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这么让那个教徒跑了？”回到小镇上，罗斯愤懑地抓起桌上的酒瓶灌了一大口，随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呸！这什么鬼味道，又苦又咸，跟海水一个味儿。”
“将就点吧，镇里只有这种自酿的酒。忍一忍，等回到卡西米尔，我请你喝个痛快。现在的任务是揪出海嗣，速战速决。”
艾德加擦拭着剑刃，“这地方气氛太压抑了，没人想久留。”
柯德嚼着肉干，若有所思，“我有点想不通。我们刚清剿了教堂，端了那帮邪教徒的老巢，按理说，这该是天翻地覆的大事。
但你们看镇上的村民，他们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像只是死了几只牛羊一样。”
时值正午，小镇却一片死寂。
不远处的街角，几个村民聚在一起，既不交谈，也没有动作，只是直勾勾地互相盯着。
偶尔，他们喉咙里会滚过一阵沉闷的咕噜声，像是积着浓痰。
柯德缓缓站起身，手按上长枪，朝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你们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了吗？空荡荡的一片。这感觉，不太对劲。”
索拉掰了半块干面包塞进嘴里，边嚼边说：“你这么一说……刚才我们把那小男孩送回家时，他父母也连一句感谢都没有。
我倒不是图他们感激，可他们当时看我们的眼神，分明带着嫌恶。就好像我们碰了那孩子，玷污了他什么似的。”
罗斯往地上吐了一口酒，抹了抹嘴道：“我突然觉得柯德说得在理。那‘海嗣’说不定根本不是某种生物，而是一种病。镇子上的人全都得了这种病！”
“维多利亚的医生说过，病是由细菌引起的，细菌也算生物。”
“得了吧艾德加！”罗斯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是他妈的讨论细菌是不是生物的时候吗？重点是这鬼地方的人都不对劲！”
“如果是疾病，那这事就跟骑士没什么关系了，该找的是鸟嘴医生。我们这场征途也变得毫无意义。”索拉耸了耸肩。
话音未落，一阵欢快悦耳的叮当声从镇口传来。
几位骑士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颇具杜林风格的马车缓缓驶近，几名工匠利落地跳下车。
“杜林人？他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为首的那个杜林工匠径直走向那群呆立的村民，大声喊道：“喂！你们的镇长在哪儿？”
“没有镇长，”村民木然地回答，“我们每个人......都一样。”
那杜林人对村民异样的神情毫不在意，兴致勃勃地搓着手：“那就好！我们听说最近这一带海域不太平静。
正巧，我们这儿有最新的抗海啸技术，包管实用！怎么样，给镇子装一套？只需要几万源石就能帮你们搞定！”
罗斯抱着手臂，一脸讥讽：“这帮蠢矮子，真会挑地方做生意。看那些村民，像是能拿出几万源石的样子吗？”
“别管他们了。”柯德说着，背起长枪，翻身跨上战马。“我们该回教堂那边仔细搜查一遍，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四位骑士绕过中央喷泉，朝镇子另一头走去。
池底积着墨绿色的死水，浓稠的藻类像一滩烂泥巴涂在水面上。
“哟，瞧瞧这儿怎么还有卡西米尔的铁皮罐头？”
罗斯抱着手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身为前无胄盟刺客，他向来没有穿戴重甲的习惯，对铁皮罐头这个称呼自然毫不在意。
他瞥了眼身旁三位全身披甲的同伴，幸灾乐祸道：“那边几个矮子正嘲笑你们呢。”
柯德拉住缰绳，转头望向杜林族人的方向，那几个矮人果然正捧着肚子大笑不止。
杜林族大多如此，天性乐呵，总爱没事找点乐子，也只有啤酒能让他们暂时管住那张嘴。
“我们没有冒犯过几位先生吧？”柯德保持着骑士的风度。
“你们那套早就过时啦！瞧瞧我们这个！”一名杜林工匠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源石，朝前方一扔。
只见那块源石迅速展开变形，转眼间化作一具骑乘战马的机械骑士。
“看好了，这宝贝叫‘阿尔法，冲！’”
他得意地拍了拍机械骑士的铁壳。
“它可不是死板的铁疙瘩，它会学！你们骑士的什么枪术、剑技，它看几遍就能分析、优化！
就连你们卡西米尔前几届的竞技大赛冠军，都败给了我们的机器。
这叫什么来着？对，就叫‘机器学习’！”
两位临光家的骑士眼中瞬间燃起怒火。
他们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当即一左一右，化作两道金色的闪电，纵马挺枪，直刺那台机器。
他们并不是普通的竞技骑士，而是临光家主特意派来辅佐柯德的家族精锐，是临光家的骄傲。
艾德加，年纪虽轻，却在卡西米尔边境与凶名赫赫的梦魇军团正面厮杀、斩首无数。
索拉，则是创下单人竞技八冠王后名成身退的传奇人物。
“索拉，调动你的全部攻击骰子，不必留手！”
“明白。它的最大点数与我们相当，不必顾虑。”
然而，当他们的长枪与那机械造物交锋的瞬间，两人体会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困惑。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骑士。
可眼前的这个造物，竟让他们看到了无数传奇骑士团的缩影：它施展的闪避、格挡与反击，集百家之长，精妙得让人不得不叹服。
与他们战斗的并非一台死板的机器，而是一个凝聚了众多骑士战技精华的“集合体”。
它从容不迫地拆解着他们的攻势，将他们引以为傲的绝技一一破解。
不过几个回合，那份属于天才的骄傲，便被彻底碾碎。
最终，只听得“铛啷”两声，两杆长枪先后脱手，坠落在地。
他们的战马又向前跑出一段距离，随后低下头，连飞扬的鬃毛也无精打采地垂落下来。
“我们……就这样败了？”艾德加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还没回过神来。
杜林们的笑声更加欢快了。刚刚那位工匠走到“阿尔法，冲！”旁边，打开后盖检查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你们刚才施展的招式也已经被完整记录下来。多谢二位，这可是非常宝贵的数据。”
就在杜林们准备将机器收起时，只听得一声：“且慢。”
柯德望着两位临光骑士落寞的背影。
他看到的不仅是败北，更是骑士的荣耀、年轻人的信念，正在被机械无情践踏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柯德缓缓抬起了他那柄朴实无华的长枪。
“让它试试，接我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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