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淅沥,带着初秋特有的黏湿与凉意,如同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却无法真正浇灭工地上再度燃起的喧嚣。塔吊如同沉睡苏醒的钢铁巨兽,在低沉灰暗的天幕下缓缓转动着它巨大的臂膀,引擎的轰鸣声、金属的碰撞声与工人们粗犷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一曲粗糙而充满生机的劳动交响。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几乎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昨夜那场发生在阴影与寂静之中、惊心动魄的死战,仅仅是一场被晨光驱散的幻梦。
然而,对陈默而言,那绝非梦境。危险的气息非但没有远离,反而如同这浸透一切的雨雾,无孔不入,变得更加隐蔽难测。他能感觉到,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他独自伫立在那片因昨夜激战而崩裂出的巨大地基裂口边缘,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英挺的鼻梁滑落,最终滴落在脚下的泥泞中,但他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穿透表象的极致冷静。眉心深处,那一道常人根本无法窥见的碑主印记,正传来一阵阵微弱却异常急促的颤动,持续不断地向他发出唯有他能接收到的警示信号。
昨夜间不容发之际布下的“冰封阵”,虽然成功暂时击退了强敌霜无极那凛冽致命的攻势,但作为这片土地钦定的守碑人,他与大地脉息相连,能清晰地感知到——在地脉那幽深晦暗的最深处,仍有三缕比发丝更为纤细、却凝练精纯得多的异种寒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正狡猾地潜伏游走,等待着噬人的最佳时机。
“大人……”脑海中,石灵男那道残存的意念波动传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虚弱,以及更深沉的凝重,“‘控心霜’绝非寻常死物。只要作为其宿主的生命尚存一息,霜无极便能凭借其本源寒功,隔着极远的距离隔空引动潜伏的寒毒。届时,宿主不仅会成为他最为隐蔽、难以察觉的眼线与棋子,甚至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被直接引爆体内积累的所有寒毒,造成范围性的、毁灭性的破坏……”
陈默缓缓闭上双眼,将外界的一切嘈杂隔绝。体内修炼已久的骨域感知力如同无数张无形却极其敏锐的蛛网,以他自身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整个庞大的工地蔓延开去,细致地捕捉着每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石灵的话语,冰冷而残酷地证实了他内心最坏的猜测。
敌人,如同附骨之疽,依旧潜伏在这片看似重归光明与忙碌的土地之下。
一阵轻盈却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打断了陈默的感知。苏晚晴撑着一把素雅的雨伞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一杯仍在冒着滚滚热气的姜茶递了过来。她的眼眸中,昨日惊魂带来的忧虑仍未散去,如同这阴霾的天空:“阿飞已经被铁臂张亲自带人看守在值班室里了。他情绪很不稳定,但表示愿意配合我们,问什么答什么,只是……他非常害怕,反复哀求我们一定要保护他还在老家的女儿,他担心那些人会进行报复。”
陈默接过那杯温暖的姜茶,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从指尖传来,稍稍驱散了秋雨带来的几分寒意。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主谋,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枚被利用、被胁迫的可悲棋子。真正危险且必须揪出来的,是那些如同定时炸弹般、被霜无极悄然种下、我们至今还未发现的‘冰种’。”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不远处那片杂乱的材料堆放区。那里,是他最初抵达这片工地时,进行第一次签到,并获得 foundational 功法《炼骨诀》的起点。而此刻,在他高度集中的骨域感知中,那片区域正隐隐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却本质极为精纯的极寒波动,正与地脉深处那三缕蛰伏的寒气产生着某种隐秘的共鸣!
霜无极,竟然胆大包天,将最为关键的“冰种”藏匿在了那里!就藏在他的起点之下!
陈默面色平静无波,将杯中辛辣温热的姜茶一饮而尽,随即对身旁满眼担忧的苏晚晴道:“你先回去,安抚好工地上的所有人,统一口径,就说是昨夜施工不当,引发了临时线路故障,才导致了一些小范围的骚乱和异响。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苏晚晴嘴唇微动,似乎还想再叮嘱些什么,但当她看到陈默那双深邃眼眸中不容置疑的决断与令人心安的沉稳时,最终还是将话语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伞影消失在雨幕与人群之中。
雨幕之下,陈默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工地复杂而庞大的环境结构里。他没有惊动任何正在忙碌的工人,只是如同一个最普通不过、进行日常安全巡查的管理员,神情自若地在各个角落、机械设备间缓缓踱步。
体内《云踪步》的心法悄然运转至极致,他的脚步轻盈得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每一次落地,都精准地踩在水洼的边缘或是干燥的砖石上,未曾溅起一丝多余的涟漪。与此同时,骨域感知被他毫无保留地催发到了当前极限,方圆百米之内,每一粒沙石的细微震动,每一寸空气的异常流动,都事无巨细地反馈到他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之中,被急速处理分析着。
当他看似随意地踱步至那片钢筋林立的堆放区时,脚步猛地一顿,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锁定在脚下不远处,一块半掩在泥水中的普通铺路地砖那狭窄的缝隙里。
那里,有一点比米粒还要细小、几乎微不可察的晶莹反光,在阴沉压抑的天光下,顽强地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就是它!
