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的身影如同一缕青烟,融入皇城冬夜凛冽的寒风与未停的雪幕中。她的速度快到极致,宫墙檐角,只留下几不可闻的衣袂破空声,以及雪地上转瞬便被新雪覆盖的浅浅足印。
目标明确——太医署署正,张之谦的府邸。
萧绝在镜宫中那癫狂的嘶吼,犹在耳边回荡。那关于陛下身世的惊天之秘,像一块巨大的寒冰,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带来刺骨的冷意与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但她强行将这份惊骇按捺下去,此刻,没有任何事情比挽救陛下的生命更重要!
张之谦,是萧绝毒计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是连接萧绝与那幕后提供毒药、令牌之人的桥梁。撬开他的嘴,拿到解药或配方,是拯救陛下最直接、最可能的路径。
至于那颠覆性的身世秘密……「青鸾」眼中寒光更盛,必须严密封锁!在查明真相、评估其可能带来的冲击之前,这个秘密,绝不能从萧绝和她之外的第三人口中传出!
……
张府位于皇城东南隅的官员聚居区,不算特别显赫,但亦透着几分清贵之气。「青鸾」并未走正门,而是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绕至府邸后墙一处僻静角落。她指尖微动,一枚特制的爪钩已扣住墙头,身形借力一荡,便轻盈地翻越高墙,落入府内花园的阴影中。
府内静悄悄的,只有巡夜家丁提着灯笼,缩着脖子,在固定的路线上机械地移动。「青鸾」如同鬼魅,避开所有耳目,精准地向着主院书房的方向潜行。根据监察院的情报,张之谦若有隐秘,书房或卧房是最可能藏匿证据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接近主院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书房方向,竟隐隐透出灯光!
已是深夜,张之谦为何还未安寝?是在处理公务,还是……另有隐情?
「青鸾」心中警惕骤升,身形愈发飘忽,贴近书房的窗棂。她屏住呼吸,运起内力,凝神细听。
书房内,果然有压抑的说话声传出。
「……不能再等了!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萧绝那边也断了联系,我这心里……实在不安!」这是张之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和颤抖。
另一个略显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响起:「慌什么?萧绝已成废子,困于镜宫,自身难保。冷焰中了‘彼岸黄泉’,若无独门解药,大罗金仙也难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像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可是……‘青鸾’已经盯上我了!今日在太极殿,她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不对劲!万一她查过来……」
「她查不过来。」那苍老声音打断他,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厉,「所有与你直接联系的线都已切断。那半块观星阁令牌,萧绝即便吐出,也指向不了你。只要你咬死不认,没有证据,监察院也奈何不了你这位太医署正。」
「但定北侯那事……」张之谦的声音更加惶恐。
「定北侯是‘寿终正寝’,太医署有明确诊断记录,与你何干?」苍老声音训斥道,「收起你那点怯懦!大事将成,你若自乱阵脚,休怪老夫清理门户!」
「……是,是……属下明白。」张之谦唯唯诺诺地应道。
「明白就好。记住,无论谁问你,都是一问三不知。熬过这几日,待冷焰毒发身亡,新朝格局未定之时,便是我们……嗯?!」
那苍老声音话未说完,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疑!
几乎在同一时间,「青鸾」心中警铃大作!一股极其细微、却凌厉异常的杀气,自书房内锁定了她!
被发现了!
好敏锐的感知!
「青鸾」当机立断,不再隐藏!她猛地一掌拍向紧闭的窗棂!
「轰咔!」
木屑纷飞,窗户应声而碎!一道深青色身影如电射入书房之内!
书房内,烛火摇曳。张之谦身穿常服,面色惨白地站在书案旁,浑身抖如筛糠。而在他对面,一个身着灰袍、面容枯槁、身形佝偻的老者,正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浑浊的双眼此刻精光四射,死死盯住破窗而入的「青鸾」。
这老者看似行将就木,但「青鸾」却能感受到对方体内那如渊似岳的深沉气息,以及那股锁定自己的、冰冷的杀气源头!
