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冷焰骤然缩紧的心脏上!
是谁?!
在这地底深处,在这条她以为唯有自己知晓的、肮脏逼仄的鼠道尽头,怎么会传来人的脚步声?!
是那个送钥匙的哑巴老妪?她送来钥匙,此刻是来查看结果?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萧绝早已察觉,故意用钥匙引她入彀,此刻正亲自来擒她这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无数的念头在瞬间炸开,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倏然缠紧她的脖颈,让她几乎窒息。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蜡烛已然熄灭,连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源和热度都消失了。只有那越来越近的、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宣告着她短暂的“自由”和刚刚窥见秘密的兴奋,即将以最惨烈的方式终结。
不能坐以待毙!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瞬间的僵直。冷焰猛地向后退去,动作因为极致的惊恐而显得有些慌乱,脊背重重撞上身后冰冷的木架,疼得她闷哼一声,又死死咬住下唇吞回所有声响。
灰尘簌簌落下。
她强迫自己冷静,如同即将被猎犬扑倒的兔子,竖起耳朵,拼命在黑暗中分辨。
脚步声似乎是从鼠道那边传来的,正朝着密室门的方向靠近。也就是说,对方还没进来!
她还有最后一点时间!
藏起来!必须立刻藏起来!
冷焰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凭借着方才烛光熄灭前对密室布局的短暂记忆,像一只受惊的猫,悄无声息地向密室深处摸去。
脚下踩到散落的卷宗,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那脚步声并未停顿,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节奏,似乎并未察觉密室内的细微响动。
冷焰不敢再冒险,她缩紧身体,躲进了最里面一排木架与冰冷石壁形成的狭窄夹角里。这里堆放着几个巨大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箱篓,恰好能将她娇小的身形完全遮蔽。
她刚蜷缩好,那脚步声已然来到了密室外。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比之前更为清晰的摩擦声响起——那扇沉重的金属门,被人从外面更大地推开了!
一道昏黄跳动的光芒,从门缝中流泻进来,瞬间驱散了门口一小片的黑暗,也将一个被拉得细长扭曲的影子,投映在密室内的地面上。
不是灯笼那种均匀的光,更像是……手持的烛台或油灯的光芒。
冷焰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最缓,整个人缩在阴影里,恨不得能融入石壁之中。
透过箱篓的缝隙,她能看到那光芒在移动。
一个人,举着烛台,踏入了密室。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满泥泞的、男子的黑缎官靴**!
不是老妪!也不是普通仆役的鞋子!
冷焰的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
那双靴子在门口顿了顿,似乎是在审视室内。昏黄的光圈扫过地面,恰好照见了那个被冷焰碰掉后又匆忙塞回去的木盒,以及旁边尚未抚平的、她慌乱中留下的脚印和拖拽卷轴的痕迹!
冷焰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被发现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只是目光扫过那片凌乱,并未停留,也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诧或警惕,仿佛司空见惯,或者……根本不在意。
他举着烛台,开始向室内走来。
「哒…哒…」靴子踩在积灰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借着移动的光源,冷焰终于勉强看清了来人的部分装束——**玄色织金蟒纹的袍角**!
在胤朝,能服蟒纹者,非王即爵!而在这摄政王府,能身着蟒袍、自如出入此等秘地的男人,除了萧绝,还能有谁?!
他竟然真的来了?!在这个三更半夜的时候?!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冷焰,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她努力缩紧身体,降低存在感,内心祈祷着黑暗能成为她最后的庇护所。
萧绝似乎并无明确目的,只是举着烛台,在书架间缓慢踱步,昏黄的光晕掠过一排排蒙尘的卷宗,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又像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什么。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冷焰藏身之处的前一排书架前,背对着她。
如此近的距离!冷焰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带来的、一股淡淡的、冷冽的檀香气息,混合着地底的霉味,形成一种诡异而压迫的感觉。她能看到他墨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落在肩颈处。
他只要稍稍回头,或者将烛台往旁边挪动几分,光芒就很可能照亮她藏身的角落!
冷汗顺着冷焰的额角滑落,痒痒的,她却连抬手去擦的勇气都没有。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忽然,萧绝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掠过书架,精准地从一排看起来毫无差别的卷宗中,抽出了一册厚厚的、用深蓝色绸布包裹的册子。
他随手翻动了几下,纸张发出哗啦的轻响。
「哼。」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冷哼从他喉间溢出,在寂静的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冷焰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她只能像石雕一样僵在原地,祈祷他尽快离开。
或许是她过于紧张的呼吸声终究泄露了一丝痕迹,或许是神明今夜并未站在她这一边。
就在萧绝合上册子,似乎准备将其放回原处时,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猛地转过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倏地射向冷焰藏身的黑暗角落!
