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最深处的刑房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火光在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映照着各式各样泛着冷光的刑具,它们安静地悬挂着,仿佛一群饥饿的嗜血野兽,等待着下一次狂欢。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皮肉焦糊的恶臭混杂在一起,钻进鼻腔,直冲脑髓,令人作呕。
北狄暗桩的头目被剥光了上衣,呈「大」字形牢牢捆在冰冷的刑架上。他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鞭痕交错,烙铁印焦黑翻卷,十根手指的指甲盖已被生生撬掉,露出模糊的血肉。他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被汗水和血水浸透,黏在额前,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萧绝坐在刑房唯一一张太师椅上,身体微微后靠,玄色蟒袍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巧而精致的铁钳,那铁钳尖端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血痂。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而不是一件令人胆寒的刑具。
「说吧。」萧绝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刑房内死寂的空气,「冷焰,藏在哪里?」
暗桩头目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血污看向萧绝,咧开干裂出血丝的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嘶哑地笑了笑,用生硬的胤朝官话断断续续地道:「……王爷……何必……白费力气……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萧绝微微挑眉,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你能在北狄暗桩里坐到头目的位置,会不知道你们那位公主的下落?还是说,你觉得本王的耐心很好?」
他站起身,踱步到刑架前,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刮过对方血肉模糊的身体。
「你们北狄人,倒是硬气。之前的几个,骨头敲碎了,也没吐出半点有用的东西。」萧绝用那把小铁钳轻轻敲了敲对方被撬掉指甲的手指。
暗桩头目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但眼神里的倔强和嘲弄却丝毫未减。
「……王爷……杀了我也没用……公主……自有天佑……」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着,「你……永远……找不到她……」
「天佑?」萧绝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阴森的刑房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在这胤朝,本王就是天!」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冰冷。
「本王最后问你一次,冷焰,在、哪、里?」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蕴含着令人战栗的杀意。
暗桩头目闭上眼睛,不再看他,显然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很好。」萧绝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他后退半步,对旁边侍立已久的、身材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行刑手微微颔首。
行刑手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上前一步,从烧得通红的炭火盆里,取出另一把更大、更沉重的铁钳。那铁钳的尖端被烧得微微发红,散发着可怕的热量。
「既然这张嘴不肯说,那留着这些牙齿,也没什么用了。」萧绝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一颗一颗,给本王拔下来。小心点,别让他死得太快。」
行刑手默然领命,巨大的身躯像山一样笼罩住暗桩头目。
暗桩头目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他想挣扎,但身体被牢牢固定,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行刑手粗壮的手臂稳如磐石,烧红的铁钳精准而冷酷地伸向他的嘴。
「呃——!!!」
当滚烫的铁钳触碰到牙龈的瞬间,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猛地炸开!伴随着皮肉被灼烧的「滋滋」声和一股焦臭味,暗桩头目发出了非人的惨嚎,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扭动,锁链被他挣得哗啦作响。
行刑手面无表情,手腕用力一拧一拽!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
一颗沾满鲜血、甚至带着一丝焦黑肉丝的牙齿,被硬生生拔了出来!
「啊——!!!」暗桩头目的惨叫声撕裂了刑房的空气,充满了最原始的痛苦和恐惧。
行刑手将那颗牙齿随意地丢进旁边一个空着的铁盘里,发出「当啷」一声轻响。然后,烧红的铁钳再次毫不犹豫地探入……
「说!还是不说?」萧绝冷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如同魔咒。
「……杀了我……杀了我吧!!」暗桩头目痛得几乎晕厥,涕泪血水糊了满脸,嘶声力竭地吼叫着。
回应他的,是又一颗牙齿被强行拔出的可怕声响和更剧烈的疼痛。
「咔嚓!」「啊——!」
「咔嚓!」「呃啊——!」
「当啷……」「当啷……」
铁盘里牙齿掉落的声音和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交替响起,如同地狱的协奏曲。
一颗,两颗,三颗……
鲜血不断从暗桩头目的口中涌出,顺着下巴流淌,滴落在他伤痕累累的胸膛上。他的惨叫逐渐变得嘶哑、微弱,身体抽搐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行刑手的手法极其「专业」,既能带来最大的痛苦,又巧妙地避开了会立即致命的部位。
萧绝重新坐回太师椅,支着下巴,冷眼旁观着这血腥残酷的一幕,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无趣的表演。
当第七颗牙齿被拔掉时,暗桩头目已经发不出完整的惨叫,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眼神涣散,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和对死亡的渴望。
行刑手暂时停下了动作,看向萧绝。
萧绝微微抬了抬下巴。
行刑手会意,拿起旁边一瓢冰冷的、混着盐的脏水,猛地泼在暗桩头目的脸上!
