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掌心的碎裂蓝宝石还带着余温，储物囊里的云纱碎片却烫得像块烧红的铁片。她刚想掏出来看个究竟，一道细若游丝的声音从废墟深处飘来。
“姐……”
她猛地回头。
楚明瑶靠在半塌的金属柱上，脸色灰白，唇边凝着暗红血痂，断裂的项链散落在脚边，蓝宝石裂成两瓣，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掰开。她的手指蜷缩着，指尖还在微微颤动。
萧沉舟没说话，默默退后几步，背对着她们站定，肩头渗出的血迹染黑了玄色劲装的一角。他不再转玉核桃，只是将它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握住的东西。
楚明舒几步冲过去，跪在楚明瑶身侧，迅速抽出一根金针探向她腕脉。针尖刚触到皮肤，一股阴寒毒气顺着经络反噬而来，震得她虎口发麻。
“识海已经被侵蚀了。”她咬牙，“这毒……不是普通的神经毒素，是带记忆剥离功能的生化制剂。”
楚明瑶忽然笑了，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早知道……不该挡那三针的。”
“你傻吗？”楚明舒低吼，“谁让你挡了？我又不是救不了自己！”
“可我想试试……当一次英雄。”楚明瑶喘了口气，眼珠缓缓转向她，“以前总想着怎么把你踩下去，穿你买的衣服，用你的设计稿，让爸妈多看我一眼……现在想想，真像个笑话。”
楚明舒喉咙一紧，手不自觉地扶住她后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这个动作很笨拙，像是第一次抱小孩的大人，生怕摔了。
“你那时候……明明可以不管我。”楚明瑶靠在她肩上，呼吸越来越浅，“可你还是查了项链，拆了控制链，甚至……回溯了我的记忆。”
“少废话。”楚明舒瞪她，“你以为我看你被操控就爽了？我又不是变态复仇剧女主。”
“但我真的……好嫉妒你啊。”楚明瑶闭上眼，“他们叫你‘小舒’的时候，那种语气……暖得像冬天的姜茶。我偷听过好多次，躲在走廊尽头，听着听着就哭了。”
楚明舒愣住。
她突然想起认亲宴那天，楚父楚母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而楚明瑶站在人群外，手里捏着一张烧了一半的日记纸。当时她只觉得那是个疯批反派的经典pose，现在才明白——那是一个女孩在烧掉自己最后一点幻想。
“你才是抢走一切的人。”楚明瑶睁开眼，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突然出现，天赋异禀，连爸妈的爱都……原封不动地接住了。我呢？我连恨你都恨得不够理直气壮，因为我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命运弄人，我也想做那个被你们抱着喊‘女儿’的人。”
楚明舒鼻尖一酸，差点破防。
“喂，你闭嘴行不行？”她声音发抖，“谁说我是原封不动接住的？我第一天回家就被你妈误认为是你，端了碗莲子羹说我最近胖了。我心想完了，这家庭滤镜厚得能挡核辐射。”
楚明瑶嘴角抽了抽：“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阿姨，我不是您女儿，我是她双胞胎妹妹，刚整容失败回来。”楚明舒冷笑，“她当场晕过去了。”
楚明瑶终于笑出了声，虽然笑得咳出血沫。
“你真是……欠揍。”她断断续续地说，“可你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在炫耀。你也在怕，对吧？怕自己根本不属于那里，怕哪天醒来又被扔回孤儿院……”
楚明舒没否认。
她确实怕。怕得要死。哪怕现在坐拥神医之名、空间之力，她依然会在深夜惊醒，梦见院长把她的档案扔进碎纸机，笑着说“没人会记得你”。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嫉妒我。”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我们都是一样的废物，靠着别人施舍的温暖过活，还非得装得很坚强。”
“可你现在……抱我的方式……”楚明瑶的手指轻轻勾住她衣角，“好像我真的……是个妹妹。”
楚明舒浑身一震。
她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拥抱另一个人类，而不是出于战术需要（比如伪装亲密骗过监控），或系统任务（比如完成“亲情触发事件”）。这一刻，没有命运书签记录，没有剧情批注生成，甚至连星辉特效都没闪一下。
宇宙静默得像个宕机的服务器。
“你现在就是我妹妹。”她哑着嗓子说，“刚才、现在、以后，一直都是。”
楚明瑶的眼角滑下一滴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在下巴处悬了片刻，最终砸在楚明舒的手背上，滚烫。
“我一直……羡慕你有这样的家人。”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哪怕只有几分钟……我也想尝尝……被当成亲人疼的感觉。”
她的头慢慢垂下，搭在楚明舒肩窝，像一片终于落回大地的叶子。
楚明舒没动。
她只是更紧地搂住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一句：
“你也是我的家人……从来都是。”
风从残破的穹顶灌进来，卷起两人纠缠的长发，像两条在灰烬中缠绕的缎带。远处，萧沉舟依旧伫立，身影凝固如碑。他的剑已归鞘，手仍按在柄上，指节微微凹陷。
楚明瑶的呼吸彻底停了。
楚明舒能感觉到那具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但她没有松手。她的脸贴着对方的额头，像是在确认体温流失的速度，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仪式。
储物囊里的云纱碎片还在发烫，热度透过布料灼着她的腰侧。她没去碰它，也没抬头看四周是否还有埋伏。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让时间停在这里——
直到一滴泪从她睫毛坠落，砸在楚明瑶冰冷的脸颊上，溅开一朵微不可察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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