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午后,阳光慷慨地洒满整个客厅,在地板上铺开大片大片的、懒洋洋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缓慢起舞,安静得能听到远处隐约的城市背景音,以及更近处…手指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林默坐在书房敞开的门边,对着超薄显示器,处理着“撕剧本”基金的最新一批项目简报。经过陆景然团队顶尖的AI优化后,后台运行丝滑流畅,数据抓取、风险初筛、甚至部分标准化报告生成都已实现自动化,效率提升了数倍。她只需要进行最终的策略性决策和签署。
她穿着舒适的浅灰色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那条刻着二进制代码“0”的项链在她低头时微微晃动。左手无名指上的黑钻戒指和素银戒指,在屏幕光线下泛着不同质感却同样温润的光。
旁边的游戏围栏里,铺着柔软的浅色爬行垫。快八个月的小代码正坐在那里,穿着一身嫩黄色的小鸭子连体衣,肉乎乎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极简风格的银色手摇铃——林默当初鬼使神差买下的、与她素银簪风格莫名配套的那个。
小家伙还不太会摇出规律的声音,只是笨拙地挥舞着,偶尔碰到自己或垫子,发出零星的、清脆的“叮铃”声。她似乎对这个闪亮冰冷的小物件格外钟情,胜过旁边一堆五颜六色、造型可爱的毛绒玩具。她玩一会儿铃铛,就抬头看看不远处正在工作的妈妈,咿咿呀呀地发出些意义不明的音节,像是在做同步汇报。
林默偶尔会从屏幕前抬起眼,看向女儿。小家伙立刻回以一个无齿的、灿烂的笑容,口水顺着下巴滴到围兜上。林默的嘴角便会几不可察地弯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工作。这种静谧的、互不打扰却又彼此感知的陪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和高效。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陆景然端着一个果盘溜达进来。他穿着同款的深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微乱,像是刚从小憩中醒来,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果盘里是切好的芒果、草莓和奇异果,颜色鲜亮,摆盘精致得离谱,一看就是他的手笔。
他先自然无比地走到林默身边,用叉子叉起一块饱满多汁的芒果,递到她嘴边:“林总,补充Vc,美容养颜,缓解视疲劳。”
林默眼睛没离开屏幕,只是微微张口,接受了投喂。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她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陆景然满意地笑笑,自己叼了块草莓,然后很自然地蹲下身,凑到围栏边。
“代码宝贝~”他声音压低,带着夸张的温柔,“玩什么呢?给爸爸看看?”
小代码看到爸爸,立刻兴奋起来,把手里的银铃摇得更起劲(虽然依旧没什么节奏),嘴里“啊噗啊噗”地叫着,亮晶晶的口水更多了。
陆景然笑着伸出手指,去碰她的小手。小代码立刻丢掉铃铛(发出“叮”一声脆响),用她那胖乎乎、沾满口水的小手,一把攥住了爸爸修长的食指,紧紧抱住,然后试图往自己那流着口水的嘴里塞,进行她的“口腔探索期”研究。
“哎哟,饿啦?这个不能吃,爸爸的手指不是磨牙棒…”陆景然失笑,任由女儿抱着他的手指啃得津津有味,另一只手轻轻点着她的小鼻子,“小口水怪,跟你妈当初高冷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林默恰好处理完一个段落,保存文档,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围栏边的那一大一小身上。
阳光正好笼罩着他们。陆景然蹲在那里,侧脸线条柔和,看着女儿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近乎傻气的宠溺和欢喜。小代码则全心全意地“研究”着爸爸的手指,小脚丫高兴地蹬着,发出咯咯的笑声,嫩黄色的衣服衬得她像一朵饱满的、迎向太阳的小向日葵。
那枚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素银戒指,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清晰而持久的温热感,不同于以往转瞬即逝的悸动,这次的热度平稳、温暖,像一股温柔的暖流,缓缓包裹住她的手指,然后悄然隐去。
仿佛一个无声的、最终的确认和告别。
林默的目光微微凝滞了一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过那枚戒指。它恢复了平常的微凉。
她没有深究这最后的异样。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没有惊心动魄的系统对抗,没有撕心裂肺的生死抉择,没有勾心斗角的商海沉浮。只有阳光、果盘、键盘声、银铃的轻响、女儿咿咿呀呀的呓语和丈夫低柔的轻笑。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水果清香和奶香。
平凡得…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幸福家庭。
她却觉得,这比任何轰轰烈烈都更珍贵。
这就是她亲手撕掉那本被强加的“苦情剧本”后,自己一笔一画,代码出来的,真正想要的生活。
陆景然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看向她。阳光在他带笑的桃花眼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芒。他冲她挑眉,用口型无声地说:“老婆,看,我闺女多可爱!”
林默看着他,看着女儿,看着屏幕上基金后台不断刷新的、代表着无数女性正在努力书写自己人生的数据流…
她的目光最终缓缓扫过无名指上那两枚风格迥异却和谐共存的戒指,指尖下是冰凉的键盘,耳边是女儿清脆的笑声和丈夫温柔的逗弄。
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人和物,碎片般拼凑在一起,却构成了她此刻世界的全部意义——事业、爱情、亲情、自我,还有那深藏于心底、跨越时空的守护与祝福。
她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水。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清晰而温柔的弧度。那笑容里,有满足,有释然,有一种历经波澜后的彻底宁静。
她在心里,对着那个早已逝去、却用最深沉的爱为她劈开生路的母亲,轻声默念:
“妈…”
“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的‘好日子’。”
“充满烟火气的、自由自在的…好日子。”
窗外,阳光正好,毫不吝啬地照耀着这座繁忙而充满生机的城市。远处车流如织,人声隐约,生活一如既往地喧嚣向前,带着粗糙而真实的温度。
一片光明。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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