「呃嗬——!」强烈的刺激让暗桩头目再次短暂地清醒过来,身体剧烈地一颤,发出了痛苦的抽气声。
「继续说。」萧绝的声音如同鬼魅,在他耳边响起,「你们在北京,还有几个据点?如何联系?冷焰最有可能躲在哪里?」
暗桩头目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修罗般的男人,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终于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他翕动着血肉模糊的嘴唇,发出极其微弱、含混不清的声音:
「…………水……给我……水……」
萧绝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满意。他对旁边示意了一下。
另一名狱卒端来一碗清水,凑到暗桩头目嘴边。
暗桩头目如同濒死的鱼,贪婪地啜吸了几口,清水混着血水从他嘴角流下。
「说。」萧绝的命令言简意赅。
暗桩头目喘了几口气,眼神绝望而空洞,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东……东市……棺材铺……后巷……第三个门……是……是一个……」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狠厉和决绝!他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猛地合上下颚!
「不好!他要咬舌!」行刑手反应极快,立刻试图去掐他的下颌,但已经晚了!
「噗——!」一声闷响。
暗桩头目的身体猛地一僵,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半截断舌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最后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绝,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咯咯」声,然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刑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炭火盆里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和鲜血滴落在地的「嗒嗒」声。
行刑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颈脉,然后回头,单膝跪地:「王爷,他死了。」
萧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刑具架!各种可怕的铁器哗啦啦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噪音。
「废物!」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行刑手,还是在骂自己,抑或是那个宁死也不肯吐露全部秘密的暗桩头目。
好不容易撬开了一点口,却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断了!
东市棺材铺后巷?第三个门?
这范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北京东市鱼龙混杂,棺材铺附近更是阴气森森,人员流动复杂,暗中排查起来必然耗时耗力,而且极易打草惊蛇。
更重要的是,这线索是唯一的,而且是不完整的!谁知道那第三个门里到底是什么?是另一个据点?还是一个联络点?或者根本就是个陷阱?
冷焰那个女人,狡猾得像狐狸,狠毒得像蛇蝎!这会不会又是她故意留下的诱饵?
萧绝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风暴凝聚。这种失控的感觉,这种被对手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他暴怒无比!
他花费了巨大代价,折损了不少人手,才捣毁这个暗桩巢穴,擒获这个头目,本以为能顺藤摸瓜,却没想到线索就这样硬生生断在了这里!
「王爷息怒!」影一如同鬼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属下立刻带人封锁东市棺材铺附近所有区域,逐一排查!」
「排查?」萧绝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然后告诉全京城的人,本王在找那个该死的女人?让她看本王的笑话?!」
影一立刻低下头:「属下愚钝!」
萧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
他走到那具还在滴血的尸体前,目光阴冷地扫过那张面目全非、口腔一片狼藉的脸。
「把他处理掉。扔到乱葬岗喂狗。」他冷冷地吩咐,「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你们所有人,都去辕门上陪着陈猛!」
「是!」刑房内所有的狱卒和行刑手都吓得浑身一颤,齐声应道,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萧绝不再看这令人作呕的场景,拂袖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间充满了死亡和痛苦气息的刑房。
走出诏狱,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心头那股郁躁之火越烧越旺。
冷焰……冷焰!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不断提醒着他遭遇的挫败和挑衅。
一个他随手可以捏死的和亲公主,一个被他丢进柴房自生自灭的女人,竟然能在他眼皮底下搞出这么多事情!劫粮草、杀宠妾、除副将、现在连北狄暗桩都为她效死力!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力量?
定北侯府?那些被压制的旧贵族?还是……宫里的某个人?
萧绝的思绪飞快转动,一个个可能性被他提出又被否定。他发现,自己对那个女人的了解,似乎远远不够。她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欺。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其不舒服,甚至……产生了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称之为「兴趣」的情绪。
他迫切地想要撕开她所有的伪装,想要看看在那张看似平静顺从的面具下,究竟藏着怎样一副真实的面孔!想要亲手掐断她那纤细的脖子,听着她临死前的哀鸣,才能平息他心头的这股邪火!
「王爷。」影一跟在他身后,低声请示,「东市那边……」
萧绝脚步未停,冷声道:「派最精干的暗哨, disguised成乞丐、货郎,给本王十二个时辰盯死棺材铺后巷所有出入口!有任何可疑人员进出,尤其是女人,立刻秘密抓捕!记住,要活的!」
「是!」影一领命,立刻就要去安排。
「等等。」萧绝忽然又叫住他。
「王爷还有何吩咐?」
萧绝的目光望向西苑的方向,眼神幽深难测:「柴房那边,怎么样了?」
「回王爷,按您的吩咐,每日只送一次维持生存的最低食水。属下的人日夜监视,并无任何异常。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是安静坐着,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影一精准地汇报。
「没有异常?」萧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饿得还不够,渴得还不够。」
他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丝残酷:「从今日起,再减半。」
他倒要看看,人的意志力,在极致的生理需求面前,能有多坚韧。
他要磨掉她所有的棱角,打碎她所有的希望,把她变成一只只能摇尾乞怜、任由他摆布的可怜虫!
