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的阳光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 —— 气温恰好停在 22c,不似盛夏正午那般灼得人皮肤发疼,也不似春日早晚那般薄得抓不住。
它透过书房百叶窗的缝隙时,被切割成无数条宽约两指的金箔光带,落在陆衍之书房的樱桃实木地板上。
穿堂风裹着院外石榴树的清甜果香拂过,百叶窗轻轻颤动,光带便跟着缓缓流淌,像老电影里用 0.5 倍速定格的怀旧画面 —— 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在光带里清晰可见,慢悠悠地转着圈,仿佛不愿打破这片刻的静。
光带偶尔扫过书架底层的旧书,照亮《情报学概论》书脊上烫金的书名,那金色早已褪去初印时的鲜亮,泛着温润的哑光。
空气中飘着三重气息:书架上 1980 年代版《新华字典》的油墨香(带着老纸张特有的微涩)、樱桃木地板保养用的木蜡油气息(是陆衍之特意找老木匠买的蜂蜡款,无化学添加)。
还有窗外飘进来的石榴花香,混在一起温柔得让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墙上石英钟的滴答声,似乎都比平时慢了半拍,每一声都像敲在柔软的棉花上,不慌不忙。
路屿半蹲在角落的米白色羊毛地毯上,这地毯是苏清沅去年冬天在软装店挑的,绒毛长约三厘米,踩上去时能清晰感受到纤维裹住脚踝的柔软,像陷进晒过太阳的云朵里。
他的膝盖因为久蹲微微发酸,下意识地把重心往左腿挪了挪,地毯的绒毛趁机钻进袜口,软乎乎地贴着皮肤 ——
这触感让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织的毛线袜,奶奶总坐在炕头,手里绕着粉白色的羊毛线,说 “羊毛裹脚,暖到心口”,那时候袜子刚织好还带着体温,裹在脚上也是这样的软。
他指尖轻轻拂过那个深棕色的民国密码箱,最先触到的是箱体温润的木面:
那是上好的海南黄檀木,凑近了能看见木材天然形成的山水纹,纹路在光线下泛着浅淡的琥珀光泽,像是把一整幅江南水乡的拱桥连廊图缩在了上面 ——
连桥洞的弧度、廊柱的线条都清晰可见。经过近八十年岁月沉淀,木质早没了新木的生硬,摸起来像反复打磨过的和田籽玉,细腻得能感受到每一丝木纹的起伏,连最细微的树结都变得温润,仿佛藏着岁月的体温。
箱体四角的黄铜护角,表面氧化出深浅不一的铜绿色,像老城墙砖上的青苔,带着时光斑驳的痕迹。
护角边缘有几处被磨得发亮的浅褐色包浆,那是陆衍之爷爷陆振庭常年搬运时,拇指和食指反复捏住的位置 ——
陆衍之说过,爷爷习惯用指腹抵住护角发力,久而久之便磨出了这层包浆,摸上去比其他地方更光滑。
箱子正中央的铜锁泛着一层蜜色的包浆,锁孔旁阴刻的 “衍” 字笔画遒劲,起笔收笔处还留着细微的刀锋痕。
和陆衍之在江州老街区开的 “衍” 字酒吧招牌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 连 “衍” 字右半部分那笔斜钩的 45 度弧度、钩尖的圆润程度,都分毫不差,显然是出自同一位手艺人之手。
“衍之哥,这箱子看着年头不短了,是陆爷爷的吧?” 路屿抬起头,眼里满是探究的好奇,指尖还停留在铜锁边缘,指腹轻轻蹭过包浆,动作轻得像抚摸一件易碎的青花瓷。
他想起前阵子跟着导师去燕京博物馆做 “民国情报载体” 课题的场景,语速都快了些:
“在‘民国隐蔽战线文物展’第三展区见过类似的款式 —— 那个展区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展品都放在带防尘垫的玻璃柜里,说明牌是复古牛皮纸做的,仿宋体字印着‘军统情报专用藏密箱’。”
他顿了顿,回忆起当时的细节:“说明牌上写着,这种箱子的箱体夹层是 1.2 毫米厚的双层冷轧钢板,不仅防撬 —— 我们当时试过用普通撬棍,根本插不进钢板和木板之间的缝隙,撬棍头都磨花了 —— 还能隔绝磁场探测。
导师带了德国产的便携式磁场检测仪,型号是 mS300,正常环境下数值会在 0.002-0.005mt 之间波动,但往那箱子旁边一放,仪器屏幕上的数值始终停在 0.001mt,连个小数点都没跳。”
“更神的是民用 x 光扫描仪,分辨率 300dpi 的那种,照过去夹层里的东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屏幕上只有木头的纹理。
最后还是用了博物馆的高精度工业扫描仪,德国蔡司 VarioScan 3d,分辨率能到 50μm,才隐约看出个长方形的轮廓,推测是密信的形状。
当时展区讲解员说,这种箱子在抗战时期,至少帮二十位情报人员躲过了搜查,留存到现在的不超过五件。”
陆衍之正坐在书桌后整理一叠标着 “加密” 字样的浅蓝色文件,文件边缘用打孔机穿了三个直径 8 毫米的圆孔,银色活页夹的金属扣被他捏得微微发亮 ——
那是他早年在部队握枪留下的习惯,指腹和虎口的力量比普通人强不少,握东西时总不自觉地用劲。
闻言,他握着文件的手指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文件右上角的淡蓝色水印:那水印是无数个细小的 “安全盾” 图案拼成的,每个图案边长仅 2 毫米,只有对着窗外的阳光才能看清,是国家网络与信息安全信息通报中心的内部防伪标记 ——
