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的周六下午,我提前跟李师傅请了半天假,拎着装满东西的帆布包往城中村赶。
公交刚驶离扶轮厂附近的站台,就被晚高峰的车流裹住,窗外的梧桐树影晃得人眼晕,我却忍不住扒着车窗往外看 -倒不是急着赶路,是心里揣着的盼头太满,连堵车都觉得是种甜蜜的等待。
帆布包里塞得鼓鼓囊囊:给德林买的新毛巾叠得方方正正,上面印着他最爱的篮球明星;给娜姐的红糖装在透明的玻璃罐里,是在超市挑的最好的牌子;还有给孟浩然他们带的烟,按每个人的口味分好,装在不同的塑料袋里。
指尖蹭过包底,还能摸到藏在最里面的工资条 ,这是我在扶轮的第一笔工资,比在迪克时多了几百快呢,想着等会儿拿给他们看,准能让德林少念叨两句 “瞎折腾”。
风从车窗缝钻进来,似乎带着带海水的潮气。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跟德林坐这趟车的情景,那时候总觉得广州太大,大得让人找不着北,可现在再走这条路,却觉得每一个拐角都熟悉 。
大概是心里有了牵挂的人,连陌生的城市都变成了 “家”。
到 “好运来” 宾馆时,天刚擦黑。
巷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落在娜姐身上,她正弯腰搬货,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手里的纸箱抱得紧紧的,像抱着什么宝贝。
我赶紧跑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纸箱:“娜姐,我来!”
娜姐抬头看见我,眼睛一下子亮了。
伸手拍了拍我胳膊上的灰:“可算来了!德林早上就来问了三回,说你再不来,他就要去扶轮找你了。”
她领着我进了大厅,招呼我坐下后,赶紧给我倒了杯热水,说:“先休息下,喝点水!”
我接过水杯,暖意在手里散开。
正聊着,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只见德林快步走了进了。
“你小子总算来了!” 他话说完就来抢我的帆布包。
“快让我看看,在新厂混得怎么样,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连袜子都攒着不洗?”
我笑着躲开他的手,把工资条掏出来递过去:“你看,比在迪克多吧?李师傅还说,下个月要是表现好,还能拿奖金。”
德林接过工资条,眼睛凑得近近的,手指在数字上摸了又摸,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却还嘴硬:“还行吧,比我预期的差一点。”
娜姐在旁边笑:“你就别嘴硬了,早上还跟我说‘小飞要是能稳定下来,我就放心了’。”
正说着,门外又进来几个人,是孟浩然和杨桃,后面跟着潘鹏。
孟浩然还是老样子,满脸带着笑,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衣,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买的花生。
“听说你来了,我们赶紧跟领班请了假,生怕来晚了赶不上。” 杨桃和潘鹏也跟着笑。
潘鹏指了指手提袋子,掏出两瓶白酒:“今晚咱好好喝几杯。”
娜姐把店里的折叠桌搬出来,放在门口的空地上,又从柜台里拿出几个碗和筷子,还炒了盘花生米、拍了根黄瓜,都是我们爱吃的。
“你们聊,我去巷口买几个菜,” 娜姐说着就要往外走。
我赶紧拦住她:“娜姐,别麻烦了,咱去夜市吃吧,我请!”
德林也跟着附和:“对,去夜市!上次小飞走了之后,我们就没一起去过,今晚正好热闹热闹。”
娜姐因为要看店,就没有跟我们一起。
我们告别娜姐后,就向巷子走去。
巷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卖小吃的小摊都支了起来,烤串的香味、炒粉的油烟、奶茶的甜香混在一起,勾得人肚子直叫。
德林走在最前面,熟门熟路地跟摊主打招呼,“张叔,今晚烤串多放辣”“李姐,炒粉少放酱油”,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我们找了个靠边的桌子坐下,摊主很快就端上了烤串和炒粉。
孟浩然打开酒,将杯子都倒满后,当先举起杯子:“来,第一杯敬小飞,总算找到好工作了!”
我们都跟着举杯,酒杯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辛辣的液体滑进喉咙,苦涩但却甘甜。
德林夹了个烤鸡翅,边啃边问我在扶轮的日子:“新厂的领班凶不凶?工友好相处不?宿舍环境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似的,我笑着一一回答,说李师傅怎么耐心教我操作,说王磊怎么给我泡绿茶等等。
德林听着,时不时点头,嘴里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你在那边受欺负。”
孟浩然喝了口水,跟我聊起迪克的近况:“上个月领班被开除了,听说因为扣了工人的加班费,被举报了。
现在新来的领班挺好,不催着赶工,还会给我们争取福利。”
潘鹏也跟着说:“是啊,现在车间的机器也换了新的,比以前安全多了,你要是还在这儿,也不用那么累了。”
我听着,心里有点感慨 ,以前总觉得迪克是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山,现在看来,也在慢慢变好,只是我已经走了另一条路,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路。
杨桃没怎么喝酒,只拿着杯子小口抿着果汁,偶尔给我们添菜,笑着听我们聊天。
夜市里的人越来越多,隔壁桌的人在划拳,远处的小贩在吆喝,烤串的滋滋声、啤酒瓶的碰撞声、人们的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过年。
我看着眼前的人:德林啃着烤串,嘴角沾了点酱汁;孟浩然举着啤酒杯,跟潘鹏说着笑话;杨桃端着果汁,眼里满是笑意。
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
有牵挂的人在身边,有说不完的话,有吃不完的美食,就算日子苦点累点,也觉得值了。
吃到一半,德林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递给我:“差点忘了,这是你上次落在出租屋的剃须刀,我给你收着呢,想着等你回来给你。”
我接过塑料袋,剃须刀还是老样子,塑料壳上有点划痕,却是我刚来广州时买的第一样东西。
指尖捏着剃须刀,心里暖暖的 。
德林看着大大咧咧,却总记得这些小事,就像上次我生病,他半夜跑出去给我买退烧药,回来时衣服都被雨淋湿了。
快到十点时,夜市的人渐渐少了。
结完账,我们收拾好东西,往巷口走。
他们几个还要陪我,被我拒绝了,我知道大家工作的不易,不想他们因为我请假而扣了全勤奖。
见我如此坚决,他们一个个过来拥抱了我,都祝愿我在扶轮真正站稳脚跟,以后工作上有突破。
我满嘴答应着。
我也不知道我未来能干成什么样子,但在他们面前,我还是要有信心的。
德林最后一个过来,握了握的手,说:“飞哥,一个人在那边多照顾好自己!记得来信啊。”
我笑着点了点头,捏了捏他受过伤的胳膊,没见他吃疼,就知道已经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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