「……是。」影一迟疑了半秒,还是应了下来。他知道,那个北狄公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但他从不会质疑王爷的命令。
「还有,」萧绝补充道,「给本王盯紧定北侯府和宫里那几个老不死的动静。有任何异动,立刻报我。」
「属下明白!」
萧绝挥了挥手,影一立刻躬身退下,迅速消失在阴影里。
萧绝独自站在廊下,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宫殿巍峨的飞檐,目光深沉。
冷焰,你以为断了线索,本王就找不到你了吗?
你以为躲起来,就能逃脱本王的手掌心?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们,慢慢玩。
……
西苑,柴房。
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
冷焰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缕轻烟,时而飘散,时而凝聚。
饥饿和干渴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身体和意志。胃部从最初的灼痛变成了现在的麻木抽搐,喉咙干得发紧,每一次吞咽都像有砂纸在摩擦,带来尖锐的疼痛。
每日送来那一点点发馊的饼子和浑浊的冷水,根本不足以维持生命的基本需求。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体温也在下降,即使裹紧那件破烂的嫁衣,也无法抵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她知道,这是萧绝的手段。
他在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消磨她的意志,逼她屈服,或者逼她露出破绽。
光线从小窗透进来,在地上移动的轨迹,成了她判断时间的唯一依据。
又是一天过去了。
送饭的老妪今天来得格外晚。
当那熟悉的、颤巍巍的脚步声终于在门外响起时,冷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立刻扑过去。
铁门上的小窗被打开,那只枯瘦的手依旧提着那个破旧的食盒。
今天的侍卫检查得格外粗暴,几乎将食盒拆开。里面的饼子甚至比前一天更小,更黑,那碗水也更加浑浊,几乎能看到底部的沉淀物。
「妈的,这玩意狗都不吃!」一个侍卫嫌弃地骂了一句,将食盒粗暴地塞了进去,「赶紧吃,吃完收碗!」
老妪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接过空食盒,拿起墙角的扫帚,又开始她那永远也扫不完的地。
沙……沙……
扫帚声缓慢而规律。
冷焰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身体,伸出手,去拿那块冰冷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饼。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饼子的瞬间,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扫帚声完全掩盖的气音,再次飘入她的耳中,比上一次更加急促,更加简短:
「……线索断……咬舌……」
冷焰伸出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拿起那块饼,费力地、小口小口地啃咬起来。饼子粗糙得划拉嗓子,每咽下一口,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错觉。
但她的心脏,却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
线索断了。
咬舌。
是北狄的忠勇之士。用生命保护了她。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种混合着悲痛、愤怒、歉疚的复杂情绪还是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那是一位看着她长大的老臣,是母妃留下最可靠的暗桩之一……
但她不能流露出丝毫异样。
甚至不能让自己沉浸在悲伤里太久。
她必须立刻计算这带来的影响。
萧绝扑了个空。他现在像一头被激怒的、失去了目标的困兽,只会更加暴躁,更加多疑,也更加危险。
他会怎么做?
加大搜捕力度?扩大排查范围?
不,以萧绝的性格,他未必会大张旗鼓。他极其自负,也更喜欢隐藏在暗处,布下陷阱,等待猎物自己上钩。
东市棺材铺……那个据点,恐怕已经暴露了。虽然老臣临死前只吐露了部分信息,但以萧绝的敏锐,必然会死死盯住那里。
幸好,她从未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联络点上。那条线,暂时绝不能再用。
那么,接下来呢?
萧绝的下一个目标,会指向哪里?
定北侯府?还是……这深宫之内?
扫帚声停止了。
老妪慢吞吞地拿起空食盒,蹒跚着走了出去。铁门再次沉重地关上,落锁。
柴房里重新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手里那半块难以下咽的饼,和碗底那一点点浑浊的救命水。
冷焰停止了咀嚼。
她将剩下的饼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最隐蔽的口袋——这是她这几天养成的习惯,必须为可能更糟的情况储备一点点能量。
然后,她端起那只破碗,极其珍惜地、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那一点点的水。水的味道令人作呕,但她却像在品尝甘泉。
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缓解。
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萧绝在暗处张开了网。
而她,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如同瓮中之鳖。
形势对她而言,恶劣到了极点。
但她眼中,却没有任何绝望的神色,反而闪过一丝极其冷静的、近乎冷酷的光芒。
越是绝境,越需要冷静。
萧绝以为用饥渴就能摧毁她?