「监察院,‘青鸾’?」灰袍老者沙哑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阁下何人?」「青鸾」面具下的声音冰冷,目光扫过张之谦,最后定格在灰袍老者身上。此人绝非寻常角色,很可能是幕后黑手的重要成员,甚至……就是核心人物之一!
「取你性命之人!」灰袍老者眼中厉色一闪,身形不动,枯瘦的手掌却如鬼爪般探出,五指成钩,带起一股腥风,直抓「青鸾」面门!速度快得惊人!
这一抓,蕴含着阴毒的内劲,若是抓实,恐怕金石也能洞穿!
「青鸾」不敢怠慢,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退,同时袖中滑出一柄不足一尺的短刃,刃身泛着幽蓝,显然是淬了剧毒。短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削向老者手腕。
「咦?有点意思。」灰袍老者轻咦一声,变抓为拍,掌风呼啸,竟硬生生拍向短刃侧面。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青鸾」只觉得一股阴寒巨力顺着短刃传来,整条手臂都是一麻,心中骇然!这老者的内力,竟如此深厚诡异!
她借力再次后退,卸去劲力,心中快速盘算。硬拼绝非上策,她的目标是张之谦和可能的解药!
心念电转间,「青鸾」手腕一抖,数点寒星自袖中射出,并非射向老者,而是射向一旁吓得几乎瘫软的张之谦,以及书案上的烛台和几卷书册!
攻敌所必救,制造混乱!
灰袍老者果然冷哼一声,身形微动,袖袍一卷,便将射向张之谦的暗器尽数扫落。但射向烛台和书册的暗器,他却似乎并不在意。
烛火被暗器打灭一支,书房内光线顿时暗了几分。
就是现在!
「青鸾」身形猛地一折,不再与老者纠缠,如同附骨之疽般扑向张之谦!她的目标始终明确——擒贼先擒王,拿下张之谦,逼问解药!
「找死!」灰袍老者怒喝,身形如影随形,一掌拍向「青鸾」后心,掌风凌厉,竟是要将她立毙掌下!
「青鸾」仿佛背后长眼,前扑之势不减,反手将短刃向后掷出,直取老者面门,试图阻他一瞬。同时,她的左手已如铁钳般,抓向了张之谦的咽喉!
张之谦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尖叫,却因极度恐惧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戴着薄薄手套、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手掌临近。
灰袍老者侧头避开飞来的短刃,拍出的手掌速度稍缓,但依旧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就在「青鸾」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张之谦喉咙的刹那——
「砰!」
一声闷响!
「青鸾」的左肩胛结结实实挨了老者一掌!她闷哼一声,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借着这一掌之力,她前扑的速度反而更快了几分,五指终于牢牢扣住了张之谦的脖子!
「呃……」张之谦双眼翻白,瞬间窒息。
「青鸾」得手毫不迟疑,右脚猛地一蹬地面,拖着张之谦肥胖的身躯,如同炮弹般向着来时破开的窗户撞去!
「想走?!」灰袍老者怒极,身形暴起,五指如钩,再次抓来,这一次,目标是「青鸾」的后脑!
感受到脑后那致命的劲风,「青鸾」心知若被抓住,绝无幸理。她猛地将手中的张之谦向后一甩,砸向老者!
老者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果决,用费尽心思擒下的目标来做挡箭牌!他抓出的手掌不得不强行收回,化抓为托,接住了砸来的张之谦。
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耽搁,「青鸾」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窗外浓重的夜色与风雪之中。
「废物!」灰袍老者放下惊魂未定、连连咳嗽的张之谦,看着洞开的窗户和窗外飘入的雪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青鸾」如此悍勇,拼着硬受自己一掌,也要强行掳走张之谦。
「长老……她……她抓走了张之谦……」张之谦瘫在地上,涕泪横流。
「闭嘴!」灰袍老者厉声呵斥,眼中杀机闪烁,「她中了我的‘玄阴掌’,又强提内力带着你这么一个累赘,跑不远!立刻发信号,启动‘暗桩’,全城搜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她把张之谦带回监察院!」
……
「青鸾」确实受伤不轻。
那灰袍老者的掌力极其阴毒诡异,一股冰寒刺骨的内力透体而入,正在她经脉中肆虐,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左肩胛骨即便未碎,也定然骨裂了。每提一口真气,都牵扯着伤处和内腑,痛彻心扉。
但她不敢有丝毫停顿。
她一手死死扣着如同烂泥般的张之谦的衣领,几乎是拖着他,在屋顶雪幕下疾驰。鲜血从她的嘴角不断溢出,滴落在身下的白雪上,绽开点点红梅,旋即又被新雪覆盖。
必须尽快回到监察院的秘密据点!只有在那里,才能暂时安全,才能审讯张之谦!