「谁在那里?!」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密室的死寂!
被发现了!
冷焰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惊恐让她几乎停止了思考!
跑?!往哪里跑?!门口被他堵着!这密室根本无处可逃!
拼了?!用袖中的瓷片?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眼看萧绝手中的烛台就要转向,照亮她绝望的脸庞——
「喵呜——」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猫叫**,忽然从密室门外那漆黑的鼠道中传了进来!
声音带着些许娇慵,似乎还有爪子在土壁上挠抓的窸窣声。
萧绝的动作猛地一滞,即将转向的烛台也停在了半空。他眉头蹙起,目光中的凌厉和探究稍稍被一丝被打扰的烦躁所取代。
「又是这些该死的东西。」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他不再关注冷焰藏身的角落,仿佛刚才那声喝问只是针对一只误入的老鼠或野猫。他拿着那本深蓝色的册子,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金属门被拉开。
「嘭!」又是一声更响的碰撞声,门被重重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那道昏黄的光线,也隔绝了萧绝的气息。
密室再次陷入了完完全全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之中。
冷焰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确认外面再没有任何声响,那可怕的压迫感真正远离之后,她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般,猛地松懈下来,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
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内衫,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战栗。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后知后觉地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
刚才……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彻底完了!
那只猫……是巧合吗?还是……又一次莫名的“帮助”?
她无力去深究。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了她,四肢都在发软。
但她知道,这里绝非久留之地!萧绝虽然走了,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折返?或者派其他人来?
必须立刻离开!
冷焰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冰冷的木架,勉强稳住身形。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凭借记忆和感觉,小心翼翼地向着密室门的方向挪去。
手掌再次触碰到那冰冷沉重的金属门时,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侧耳贴在门上,仔细倾听了好一会儿,确认外面鼠道中再无任何动静,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一道门缝,挤了出去,然后反身尽量轻地将门重新关好,锁舌「咔嚓」一声轻响,恢复了原状。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她要如何顺着原路,爬回那个偏僻的小院,并且不惊动任何人?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鼠道狭窄依旧,充满了土腥味。来的路上留下的痕迹早已被她在爬行中抹平,只能依靠记忆和感觉判断方向。
她趴下身,开始艰难地往回爬。
与来时怀揣希望和探寻不同,归途充满了恐惧和后怕。每一次摩擦声,每一次碎石滚动,都让她心惊肉跳,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出现在前方堵住去路,或者身后那扇金属门会再次突然打开。
手臂和膝盖的伤口再次被摩擦,火辣辣地疼。体力在急速消耗,呼吸也变得愈发困难。
黑暗、狭窄、窒息、疼痛……这一切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只能咬紧牙关,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拼命地向前爬行。脑海中不断回闪着刚才在密室里看到的一切——惠妃案的卷宗、北境的布防图、萧绝那玄色蟒袍的衣角和他冰冷的质问……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燃烧着她的神经,也支撑着她不肯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力气即将耗尽,肺部因为缺氧而针扎般疼痛时,前方终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光亮**!
那是她小院房间墙角老鼠洞的入口!天……快要亮了!
希望再次给予她力量。她加快速度,向着那点微光爬去。
终于,她的头探出了洞口!熟悉的、带着淡淡霉味的房间空气涌入鼻腔。
她贪婪地呼吸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屋内。
一切如旧,寂静无人。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不再是浓墨般的漆黑,而是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灰蓝色。
巡逻的守卫刚刚过去的脚步声依稀可辨。
时间刚刚好!
冷焰不敢耽搁,用尽最后力气,从鼠洞中彻底爬了出来,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沾满了泥土和污秽,狼狈不堪。
她迅速扯掉手上和膝盖上早已破烂不堪的布条,塞回鼠洞深处,并用脚将洞口附近的浮土拨弄了一下,尽量掩盖住爬行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才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着走到床边,一头栽倒下去。
疲乏、疼痛、后怕、以及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来不及处理身上的伤口和污迹,意识便迅速模糊,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的沉睡之中。
……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一阵粗暴的**踹门声**和尖锐的咒骂声将她惊醒。
「砰!砰!砰!」
「里面的死人了不成?日上三竿了还不起身?真当自己还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娘娘呢?!」
是莲姬身边那个嗓音尖利的侍女!
冷焰猛地睁开眼,瞬间惊醒。阳光已经从窗棂的缝隙中照射进来,显然时辰已经不早。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还是那套沾满尘土和血污的寝衣,裸露的手掌和小腿上伤痕累累。绝不能让对方看到这副模样!