太小看她了。
比起在北狄王庭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的那些年,比起亲眼目睹母妃被逼自尽、自己却要对着仇人强颜欢笑的那些日子,眼前的这点折磨,又算得了什么?
仇恨,是最好的食粮。
意志,是最利的武器。
她慢慢地将碗里最后一点水喝完,连碗底沉淀的渣滓都没有放过。
然后,她重新蜷缩回角落,将身体缩成一团,以减少热量的流失。
她闭上眼睛,开始调动所有的精神力和记忆力,像反刍一样,回忆着那晚在密室看到的每一份卷宗,每一张地图,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可能的联系……
大脑,是她现在唯一能自由使用的、最强大的武器。
她必须在身体被彻底拖垮之前,在这看似绝望的困局之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萧绝,你等着。
看谁能笑到最后。
……
夜色渐深。
摄政王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绝并没有休息。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厚厚的卷宗和地图。地图上,东市棺材铺附近的范围被朱笔重重地圈了起来。
影一如同雕像般立在阴影里,随时听候命令。
「王爷。」门外传来心腹谋士低沉的声音。
「进来。」萧绝头也未抬。
谋士推门而入,脸色凝重,手中拿着一封密信:「王爷,边关八百里加急。」
萧绝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说!」
「北狄王叔兀术,亲率三万精锐铁骑,突袭我朝边境!连破黑水、石屏两座要塞!守将……守将殉国!现在正在猛攻第三座关隘雁回城!雁回城守将发来血书求援!」谋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什么?!」萧绝豁然起身,一掌重重拍在书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
「兀术?!他怎么会突然……!」萧绝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北狄内部政局复杂,老王病重,几位有实力的王子和王叔正在争权。这个兀术,是主战派的代表人物,性格残暴,野心勃勃,一直对胤朝疆土虎视眈眈。但他之前一直被其他势力牵制,怎么会突然毫无征兆地大举进犯?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边军呢?驻守北境的十万边军都是废物吗?!怎么会让他连破两城?!」萧绝厉声喝问,眼中风暴骤起。
谋士低下头,艰涩地道:「据逃回来的溃兵说……兀术的军队……似乎……似乎对我军的布防了如指掌……专攻薄弱之处……而且,他们好像拿到了最新的……布防图……」
「布防图」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猛地劈中了萧绝!
他瞬间想起了莲姬妆奁里发现的那份血拓件!想起了陈猛!想起了那个失踪的、可能窃取了图纸的女人——冷焰!
难道……难道那份布防图,真的落入了北狄人之手?!
是冷焰干的?!
她不仅借他的手除掉了陈猛,还早就将布防图送出了王府,送到了她的北狄王叔手里?!
这一切,根本就是她早就设计好的连环计?!
「噗——!」急怒攻心之下,萧绝只觉得喉头一甜,竟猛地喷出一口血来!身体晃了一晃,险些栽倒!
「王爷!」谋士和影一同时惊呼上前。
萧绝一把推开他们,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猩红而恐怖,充满了暴戾的杀意和一种被彻底戏耍后的疯狂!
「冷、焰!!」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他以为自己是在猫戏老鼠。
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蠢货!
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她竟然敢!她竟然敢通敌卖国!竟然敢将胤朝的边防机密送给北狄?!引狼入室!!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好!好得很!」萧绝怒极反笑,笑声森然可怖,「本王还真是小看你了!」
他猛地转向影一,眼神骇人:「传令下去!边境战事,暂由副将顶住!不惜一切代价,给本王守住雁回城!等待援军!」
「是!」
「立刻点齐京畿大营五万精锐!三日后,本王要亲自出征,驰援北境!碾碎兀术那条老狗!」萧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冲天的杀气。
「王爷,您要亲征?京城这边……」谋士面露忧色。王爷离京,京城空虚,万一……
「京城?」萧绝冷笑一声,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猛地射向西苑的方向,「在本王回来之前,给本王看好那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加派三倍人手,给本王死死围住柴房!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一字一句,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等本王收拾了北狄的野狗,回来再慢慢跟她算总账!」
「若是期间她敢有任何异动,或者有人敢来劫狱——」萧绝眼中闪过极端残忍的光芒,「格杀勿论!」
「是!」影一凛然应命。
萧绝胸口剧烈起伏,看着西苑的方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冷焰,你以为你赢了吗?
就算你能翻天覆地,你也永远逃不出本王的掌心!
等本王凯旋归来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到时,本王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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