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老耿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撂倒一片，狗日的小鬼子根本没想到，汽车炸了，炮也歪沟里了，痛快，”
张百川对着话筒：“老耿，别嚎了，让你的人盯死了，溃兵往哪个方向跑？有没有收拢迹象？”
“散的跟羊似的，大部分往襄垣方向溃退，一小股钻了山沟，”
“钻山沟的别管他，盯紧襄垣方向，老陈，”
“到，”电话里传来359旅旅长的声音。
“追击不得超过十里，立刻收拢部队，清点伤亡缴获，向山区转移，快，”
“明白，”
放下话筒，张百川立刻转向北线：“老张，你那边怎么样？”电话里枪炮声明显密集了许多，张旅长汇报：“鬼子攻得更凶了，跟吃了枪药似的，应该是知道南线出事了，”
“不必死顶，按原计划，逐次后退，把他们引进山，利用地形磨掉他的锐气，记住，是缠住，不是拼光，”
“晓得，”
指挥部里，气氛依旧紧绷。南线虽然赢了，但北线的压力骤然增大。每一个传来的战报都牵动着神经。
“报告，359旅一营报告，已撤出战斗，正在清点，初步估计毙伤敌不下两百，缴获正在统计，”
“报告，358旅三团二营阵地被鬼子炮火覆盖，伤亡较大，已按命令后撤至二线阵地，”
“报告，侦察兵发现，襄垣方向出现新的鬼子部队，正在收拢溃兵，似有反扑迹象，”
捷报和伤亡数字交替传来，张百川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不断根据情报调整着部署。
几个小时后，南北两线的详细战报终于初步汇总，萧参谋长拿着清单，声音带着激动：“南线伏击战，初步统计，毙伤鬼子约四百余人，其中包括一名中佐联队长，缴获完好九二式重机枪四挺，歪把子轻机枪八挺，掷弹筒五具，三八大盖二百余支，弹药无数，还有……还有两门完好的九二式步兵炮和十二发炮弹，”
“九二步兵炮？，”老耿眼睛瞬间瞪圆了：“这玩意可是好东西，咱们自从长征后重武器损失太大了，现在咱们终于恢复点元气了。”
张百川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但随即收敛：“伤亡呢？”
“359旅牺牲五十七人，伤一百三十余人，多是冲锋时和鬼子短兵相接造成的。”
张百川点点头，萧参谋长语气沉重下来：“北线阻击部队，伤亡较大，牺牲一百二十三人，伤二百余人。主要是鬼子的炮火造成的，不过目前成功将鬼子主力诱进了预设山区，其攻势已显疲态。”
“告诉老徐，部队撤下来休整，用缴获的弹药优先补充他们。牺牲的同志妥善安置。”张百川的声音有些发涩。
巨大的战果伴随着不小的牺牲，胜利的喜悦被冲淡了几分，但很快，新的情报又来了。林风报告：“襄垣方向的鬼子已收拢溃兵，但没有继续前进，反而在原地构筑工事，转为防御了。北线深入山区的鬼子主力，攻势也明显减弱，停滞不前了。”
“停滞了？”关政委有些疑惑，“吃了这么大亏，不报复了？”
“不是不报复，应该是在酝酿更大的报复。”张百川冷笑：“南线一鬼子被我们打残，北线主力钻进山里找不到我们主力，还不断挨冷枪，他不敢再盲目深入了。”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鬼子目前的位置：“他现在是进退两难。进，找不到目标还要挨打，退面子上过不去，也没法向上交代。我估计，他会暂时停下来，固守待援，或者重新调整部署。”
“那咱们下一步？”老耿摩拳擦掌，“趁他病，要他命？继续揍他？”
“不。”张百川摇头，“一口吃不下个胖子，鬼子虽然吃了亏，但主力犹在，装备火力还是远强于我们，硬碰硬，吃亏的是我们。”
他目光扫过众人：“命令：各部队，利用鬼子停滞的机会，主力转入休整，抢治伤员，消化缴获，尤其是那两门炮，立刻组建师属炮兵排，找会摆弄的战士，抓紧时间训练，”
“小股部队、民兵，继续不间断袭扰鬼子，冷枪冷炮、摸哨、破交，让他不得安生，”
“老赵，地方工作要跟上，安抚群众，动员民兵，把这次胜仗的消息传出去，提振士气，”
“咱们，跟他耗上了，”
指挥部里众人领命而去。张百川却单独叫住了老耿和刚刚从前线回来的359旅旅长老陈。
“仗打完了，但事还没完。”张百川看着两人，“尤其是你，老陈，南线仗是你打的，你来说说，鬼子这次的表现，有什么不一样？”
老陈想了想：“不一样……就是感觉，比以前愣，明知道进了伏击圈，军官死了之后，抵抗虽然凶，但没什么章法，就是硬冲。”
老耿插嘴：“溃败的时候也是，撒丫子跑，收都收不住。”
张百川点点头：“这就是了，第20师团是精锐不假，老兵和军官一死，战斗力就大打折扣，这次我们打掉他一个联队指挥机构，效果就出来了。”
他目光变得深邃：“这说明，只要用对对策，打他的指挥系统，小鬼子就算单兵作战能力再强，武器在有优势也是没牙的老虎，也不会有大的危害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极其重要的信号。”
老陈和老耿若有所思。
“还有那两门炮，”张百川继续道：“以前咱们躲着鬼子炮，现在咱们也有炮了，虽然少，但关键时刻能顶大用，以后打据点、打反扑，底气就更足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还夹杂着战士们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张百川皱眉。
一个战士兴奋地跑进来：“副师长，快去看，炮兵排的同志，把咱们那两门九二炮拉出来了，正在试射呢，”
几人走出指挥部，只见不远处一块空地上，两门崭新的九二式步兵炮披着伪装，几个战士正围着它们，兴奋又紧张地摆弄着。不少休整的战士都远远围着看热闹。
一个曾经在东北军干过炮手的战士，正认真地指导其他人装填弹药。
“目标……正前方那个小山包，试射一发，放，”
“轰，”
一声炮响，炮弹呼啸着飞出，准确砸在远处的小山包上，炸起一团烟尘，
“打中了，”
围观的战士们顿时爆发出欢呼声，许多老兵眼眶都湿了，他们吃了鬼子多少炮火的亏，今天终于轮到他们自己开炮了。
张百川看着那两门炮，看着战士们兴奋的笑脸，心中也是激荡难平。他转过身，对老陈和老耿沉声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越打越强的证明，今天我们能缴他两门炮，明天我们就能缴他更多，今天我们能打残他一个联队，明天我们就能消灭他一个师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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