门外的踹门声一声响过一声,锁头被砸得哐当作响。
「贱奴!耳朵聋了吗?快开门!我们侧妃娘娘来了,还不快滚出来迎接!」
莲姬也来了?
冷焰心头一紧。她飞快地扯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盖住,只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然后用力揉搓了几下眼睛,让它们看起来泛红湿润,仿佛刚刚哭过或者因病虚弱不堪。
「来……来了……」她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回应,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又「无力」地跌躺回去,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这时,门外的锁「咔哒」一声被从外面打开了。
显然是有人送来了钥匙。
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阳光涌入,晃得冷焰眯起了眼睛。
只见莲姬穿着一身鲜艳的桃红色锦缎袄裙,披着白狐裘的斗篷,珠翠环绕,打扮得光彩照人,正站在门口,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打量着这间简陋寒冷的屋子。
她的贴身侍女在一旁叉着腰,趾高气扬。
「哎哟,这什么味儿啊?又霉又臭的,真是晦气!」莲姬娇滴滴的声音里充满了刻薄的嘲讽,「我说姐姐,你这日子过得,连我们府里最低等的洒扫婢女都不如吧?」
冷焰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却带着怯懦和畏惧的眼睛,声音细若游丝:「不……不知侧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恕罪……」
「迎?」莲姬嗤笑一声,扭着腰肢走进屋里,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冷灰,「就你这地方,本妃多待一刻都嫌脏了鞋底!若不是王爷吩咐,要瞧瞧你死没死,谁耐烦来这鬼地方!」
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冷焰,目光像毒蛇一样在她脸上逡巡。
「啧啧啧,瞧瞧这小脸白的,真是我见犹怜啊。」她伸出戴着华丽护甲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冷焰脸上,「听说你昨晚病得厉害,咳得快要死过去了?怎么,还没死成呢?」
冷焰垂下眼睫,身体微微发抖,像是被她吓到了,越发显得孱弱可怜:「劳……劳侧妃娘娘挂心……只是偶感风寒……不敢……不敢轻易就死……」
「不敢?」莲姬冷笑,「我看你是舍不得死吧?还做着王爷能回心转意的美梦呢?别痴心妄想了!王爷留着你这条贱命,不过是当个玩意儿,逗个乐子罢了!」
她忽然俯下身,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恶毒而森冷:「我告诉你,冷焰,别以为你顶着个王妃的名头就真是主子了。在这王府里,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最好识相点,乖乖在这烂屋子里发霉发臭,若是再敢耍什么花样,或者让我知道你敢勾引王爷……」
她的护甲猛地划过冷焰盖着的被子,发出「嘶啦」的轻响,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我就剥了你的皮,做成灯笼挂在院子里!」
冷焰配合地剧烈颤抖了一下,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却又不敢哭出来,只是哽咽着:「不……不敢……妾身万万不敢……」
看着她这副懦弱无能、任人欺凌的模样,莲姬脸上的得意和鄙夷更深了。她似乎终于满意了,直起身,重新用手帕捂住鼻子。
「量你也不敢!真是无趣得紧!」她嫌弃地挥了挥手,「看你这样子也死不了,本妃也懒得在这污糟地方多待。我们走!」
说完,她像躲避瘟疫一样,转身带着侍女快步离开了屋子。
门再次被「嘭」地一声关上,落锁声清晰地传来。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从门缝窗隙透进来的、冰冷的光线。
确认莲姬真的走了,冷焰眼中那副怯懦、恐惧、卑微的神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和凛冽的寒芒。
她掀开被子,看着被莲姬护甲划过的地方,那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她轻轻抚摸着那道划痕,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没有任何笑意的、冰冷的弧度。
「莲姬……」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清晰,「看看我们最后,究竟谁会变成灯笼。」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墙角那个不起眼的鼠洞。
那里,藏着通往秘密和力量的道路。
也藏着,将这些欺辱她、践踏她的人,一个个拖入地狱的契机。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贴肉藏着的、那封用血拓印了布防图关键信息的信封,感受着那粗糙的纸张边缘带来的轻微刺痛。
一夜的惊心动魄和险些暴露,并非全无收获。
至少,她拿到了一把或许能撬动整个胤朝边境的钥匙。
而现在,她需要耐心,需要等待,需要一个绝佳的时机,将这把钥匙,插进第一个锁孔。
接下来的几天,冷焰表现得异常安分守己,甚至比之前更加“懦弱”和“顺从”。
送来的馊饭冷羹,她默默吃掉;偶尔有仆役经过窗外肆意嘲弄,她低头不语;莲姬又来找茬过两次,罚她站在院子里吹冷风,她也照做不误,每次都冻得脸色发青,摇摇欲坠,让莲姬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愈发觉得她不堪一击。
她就像一粒真正的尘埃,沉寂了下去,仿佛彻底认命,只等着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默默腐烂。
所有人都几乎忘了她的存在,或者只当她是王府里一个活的、会喘气的耻辱象征。
唯有在夜深人静时,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里,才会闪烁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锐利而冰冷的光芒。
她在反复回忆、巩固、推演着记在脑海中的北境布防图,思考着如何将那份血拓的信息传递出去,以及……传递给谁。
直接送回北狄?风险太大,路径漫长,且她无法确定北狄国内是否还有忠于她的人。
那么,就在胤朝内部制造混乱?
