郑福兴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一个伙计冲进来,兴奋地喊:“老板,松井少佐带着人反了!说要清君侧,正在攻打司令部呢!”
李云霄放下酒杯,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看来,不用咱们动手了。”
枪声越来越密,间或夹杂着炮声。山田一郎的司令部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百姓们站在远处观望,脸上终于露出了解气的笑容。
李云霄混在人群里,对身边的战士道:“通知城外的谷营长,准备进城收拾残局。”
战士点头跑开,李云霄望着火光中的司令部,轻声道:“这巴彦县城,该换个天了。”
“是啊,该换天了。”郑福兴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手里攥着一壶酒,“等把鬼子都赶跑了,我请你喝最烈的酒。”
李云霄接过酒壶,对着火光举了举:“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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