她能感觉到,身后有几道若隐若现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正在迅速逼近。显然是那灰袍老者派出的追兵。
「青鸾」咬紧牙关,再次催动内力,不顾伤势加剧,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她对皇城的街巷、暗道了如指掌,凭借着地形熟悉,几次险之又险地甩开了追兵的锁定。
终于,在绕了数个大圈,确认暂时摆脱追踪后,「青鸾」拖着张之谦,闪入了位于西市一家看似普通的绸缎庄后院。这里是监察院众多秘密据点之一。
「首座!」两名留守的监察院暗探见到「青鸾」重伤归来,还带着一个目标,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接应。
「封锁此地,最高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后院!」「青鸾」声音沙哑地吩咐,将张之谦如同丢垃圾般扔在地上,自己则踉跄一步,扶住了墙壁,又是一口淤血咳出。
「首座,您的伤……」
「无妨!」「青鸾」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取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服下,这是监察院秘制的保命丹,能暂时压制伤势,激发潜力。药力化开,一股暖流暂时驱散了部分寒意,让她精神稍振。
她走到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张之谦面前,蹲下身,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注视着他。
「张署正,」「青鸾」的声音因受伤而低沉,却更添了几分恐怖的压迫感,「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也应该知道,落入监察院手中,意味着什么。」
张之谦浑身一颤,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竟是吓得失禁了。他涕泪交加,磕头如捣蒜:「‘青鸾’大人!饶命!饶命啊!下官……下官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被逼的!是被逼的啊!」
「被逼的?」「青鸾」冷笑,指尖寒光一闪,一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已刺入张之谦颈侧某处穴位。
「啊——!」张之谦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扔进油锅的虾米,剧烈地抽搐起来,五官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那金针带来的痛楚,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比世间任何酷刑都要难以忍受。
「这只是一点开胃小菜。」「青鸾」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告诉我,‘彼岸黄泉’的解药,在哪里?或者,配方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张之谦在剧痛中嘶嚎,「毒药……毒药是‘观星阁主’提供的……解药……解药只有他有……我只是……只是奉命在定北侯的药里做了手脚……在陛下……陛下的饮食中……找到机会下毒……」
观星阁主!
果然有这么一个幕后主使!
「观星阁主是谁?他在哪里?」「青鸾」逼问,指尖又一根金针作势欲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张之谦恐惧地看着那枚金针,声音带着哭腔,「都是单线联系……每次都是他派人来找我……或者通过特殊渠道传递指令和物品……我……我连他真面目都没见过……只知道他势力极大……宫内外都有他的人……」
「令牌呢?观星阁的令牌,除了萧绝那块,其他的在哪里?」
「令牌……令牌是进出某些秘密据点和调动部分‘暗桩’的信物……具体有哪些据点……我也不全清楚……我只知道……城东的‘听雨轩’……可能是一处……」
张之谦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下,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但他所知确实有限,核心的机密,如观星阁主的真实身份、解药的具体所在,他一无所知。
「青鸾」的心沉了下去。张之谦这里,果然拿不到解药。唯一的希望,似乎又回到了萧绝身上,或者……那个神秘的观星阁主。
她想起萧绝在镜宫中的话——「若朕死了,这个秘密,自然会有人公诸于天下!」
那个「有人」,是否就是观星阁主?他是否也知晓陛下的身世秘密?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青鸾」淹没。敌人隐藏在暗处,势力盘根错节,手握致命毒药和颠覆性秘密,而陛下危在旦夕……
必须双管齐下!
