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军区大院的灯火渐次熄灭,只余下虫鸣在秋夜中低吟。陈斌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目光却飘向窗外。今天儿子在学校的事还萦绕在心头,让他难以入眠。
就在他准备起身续茶时,动作突然顿住了。
窗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一袭素白长袍在月光下泛着淡淡光晕,来人背对着他,正仰头望着窗外的明月。那身影挺拔如松,却透着说不出的寂寥,仿佛已在这月下站立了千年。
陈斌的手第一时间按向桌下的警报按钮,却在看清对方侧影的瞬间迟疑了——那肩膀的线条,那微微偏头的角度,都透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谁在那里?陈斌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军人特有的警惕,右手已悄然摸向腰间。
白衣人缓缓转身,月光恰好照亮他的面容。那是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眼神却深邃得仿佛装下了万古岁月。他的手指轻轻拂过袖口,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陈斌的心莫名一跳。
深夜叨扰,将军见谅。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只是途经此地,感知到故土气息,特来一观。
陈斌缓缓起身,目光如炬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故土?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我知道。白衣人——陈玄微微侧身,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避开了父亲过于锐利的目光,只是......想来看看。
陈斌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一步,皮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我们见过?
陈玄的指尖几不可见地颤了颤,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陈将军的威名,早有耳闻。
陈斌又向前一步,目光扫过对方的身形,注意到他站姿中某个熟悉的细节,那你倒是说说,都听说过什么?
将军年少从军,立下十次一等功。陈玄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左肋下三寸有处旧伤,是三年前在西南边境留下的。
陈斌的瞳孔微微收缩,左手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左肋。这些细节,即便是他最亲近的部下也不完全清楚!
你还知道什么?陈斌又逼近一步,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足三尺,他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角细微的纹路。
陈玄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将军让出本可享有的住房,安置烈士双亲;变卖私藏,接济麾下困难将士。
陈斌的呼吸微微一滞,这些他深藏在心底的事被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让他心头巨震。他注意到对方在说这些话时,右手始终紧握着,指节泛白。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激动,他又向前迈了半步,现在两人几乎面对面站立。
陈玄沉默了片刻,喉结轻轻滚动:故人所托,前来探望。
哪个故人?陈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
就在这时,陈斌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对方垂在身侧的手——那手指微微蜷缩的姿势,那骨节的弧度,甚至连小指微微上扬的角度......
太像了。
和他自己的手,如出一辙。
陈斌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又向前迈了一小步,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说起来......小玄那孩子,今天在学校受了委屈。
陈玄的身体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反应没有逃过陈斌的眼睛。
他妈妈哭了一晚上。陈斌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对方脸上,你也知道,当母亲的,最见不得孩子受欺负。
陈玄的嘴唇微微颤动,不自觉地也向前倾了半步,这个本能的靠近让陈斌的心跳更快了。
还有他外婆,陈斌继续说着,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右手轻轻比划着,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还非要亲手给孩子缝书包。那针脚,一针一线都带着心意......
陈玄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目光开始闪烁,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
最让人放心不下的是他外公,陈斌已经走到离他只有一拳之隔的地方,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泛起的水光,整天教孩子什么要梆硬怪自家......那孩子今天在学校动了手,怕是就把这些话记在心里了......
说到这里,陈斌突然伸出手,轻轻按在陈玄的肩上。这个动作很轻,却让陈玄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
这些家里的事......陈斌的声音哽咽了,另一只手也抬起来,轻轻抚过对方的脸颊,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我的......儿子?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的伪装。
陈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猛地扑进父亲怀里,双手紧紧抓住父亲的后背,将脸深深埋在父亲肩头,像个迷路已久终于归家的孩子。
爸......
这一声呼唤,带着哽咽,带着释然,更带着跨越时空的思念。
陈斌用力抱紧儿子,老泪纵横。他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这个拥抱,他等了太久太久。他的手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就像多年前哄睡那个小小的身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陈玄才轻轻挣脱父亲的怀抱,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他的眼睛还红肿着,却已经重新平静下来。
爸,我该走了。
这么快?陈斌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指腹摩挲着儿子手背上熟悉的骨节,不能再多待会儿吗?
陈玄摇摇头,反手握住父亲的手:能看到您安好,我就放心了。
陈斌看着儿子那双仿佛看尽沧桑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儿子眼角的细纹,像是在抚摸岁月的痕迹。
下次......陈斌的声音有些发紧,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陈玄望着父亲期待的眼神,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他伸手理了理父亲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自然而亲昵:等小玄睡着的时候,我陪您喝酒。
陈斌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地笑了。他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就像多年前教他走路时那样:臭小子,都学会喝酒了。
陈玄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狡黠,终于有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他后退一步,深深看了父亲一眼,像是要把这个画面刻在心里。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完全融入月色之中,只余一缕若有似无的叹息。
陈斌独自站在办公室里,脸上却带着释然的微笑。他拿起桌上的相框,拇指轻轻擦拭着照片里七岁儿子天真烂漫的笑脸。
臭小子......他低声笑骂,眼中却满是骄傲。
窗外,秋月正明。他知道,在那个孩子睡着的夜晚,一定会有人提着酒,踏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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