陈默瞳孔骤然一缩,锐利如鹰隼。
那细微至极的冰晶之上,正散发出一缕极其淡薄、却本质阴毒无比的寒毒气息!这气息,与昨夜冰影所驱使的力量,以及地脉之中潜藏的那三缕寒气,完完全全同出一源!
没有丝毫犹豫,陈默立即心念沉入丹田,调用起那枚不久前签到获得的、神秘莫测的“地脉共鸣增幅器”。这件奇物看似不起眼,却拥有着能将他的碑主之力放大百倍、并与脚下这片土地产生最深层次共鸣的惊人伟力。
他自然地蹲下身,装作是在系有些松散的鞋带,垂下的手掌中,指尖却悄然在腰间匕首上一划,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神圣金芒的碑主之血,无声无息地滴落,精准地渗入了那块地砖微小的缝隙之中,与那点冰晶产生了接触。
“嗡——”
一股磅礴无比、却唯有陈默方能感知的奇异波动,以他渗入血液的指尖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深入大地。
他的血液仿佛化作了世间最精准、最敏锐的能量追踪器,沿着那缕残存的异种寒气所留下的微弱“痕迹”,逆向疾驰,直溯其真正的源头所在!
刹那间,一幅无比复杂、无比清晰的无形能量网络图在他脑海之中豁然展开!地脉的天然流向,钢筋水泥的人造结构,甚至埋藏于地下的每一根电线、每一段管道的精确走向都在图中纤毫毕现!
而那三缕作为一切祸端源头的“冰种”寒气,也在这张骤然明朗的大网上,无比清晰地显露出了它们实时的流向与终点!
其中两缕,如同陷入沉睡的毒蛇,依旧盘踞在地底深处某个固定的节点,暂时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而第三缕,也是最为活跃、能量波动最为频繁的一缕,其信号最终指向的终点……竟然不可思议地直指不远处那栋专门给工人们居住的、简陋嘈杂的临时宿舍楼,三楼,左边数第二个房间!
陈默心中猛地一凛,寒意顿生。
好一个狡猾狠毒的霜无极!果真应了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竟敢将一枚如此危险的“冰种”,直接种在了一个看似最普通不过的工人身上!
时间在忙碌与等待中悄然流逝,夜色渐深,连绵的秋雨也终于渐渐停歇,只留下满地湿漉和冰冷的空气。
当整个庞大的工地都彻底陷入沉睡,万籁俱寂,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照明灯还在顽强地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时,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以一种超越常人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现代化监控探头的死角,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栋寂静的宿舍楼。
陈默的身法在《云踪步》与碑主之力的双重加持下,早已超越了凡人所能理解的极限。他甚至没有去触碰那扇老旧的房门门锁,身形仅仅只是一晃,便如同无形无质的幽灵般,直接穿过了门板之间细微的缝隙,凭空出现在了三楼那间目标宿舍的内部。
宿舍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属于体力劳动者的汗味与廉价烟草混合在一起的浑浊气息。
靠近窗边的那个下铺,一个看上去年迈瘦弱的身影正痛苦地蜷缩在床角,破烂的被子被他无意识地蹬开,布满老茧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仿佛正承受着千刀万剐般巨大痛苦的呻吟。
陈默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老李,工地上有名的话不多、只知道埋头苦干的老焊工,一个平凡到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平日里,他沉默寡言,总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吃饭,那双被电焊灼伤过无数次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一丝麻木,却也从所未缺过一天勤。
然而此刻的老李,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颜色呈现诡异黑色的冰冷汗珠,牙关紧咬,面部肌肉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在他的体表皮肤之下,一股阴冷彻骨、不属于他自身的寒气,正在与他自身那微弱的人类意识进行着激烈而残酷的对抗,每一次寒气的冲击,都让他那早已不再年轻的身体痉挛得更加厉害,生命气息也随之微弱一分。
陈默没有丝毫迟疑,一步踏前,手指快如闪电般轻轻搭在了老李那冰冷得如同冰块的手腕脉门之上。
就在他那蕴含着碑主力量的血液接触到老李皮肤的瞬间——
一个冰冷、机械、却带着无上威严感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最深处轰然炸响!
【检测到“控心霜·二阶寄生体”存在!】
【判定:当前寄生体宿主自我意识尚未被完全侵蚀泯灭,符合强制净化条件!是否立刻进行“遗迹净化签到”操作?】
“签到!”陈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在心中默念确认。
刹那间,一股磅礴浩瀚、精纯无比的大地力量仿佛响应君王的召唤,从地底最深处奔涌而来,通过他双足与地面的接触,疯狂贯入他的四肢百骸!
宿舍那水泥地板之下,无数道肉眼难以看见的、象征着地脉能量的玄黑色纹路骤然一闪而逝,仿佛整片土地的血脉网络都在这一刻为他全力输送着力量。
一道复杂、玄奥、散发着纯净金色光辉的神秘符文,自陈默的掌心自动浮现,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烙印在了老李那冰冷的手腕皮肤之上!