她猛地站起身,对身旁暗探下令:「立刻派人,秘密控制城东‘听雨轩’,搜查一切可疑物品和人员!但不要打草惊蛇,以监视为主!」
「是!」
「另外,」「青鸾」看了一眼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张之谦,「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别让他死了。他的供词,详细记录,密封存档。」
处理完张之谦,「青鸾」不敢有片刻休息,强忍着伤势和药力过后更加强烈的虚弱感,再次起身。
她必须立刻返回皇宫!一方面,要看看王副署正是否找到了延缓毒性之法;另一方面,陛下身世的秘密,像一把悬顶之剑,她必须立刻着手调查,并做出应对!
……
太极殿内殿。
气氛依旧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炭盆烧得再旺,也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阴影。
王副署正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此刻他眉头紧锁,指腹搭在冷焰冰冷的手腕上,久久不语。福顺和宫娥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良久,王副署正才缓缓收回手,沉重地叹了口气。
「王大人,陛下她……」福顺急切地问道,声音带着颤抖。
「陛下所中之毒,老夫行医数十载,闻所未闻。」王副署正语气凝重无比,「毒性之烈,之诡异,实属罕见。它并非单一剧毒,而是由多种性质迥异、甚至相克的奇毒混合而成,彼此纠缠,生生不息,不断侵蚀陛下心脉与五脏……若非陛下内力精深,意志坚韧,加之似乎之前服用过某种极霸道的激发潜能的药物,恐怕……早已龙驭宾天。」
「那……那可有解法?」福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副署正摇了摇头,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难,难如登天。除非能找到下毒之人,拿到独门解药,或者知晓其具体配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以常规医术,根本无法对症下药,强行用药,反而可能加速毒性发作。」
他取出一套银针,手法娴熟地在冷焰几处大穴上施针,试图进一步稳定情况。银针落下,冷焰灰败的脸色似乎略微好转了一丝,但依旧气息奄奄。
「老夫只能以金针渡穴之法,辅以祖传的‘护心丹’,尽量拖延时间,吊住陛下性命。但此法绝非长久之计,毒素仍在蔓延……最多……最多三日,若再无解药,恐怕……」王副署正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三日!
福顺和宫娥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内殿阴影处,一道深青色的身影缓缓浮现。「青鸾」回来了。
她看起来比离开时更加虚弱,脚步甚至有些虚浮,左肩处的衣衫有隐约的破损和暗沉之色,面具下的嘴唇苍白无比。
「‘青鸾’大人!」福顺如同看到了主心骨。
「青鸾」对王副署正微微颔首:「有劳王大人。」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
王副署正看着「青鸾」的状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拱了拱手:「分内之事。陛下之毒,诡异非常,老夫惭愧,只能尽力维持。」
「我明白。」「青鸾」走到榻边,看着冷焰那毫无生气的容颜,心如刀绞。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给王副署正:「王大人,请看看此物。」
玉瓶是从张之谦身上搜出的,里面是几颗猩红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异香。
王副署正接过,小心地倒出一粒,仔细嗅闻,又用银针试探,观察色泽,半晌,才迟疑道:「这药丸……成分极其复杂,似乎含有几种激发元气、乃至燃烧生命的虎狼之药,但其中又混杂着几味罕见的解毒圣品……矛盾,太矛盾了。若老夫所料不差,此物或许能在短时间内压制某种特定剧毒,令中毒者回光返照,但代价……恐怕是耗竭最后的生机。无异于饮鸩止渴。」
「青鸾」眼神一暗。这恐怕就是张之谦或者那观星阁主,用来在必要时控制萧绝,或者应对突发情况的药物,对陛下目前的状况,并无实质帮助。
希望,再次渺茫了一分。
她挥了挥手,示意王副署正和宫娥暂且退下。内殿中,只剩下她和昏迷的冷焰,以及忠心耿耿的老太监福顺。
「‘青鸾’大人,您的伤……」福顺担忧地看着她。
「无碍。」「青鸾」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肩胛的剧痛,她看着冷焰,脑海中再次浮现萧绝那癫狂的嘶吼。
陛下的身世……这个秘密,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该不该问?该不该在陛下如此虚弱的时候,去触碰这个可能让她万劫不复的真相?