她的目光,投向了朝堂,投向了那些与萧绝并非铁板一块的势力。
机会,很快悄然降临。
这天下午,素问医女再次前来诊脉。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
「脉象稍稳,但郁结未除,还需宽心静养。」她一边收拾药囊,一边例行公事般地说道。
冷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眼神怯懦,低声道:「多谢医女……只是这屋里终日寒冷,夜里总难以安眠……」
素问收拾东西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她抬起眼,看了冷焰一眼,目光似乎在她那单薄的被褥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垂下。
「寒气入体,确于病情无益。」她语气平淡,「我会向管事禀明,看能否添一床旧褥。」
「多……多谢医女。」冷焰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素问不再多言,拎起药箱转身离去。
一切看似寻常。
然而,当冷焰的目光落在方才素问站过的位置时,她的瞳孔微微缩紧。
在那里,桌角一个极其不显眼的位置,**多了一小撮不起眼的、深褐色的药末**。
那不是素问之前留下的任何一种药。那颜色、那质地……
冷焰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认得那种药末!那是北狄王室秘传的一种**哑药**的残留物!无色无味,微量使用可在短时间内致使喉咙肿胀失声,但药效过后并无大碍,多用于王室内部惩罚或需要暂时禁言的场合!
素问留下这个……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警告她闭嘴?还是……提示?
提示她,某个需要让她“失声”的场合即将到来?
冷焰飞快地伸出手,用指尖沾起那一点药末,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结合她脑海中那幅北境布防图,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成形。
难道……是萧绝要有大动作?比如……**亲自巡视北境**?
而他离京之时,便是王府守卫相对松懈、也是某些人最容易露出马脚之时!
素问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并且给了她一种“自保”或者“配合”的工具?
冷焰缓缓握紧了袖中的手指,指尖那点药末带来微妙的触感。
看来,她等待的时机,或许就快要到了。
她需要更准确的消息。
又过了两日,天气似乎回暖了一些,但空气中却莫名多了一丝紧张的气氛。巡逻的守卫次数似乎增加了,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像是有什么紧急军务。
送饭的哑巴老妪来得比平日稍晚了些,神色间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惶不安。她放下食盒,比平日更加匆忙地想离开。
「今日的粥,似乎温了些。」冷焰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柔弱。
老妪身形一僵,迟疑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惯有的恐惧。
冷焰看着她,目光平静,却悄悄地将**那片染血的碎瓷片**的尖端,从袖口露出了一丝寒芒,正对着老妪的方向。
老妪的目光触及那点寒芒,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像是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极度惊吓后的气音,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有效!这片瓷片果然与她有关!她认得!并且极度恐惧!
冷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她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看来……你也认得它?你说……若是王爷知道,它曾经……」
「啊!啊啊啊!」老妪像是被毒蜂蜇了一般,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拼命地摆动,眼泪和鼻涕瞬间涌了出来,脸上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她不能说话,只能用最卑微的肢体语言祈求冷焰不要说下去。
冷焰收回了瓷片,语气依旧平淡:「怕什么?我又没说要告诉王爷。只是近日府中似乎格外忙碌,连送饭都晚了,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老妪听到她不再追究瓷片,稍稍松了口气,但恐惧依旧写在脸上。她听到冷焰的问话,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对瓷片背后所代表之事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先是比了一个「三」的手势,然后指向**北方**,最后做了一个「骑马离开」的动作。
三天后!王爷要去北边!
虽然模糊,但信息足够清晰!
冷焰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是王爷要出远门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妪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屋子,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门再次被锁上。
冷焰独自坐在屋内,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三天。
她只剩下三天时间做准备。
一场真正的风暴,即将随着萧绝的离京,而悄然掀起。
而她,这位被所有人视为蝼蚁、视为玩物的和亲公主,将亲手拉开这场风暴的序幕。
她轻轻抚摸着袖中那封染血的信,眼神冰冷而灼热。
「萧绝,」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砭骨的寒意,「你的北境,你的王府,你的江山……我都要了。」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积聚起了厚厚的乌云。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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