【签到成功!】
【奖励发放:遗迹净化·驱霜诀(特殊技能,可高效清除、净化一切形式的“控心霜”寄生现象,并对原施术者本体造成微弱反噬伤害)!】
【奖励发放:寒毒反溯仪(罗盘状精密法器,注入能量后可精准标记并持续追踪一定范围内所有被“控心霜”能量感染的生命体或物品)!】
【奖励发放:通脉中期小成契机(你的经脉经过多次能量冲刷与洗礼,已完全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进行下一次境界突破)!】
巨大的惊喜如同暖流般涌上心头,但陈默强大的意志力让他瞬间压下了这丝波动,没有丝毫分神。他立刻依照脑海中自动浮现的法诀,运转起刚刚获得的“驱霜诀”。
霎时间,掌心那滴作为媒介的碑主之血,仿佛被注入了神圣的使命,瞬间化作一股灼热而充满生机的金色暖流,沿着老李的手臂经脉,势如破竹般疯狂注入其体内,直冲向那盘踞在其识海与经脉核心的阴寒毒源!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热油猛然泼洒在万年寒冰之上,一阵极其刺耳的能量消融声直接在老李的体内响起!
那股冰冷邪恶、顽固盘踞的阴寒之气,在至刚至阳的“驱霜诀”力量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消融、瓦解,最终化作一股股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冰晶杂质,顺着老李的七窍缓缓排出体外!
那些诡异的黑冰滴落在粗糙的床单上,竟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将棉质的床单腐蚀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小洞,足见其毒性之烈。
“呃啊——!”
老李猛地发出一声混杂着极致痛苦与终于获得解脱的嘶哑吼叫,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般剧烈地向上一弓,随即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先是陷入一片彻底的茫然与空洞,随即被无尽的恐惧与后怕所疯狂占据,浑浊的老泪瞬间决堤般夺眶而出。他猛地伸出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死死抓住陈默坚实的手臂,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颤抖:“我……我昨晚……梦见自己……梦见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我打开了一座……一座漆黑冰冷的地宫大门……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陈默反手稳稳扶住老人几乎崩溃瘫软的身体,将一股温和醇厚的真气缓缓渡入他体内,帮助他稳住那激荡失控的气血与几乎崩溃的精神,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灵魂的力量:“老李,冷静下来。你什么都没做错,你也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是隐藏在那梦境背后的邪恶之徒,利用了你的潜意识,操纵了你的身体。错不在你。”
他的话语平静,却字字千钧,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耐心安抚好情绪激动、几近虚脱的老李,并确保其沉沉睡去后,陈默缓缓站起身,踱步至那扇布满雨渍的窗前。
他摊开手掌,一个仅有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神秘、刻满了无数细微符文的青铜罗盘——正是刚刚获得的“寒毒反溯仪”,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他缓缓将一丝碑主之力注入其中。罗盘中心的指针先是微微晃动,随即猛地一定!
而在那古朴的青铜盘面之上,除了脚下这个刚刚被净化、已然熄灭的光点之外,代表着整个工地的区域范围内,赫然还有两个无比刺目、散发着不祥红芒的光点,在一明一暗地持续闪烁着,如同恶魔眨动的眼睛!
一个光点的位置,清晰地指向了人头攒动、烟火气十足的工地食堂后厨!
而另一个光点的位置,更是令人心惊胆战——它竟然指向了守卫相对森严、管理人员进出的项目部核心办公室!
陈默的眸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冰寒冷冽,如同万载寒渊。
“霜无极……”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凛冽的杀意,“你以为一次短暂的败退,就能让我放松警惕,认为你已经黔驴技穷了吗?”
他望着窗外深沉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之上唯一真正的主宰者;谁,才是这方石碑命定的守护之人!”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远处,那片陷入黑暗寂静的项目部办公室方向,一串不知被谁挂在窗前用作装饰的旧风铃,似乎被一股无形无质、却冰冷刺骨的诡异寒意骤然触动,发出了一声极其清脆、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突兀诡谲的“叮铃”声。
那声音,尖锐而短促,带着一丝明显的试探与挑衅意味。
然而,这铃声仅仅倔强地响了一声,便如同被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硬生生扼住了咽喉般,戛然而止,瞬间泯灭在沉沉的夜气之中,再无声息,仿佛从未响起过。
夜,还很长,很深。
陈默缓缓收回目光,五指收紧,将那只冰凉的青铜罗盘牢牢握在掌心,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指向那两个邪恶坐标的清晰脉动。
他知道,狩猎,才刚刚开始。
要将这些隐藏极深、毒性剧烈的毒蛇一网打尽,就必须做得更彻底,更隐蔽,更需要……一个完美的计划。
他需要一个绝对可靠、能覆盖全局的“阵眼”,一个能将整个工地所有角落,每一寸土地,都纳入自己绝对监控之下的核心节点。
一个缜密的、以自身为饵、引蛇出洞的计划,开始在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中以惊人的速度推演、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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