犹豫只在一瞬。
「福公公,」「青鸾」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伺候陛下多年,是从北狄就跟过来的老人。我且问你,你可知……陛下的生母,北狄王女,与胤朝先帝胤惠帝之间,可曾有过什么……交集?」
福顺闻言,浑身猛地一颤,老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青鸾」的心,彻底沉入了冰海之底。
萧绝说的……恐怕……是真的!
「说!」「青鸾」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尽管她自己此刻也是摇摇欲坠。
福顺伏在地上,老泪纵横,声音哽咽破碎:「老奴……老奴不敢欺瞒‘青鸾’大人……此事……此事乃是北狄王庭和胤朝宫廷的绝密……老奴也是偶然……偶然听已故的太妃娘娘酒醉后提起过几句……」
他抬起泪眼,看着榻上的冷焰,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惜和复杂:「当年……胤惠帝尚是太子时,曾秘密巡访北狄……与当时的王女殿下,也就是陛下的生母……确曾……确曾互生情愫……甚至……甚至有传言……胤惠帝离开北狄时,王女殿下已……已怀有身孕……」
「此事极为隐秘,知晓者寥寥无几。后来王女殿下嫁与他人,不久便生下了陛下……再后来,胤惠帝登基,王女殿下因故早逝……这段往事,便彻底被掩埋……老奴以为……以为会永远成为秘密……没想到……没想到啊……」
福顺泣不成声。
「青鸾」站在原地,身形微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真相,竟然如此残酷!
陛下一直以为的国仇家恨,她颠覆胤朝的正义性与合理性,竟然建立在这样一个荒谬而悲剧的基石之上!她的身上,竟然流淌着仇敌的血脉!她倾尽全力所要推翻的,从某种意义上看,竟是她的生父之朝!
这让她情何以堪?若她醒来,得知这一切,该如何自处?那支撑她走过无数荆棘、从地狱爬回人间的复仇信念,会不会瞬间崩塌?
而此刻,这个秘密还被萧绝,以及可能那个观星阁主所掌握!他们随时可能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众,届时,陛下将面临怎样的口诛笔伐?焰朝的法统将受到怎样的质疑?朝堂会不会瞬间分崩离析?
内有毒发身亡之危,外有身世泄露之患!
真正的内忧外患,生死存亡之秋!
「青鸾」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
不行!绝对不行!
无论陛下身世如何,她都是那个带领他们走出黑暗、缔造新朝的君主!是那个赋予监察院权力、信任她「青鸾」的帝王!是她发誓效忠之人!
这个秘密,必须被控制住!至少在陛下醒来,或者……或者做出最终决断之前,绝不能泄露!
「福顺,」「青鸾」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今日你我所言,若有半分泄露,你应该知道后果。」
福顺浑身一凛,重重磕头:「老奴明白!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此心天地可鉴!纵死也绝不敢泄露半个字!」
「很好。」「青鸾」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榻上的冷焰,眼神复杂无比,有痛惜,有坚定,更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守护之意。
「陛下,」她在心中无声地说道,「无论您是谁的女儿,无论您的血脉来自何方,您都是冷焰,是焰朝的女帝,是我‘青鸾’誓死效忠的主君。任何想要伤害您、颠覆您江山的人,都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转身,对福顺吩咐道:「照顾好陛下。我去去就回。」
「‘青鸾’大人,您还要去哪里?您的伤……」福顺急道。
「去做我该做的事。」「青鸾」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让福顺不寒而栗。
有些线头,必须立刻掐断。有些人,必须永远闭嘴。
比如,镜宫里的那个……虽然现在杀他可能引发秘密泄露,但必要的“警告”和“安抚”,必须到位。同时,关于观星阁主和可能知晓内情的其他知情人,必须动用监察院全部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挖出来!控制住!
风雪依旧,「青鸾」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太极殿的夜色中,带着满身伤痛,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而龙榻之上,昏迷中的冷焰,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浸入明黄色的锦枕,留下一点深色的湿痕。
她是否……在梦中,也触及了那令人心碎神伤的真相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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