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澄，不用着急，放开他吧。”
桐人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明明刚刚才损失了唯一的主力武器，此刻语气却显得异常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但是，你的武器……”深澄松开哪吒的衣领，转向桐人，赤色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她很清楚，对于桐人这样身处攻略最前线的玩家来说，主力武器的损毁意味着需要投入巨额的时间成本去重新获取和强化。即便是在游戏初期，这样的代价也沉重得令人难以承受。
“没事的。”桐人先是轻声安抚了情绪激动的深澄，又对一旁面露忧色的亚丝娜投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随后，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手足无措的铁匠玩家——哪吒。
“哪吒，对吧？”桐人开口道，语气平和，仿佛刚才碎裂消失的并非他的爱剑，“取自东方神话里一位赫赫有名的少年神只。”
“啊……没错。”
哪吒显然没预料到会有人道破他名字的真正由来，此刻显得更加失措，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桐人对视。
桐人径直走入店铺深处，在离哪吒仅有一臂之遥的距离稳稳站定。随后缓缓道出昨日从阿尔戈那里获取的关键情报：
“自第二层开放以来，身处攻略最前线的玩家中，不断发生主力武器在强化过程中损毁的事件。” 说到这里，桐人刻意停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目光如炬地锁定了哪吒那双写满不安的眼睛，“如果算上刚才我的【韧练之剑】，那么因此损坏的武器，至少也有十把了吧？”
他最后的问句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这些，应该都是你做的吧？”
哪吒瞳孔一缩，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绞尽脑汁的想要否定桐人刚才的言论，刚想开口却被桐人毫不留情的打断。
“不用着急否认。”桐人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只要找到那些武器损坏的事主，请他们过来一一对质，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
“但是……为什么他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亚丝娜向前一步，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困惑，“既摧毁了前线攻略玩家的主力武器，又彻底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和信誉。”
“准确地说，他并没有武器，”桐人摇了摇头，随即操作界面，将本该已经碎裂的【韧练之剑+6】重新实体化，握在手中，“而是。”
“诶？！这到底是……难道说！”深澄的赤瞳猛地睁大，目光在桐人手中完好无损的武器和他俊美的面容之间快速移动。常年位居年级第一的聪慧头脑立刻将线索串联起来，瞬间明白了真相。
“没错。”桐人肯定了深澄的猜测，“他的手法很简单，在接过玩家已经强化过的武器后，利用操作间隙，迅速替换成一把外形完全相同、但强化次数早已用尽的同种武器。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再次强化，系统自然会判定为强化失败，武器损毁。这时玩家们只会震惊主力武器的损坏，而不会察觉到真品早已被他偷偷转移。”
“真是令人不齿！”深澄赤红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紧紧盯着面色瞬间惨白的哪吒。“第一线的攻略玩家们正在拼命战斗，只为早日打通这个死亡游戏，而你却为了一己私欲，夺走他们赖以生存的武器！”
“不……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哪吒踉跄着不断后退，直到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才无力地跌坐在地。蜷缩着身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着，却不断发出微弱的辩解。
“如果我记得没错，”桐人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锋利的刀锋锁定着瘫软在地的铁匠，“东方神话中的那位‘哪吒’，是正义与勇气的化身，甚至愿意为了平民百姓牺牲自己的一切。”
他的语气骤然降至冰点，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很显然，你，根本配不上这个名字。”
“现在，”桐人下达了最后的通牒，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把被你偷走的所有武器，一件不少地交出来。”
“已经……全都……被奥兰度他们卖掉了……”
哪吒脸色苍白，死死的低下头，在沉默数秒后，以微不可察的声音拒绝了桐人的要求。
“奥兰度？” 桐人立刻追问道。
“是……是我在其他游戏里认识的……‘朋友’。” 哪吒不敢抬头，苦涩地解释道，“每次我成功替换出武器后，就会立刻交给他们……由他们负责售卖，换取游戏里的其他各种资源和柯尔。”
真是麻烦了。起初还以为这起事件只是某个心理扭曲的玩家在单独作案。
没想到，背后竟然还牵扯着其他玩家。
在判断出哪吒没有说谎后，桐人感到一阵头痛，不由得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武器大概率是追不回来了，不过，至少整个事件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所有犯人也浮出了水面。从这一点来看，阿尔戈委托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想到这儿，桐人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那些受害的玩家们自己处理吧。相信那些失去主力武器的人，绝不会让“奥兰度”这帮家伙好过。
至于自己损失的强化素材，他这几天在野外疯狂刷怪，背包都快被它们塞满了。
他熟练地划出系统界面，调出与阿尔戈的聊天窗口，简洁地将事件的全貌和涉及的犯人信息都发送了过去。很快，那头传来了回复。桐人扫了一眼，随手关闭窗口，转而望向一直等在身旁的两位少女，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抹令人安心的温和笑容。
“亚丝娜，深澄，”他轻声招呼道，“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先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嗯！”深澄重重地应了一声，最后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仍瘫坐在地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哪吒，这才转过身，一把拉起亚丝娜的手，紧跟上桐人的脚步，一起离开了这个略显狼藉的露天铁匠铺。
喧嚣散去，只余下火炉中燃烧的柴火在发出响声的店铺，哪吒独自一人瘫坐在原地，垂着头，无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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