路屿曾在单位见过同款纸张,知道这种纸的纤维里掺了特殊荧光剂,在紫光灯下会显淡蓝色,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他抬眼看向路屿,声音比平时对陌生人说话时软了些,像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凉白开,清润又温和,没了平时的疏离感:
“嗯,是爷爷的老物件。他当年在军统负责华东地区 —— 上海、南京、杭州三地的情报传递,抗战时靠这个箱子躲过三次日军搜查。”
陆衍之的指尖轻轻敲了敲箱体左侧,离黄铜护角 3 厘米的位置:“1942 年在上海法租界那次最险,当时是雨夜,日军宪兵穿着黑色制服,皮靴踩在石板路上‘咔嗒咔嗒’响。
闯进爷爷住的小阁楼时,还用刺刀戳了箱体十几下 —— 你看这里,还有个浅浅的刀痕,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但他们没发现夹层,最后只搜走了表面放的旧报纸,报纸里夹着爷爷故意留的‘无关信件’,其实真正的密信藏在夹层里,是用米汤写在宣纸上的,要涂碘酒才显字。”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箱子从抗战结束用到他 1985 年退休,陪了他快四十年。
爷爷退休后,每周都会用麂皮布擦一遍,那布是他当年在上海老字号‘亨达利’买的,现在已经找不到同款了,布边都磨毛了,他还舍不得扔。
你一个学计算机网络安全的,怎么对老箱子感兴趣?”
“不是特意感兴趣,是上次执行任务真见着同款了!”
路屿从地毯上站起来时,膝盖 “咔” 地响了一声,那声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楚,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伸手想去碰铜锁,手指伸到一半又猛地收回 —— 掌心还留着早上洗手的潮气,他想起爷爷以前总说 “老木头怕汗渍,汗里的盐分能蚀木纹”,
赶紧在羊毛地毯上蹭了蹭指尖,直到掌心的潮气散去,才敢再轻轻碰箱子。
“上个月我们组追海外间谍网络,在江州郊区的废弃工厂据点里搜出个几乎一样的海南黄檀木箱子。
那工厂以前是‘江州机床厂’,1990 年代倒闭的,里面满是铁锈味,窗户玻璃都碎了,我们凌晨 3 点进去的,手电筒的光扫过灰尘,光柱里的尘埃都看得清清楚楚。”
路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后怕:“箱子里藏着加密密码本和 35 毫米微型胶片。那胶片用普通投影仪照,就是一片黑 ——
后来才知道胶片涂了三层防曝光涂层,得用特定波长的红光,650nm 的那种,才能显影,内容是我国某军工企业的零件参数,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密码本是三重加密,第一重是数字替换,比如‘1’对应‘A’,‘2’对应‘b’;第二重是 36x36 的字母矩阵,得对应特定的密钥才能解;
第三重是手绘符号,还是用柠檬汁写的,得用恒温加热板,温度控制在 60c,太高会烧了纸,太低显不出字。”
“我们技术组三个人轮班熬了三天三夜,光抠密码本里的暗格就花了十几个小时 —— 暗格藏在封面夹层里,厚度只有 2 毫米,得用镊子一点点挑开封面的胶,生怕弄坏里面的东西。
最后从暗格里找出了间谍头目的藏身地,在江州新区的涉外公寓里,我们去抓捕的时候,他还在试图删除电脑里的加密文件,被我们当场按住了。”
路屿咽了口唾沫,又凑近箱子看了看:
“不过衍之哥你这箱子保养得也太好了 —— 铜锁一点锈迹都没有,边角的木纹也没开裂,肯定经常擦吧?
博物馆那只,铜锁都发黑了,木纹里还卡着陈年的灰,用牙签挑都挑不出来,有几处裂痕都能塞进指甲盖,工作人员说每年都要补两次木蜡,不然裂痕会更大,还得用专用的木材修复剂,不然木头会慢慢朽掉。”
“闲着没事就用爷爷的麂皮布擦,顺着木纹擦,力道轻得像怕碰疼老朋友,擦完还会对着光看有没有遗漏的指纹。”
陆衍之合上文件,活页夹的金属扣 “咔嗒” 一声扣紧,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他起身走到密码箱旁,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箱体左侧靠近底部的位置 ——
那里有一道与木纹几乎融为一体的隐蔽凹槽,宽度还没指甲盖宽,约 5 毫米,指尖按下去时,能摸到里面一个米粒大的凸起,
“这是应急开启夹层的机关,只有知情人才能发现,爷爷以前说,万一锁坏了,按这里就能打开夹层,不过这么多年,还没用到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路屿脸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你这次追的‘暗网黑客组织’,跟三年前中东迪拜搞军火交易的‘黑蝎’是一伙吧?
