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窝棚区,空气里的紧张感似乎更浓了。隐约的哭喊和打斗声从不同方向传来,又被夜色迅速吞没。巡逻护卫的脚步更加急促,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
萧凛快步走到那处简陋的窝棚,掀开布帘。老妇人蜷缩在角落里假寐,石猴和草芽立刻惊醒,看到他回来,眼里才露出一丝安心。
“走,立刻走。”萧凛压低声音,没有任何解释,语气里的急迫让两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草芽吓得想哭,被石猴一把捂住嘴。两人什么也没问,手脚麻利地爬起身。
萧凛对那老妇人点了点头,算是告别,随即带着两人钻出窝棚,融入棚户区扭曲的阴影之中。
他没有走向寨门。这个时候,寨门必然守卫森严,盘查更紧,那枚影蛇令能否顺利通行还是未知数,他不想冒险。
他记得白天观察时,注意到寨子西北角的石墙有一段因为山体滑坡有些破损,虽然被胡乱用木石堵了一下,但并非毫无缝隙。那里守卫相对松懈。
三人借着窝棚和杂物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西北角摸去。青狐似乎也感受到紧张的气氛,瘸着腿紧紧跟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越靠近寨墙,人流越稀少,光线也越暗。巡逻队的火把光芒在远处的巷道间晃动。
终于,那段破损的寨墙出现在眼前。比白天看到的更显狼藉,坍塌的土石和砍伐下来的尖锐木桩胡乱堆积着,确实有一个不起眼的缺口,被几块破木板象征性地挡着。
萧凛示意两人蹲下,自己则仔细观察四周。墙头上没有守卫的身影,远处巡逻队的脚步声正在远去。
就是现在!
他猛地扒开那几块摇摇欲坠的木板,露出一个勉强能容一人钻过的狗洞般的缺口。外面就是漆黑的荒野。
“快!”他低喝一声,先将草芽推了出去,接着是石猴。
就在他自己刚要俯身钻出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谁在那儿?!干什么的!”
一队巡逻护卫正好拐过附近的巷口,火把的光芒瞬间照亮了这片区域!
被发现了!
萧凛头皮一炸,想也没想,身体猛地向前一窜,狼狈地从缺口滚了出去,尖锐的木石刮破了他的手臂和后背。
“妈的!有人偷跑!追!”身后的护卫发出怒吼,脚步声和拔刀声迅速逼近!
“跑!往林子里跑!别回头!”萧凛从地上一跃而起,拉起吓傻的草芽和石猴,发疯般冲向几十步外那片黑沉沉的山林!
箭矢破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哆地一声,一支羽箭擦着萧凛的耳边飞过,深深钉在前面的树干上!
“分开跑!”萧凛猛地推了石猴一把,自己则拉着草芽扑向另一侧密集的灌木丛!
更多的箭矢射来,落在他们刚才奔跑的路径上。
护卫的怒骂声和脚步声在寨墙缺口处停顿了一下,似乎犹豫着是否要追出来。黑夜的山林对他们同样危险。
就这片刻的犹豫,给了三人喘息之机。
萧凛拖着草芽,不顾一切地在黑暗的林间狂奔。荆棘刮破了衣服和皮肤,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个念头——跑!远离黑桑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追赶的声音,直到肺叶火辣辣地疼,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他才敢停下来,靠着一棵大树剧烈喘息。
草芽瘫软在地,小脸煞白,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石猴…石猴呢…”她带着哭腔问。
萧凛心一沉。刚才情急之下分开跑,不知道石猴怎么样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虫鸣,没有别的声音。
他不敢大声呼喊。
“在这里等着,别动。”他对草芽吩咐道,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一段距离,试图寻找石猴的踪迹。
黑暗中搜寻极其困难。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极轻微的、压抑的抽泣声。
萧凛心中一紧,循着声音摸过去。
只见石猴蜷缩在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下面,身体不住地发抖,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子,正用手死死捂着嘴哭泣。
“石猴!”萧凛低声道。
石猴猛地抬头,看到是萧凛,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又赶紧憋住,生怕引来什么东西。
“没事了,跟我走。”萧凛拉起他,检查了一下他胳膊上的伤口,不算深。他撕下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带着他返回草芽等待的地方。
三人重新汇合,都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他们不敢停留,继续摸着黑向山林深处走了一段,找到一个凹陷的小土坑,再也支撑不住,挤在一起瘫倒下去。
夜风寒凉。三人又冷又怕,瑟瑟发抖。
萧凛拿出那枚影蛇令。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虽然过程惊险,但他们总算离开了那个狼窝。
他收起令牌,又摸了摸怀里的铜钱和册子。这些东西,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暗语,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向危险的边缘,却又在关键时刻隐隐提供着一丝微妙的庇护。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他不太懂这句话,但此刻却有了些模糊的体会。
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和用途。否则,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看着身边惊魂未定的两个孩子,又望向东方无边的黑暗。
抚州城…还有很远。
天,快亮吧。
他握紧铜钱,感受着那丝微弱的清凉缓缓渗入伤口,驱散着疲惫和寒意,默默等待着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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