他们的加密算法里,藏着个专属的‘蝎子图腾’标记 —— 在第 18 层密钥里,蝎子的螯钳是两个交叉的‘x’,尾巴上有 7 个倒钩,
跟当年‘黑蝎’标军火箱的图案一模一样,连倒钩的角度、螯钳的长度比例都没差。”
路屿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像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往书房门口挪了半步,声音压得像蚊子叫 ——
他估摸着音量只有 20 分贝,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衍之哥,你怎么知道?‘黑蝎’的线索是我们行动组三个月前跨境监控才摸到的,在泰国曼谷设的监控点,24 小时轮班盯着。
关联中东军火案的事是高度机密,就组长、副组长和我三个核心成员知道,局里技术部门都只负责破解,没通报具体案情!”
他从事网络安全工作五年,早把 “保密” 刻进了骨子里 —— 连亲妈都只知道他 “在互联网公司修电脑”,每次回家都要把工作证藏在行李箱最底层,用旧衣服裹着。
此刻听陆衍之轻描淡写点破核心机密,他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 眼前这个开酒吧、总笑着给客人调 “莫吉托” 的男人,系围裙时会把领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擦杯子时会对着光检查有没有水渍,怎么会知道这些危险的过往?
难道他以前也是 “自己人”?
陆衍之没直接回答,转身走到书桌最内侧的抽屉前,拉开时发出轻微的 “滑轨声”—— 这抽屉装的是静音滑轨,平时几乎没声音,只有用力拉才会响。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巴掌大的铜钥匙 —— 钥匙柄是直径 3 厘米的圆形,上面刻着的 “衍” 字被常年摩挲得没了棱角,边缘光滑得像鹅卵石,钥匙齿上还留着细微的磨损痕迹,是常年插拔锁芯造成的,像被时光磨软了边角。
他把钥匙轻轻插进锁孔,手腕微转,“咔哒”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锁芯弹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飘了出来,混着旧木头的味道 —— 显然箱子里放了切成薄片的樟木,约 2 毫米厚、5 厘米见方,连缝隙里都透着细心,用来防潮防虫。
路屿记得奶奶以前也用樟木片防虫,说比樟脑丸好闻,还不会让衣服有怪味。
箱子打开的瞬间,路屿愣住了 —— 没有他想象中的密信、微型胶片,也没有手枪、密码本,只有一叠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旧照片(纸袋是 1970 年代产的,边缘已经泛黄,上面有个小小的 “上海” 字样,是当年的包装袋)
纸袋上用钢笔写着 “衍之 - 中东”,字迹有些潦草,还洇着几点墨渍 —— 估计是当年写的时候钢笔漏墨了,墨渍边缘还带着淡淡的晕染;
旁边放着个黑色皮质笔记本,封面是头层牛皮,磨得发白,边角都起了毛,显然被翻了无数次,翻开第一页,能看见里面夹着一根干枯的骆驼刺 —— 那是中东沙漠常见的植物,刺尖还带着点黄沙的痕迹,摸起来有点扎手。
最上面的照片里,年轻的陆衍之(看起来约 22 岁)穿着沙漠迷彩服,肩上扛着一把改装过的 m24 狙击枪,枪身上贴的中国国旗贴纸边角卷了边,还沾着点黄沙;
他站在中东漫天黄沙的戈壁滩上,脸上沾着沙尘,眼底带着熬夜后的红血丝,却亮得像有光;
身边几个穿同款迷彩服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硝烟味,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看肩章是美军上尉)搭着他的肩膀,颧骨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约 3 厘米长,像是刀划的;
背景里的 UN 直升机机身上,能看见几处深色的弹孔,直径约 1 厘米,螺旋桨旁边用黑色马克笔写着 “平安” 二字,字迹跟牛皮纸袋上的一模一样,连 “安” 字的宝盖头角度、“平” 字的横画长度都相同。
“三年前,我在中东执行联合国维和部队的秘密任务,负责帮当地警方端‘黑蝎’的军火库。”
陆衍之拿起照片,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沙尘痕迹 —— 那是当年戈壁滩的风沙粘在相纸上的,他回国后擦了好几次都没擦掉,最后只能作罢.
“你爷爷是中方派来的情报顾问,专门解‘黑蝎’的加密情报,我们搭档了三个多月,一起熬过两次军火库突袭。”
他的指尖停在照片里自己的肩膀处:“有次我们被围在仓库里,断水断粮两天,最后靠你爷爷破解的突围路线才逃出来。
他那时候总跟我提你,说你十五岁拿全国青少年信息安全大赛金奖,比赛时用自己写的小程序,叫‘破盾 1.0’,破了组委会的‘防火墙难题’——
那道题当时难住了二十多个选手,你只用了四十分钟就解出来了,是个天生的‘网络猎手’。
我还跟他开玩笑,说以前也没有看出来啊,一个小狼狗还藏得够深哈,到时候一定跟你讨教网络追踪的技巧 ;怎么样?给哥哥说说吧,想喝什么酒?随便挑。保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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