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岚公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糟糕的梦。
梦里，毛茸茸公国火光冲天，强敌的狞笑声与族人绝望的哀嚎混杂在一起。
他引以为傲的火枪队成员们，为了掩护他撤退，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最终都定格成了无声的控诉。
“不要！”
一声嘶吼，犬岚猛地从黑暗中惊醒，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心中一凛，属于战士的警觉让他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但下一秒，他便看到了静静躺在身旁的佩剑。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不好！”
他猛地翻身坐起，却发现宿敌猫蝮蛇老大，也用同样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
几乎与他同时站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残留的骇然与戒备。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寂静中，一个清脆的声音惊喜地响起。
“啊！犬岚大人，猫蝮蛇老大，你们醒啦！”
循声望去，两人都愣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牢笼与锁链，也没有冰冷的尸体。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篝火晚宴？
族人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篝火旁，手里捧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美味食物，正吃得不亦乐乎。
而刚刚出声的加洛特，手里还抓着半截啃得正欢的胡萝卜。
注意到犬岚公爵的视线，加洛特小脸一红，下意识地将胡萝卜藏到了身后，
小声解释道，“犬岚大人……亚克大人他们说，他们不是来与我们为敌的，反而是来给我们带来更好生活的。
让我们……不必再挤在象主大人的背上，过这种艰苦的日子了。”
“亚克大人？”
犬岚与猫蝮蛇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的警惕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提到了最高。
他们可不是加洛特这种未经世事的小兔子。
在这片大海上，比刀剑更可怕的，永远是强者口中的“善意”。
两人没有接话，沉默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篝火的另一边，在亚克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那个将他们彻底击溃的男人，
对方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他们只是两团无足轻重的空气。
猫蝮蛇给了犬岚一个眼神。
犬岚会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与不甘，沉声开口，声音沙哑而凝重：
“你们的实力很强。
既然没有下杀手，那么，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亚克放下了手中的烤肉，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位虽败不馁的首领，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略带夸张的语气说道，
“咳……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他侧过头，对着身边的航海士递了个眼色，
“娜美，告诉他们，我们是谁。”
娜美心领神会，立刻挺起胸膛，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大声宣布，
“听好了！我们就是被称为新世界‘第五皇帝’的朱雀海贼团！”
“第五皇？”
“朱雀海贼团？”
猫蝮蛇还在咀嚼着这个名号的含义，
一旁的犬岚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目光如利剑般直刺亚克！
“百兽海贼团的‘旱灾’杰克……是你们杀的！”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什么？”猫蝮蛇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
“杰克那混蛋被他们宰了？
嘎哈哈哈！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没错。”亚克坦然承认，他欣赏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话锋一转，
“我知道你们和百兽海贼团有血海深仇，但这并非我们此行的目的。”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所有毛皮族都为之震惊的词语。
“我们的目的，是来‘解放’象主。”
“解放象主大人？”犬岚皱起了眉头，
“你在说什么胡话？象主大人一直是自由的，何来‘解放’一说？”
“是吗？”亚克轻笑一声，反问道，
“那你们知道，为何这头巨象，数千年来都要永不停歇地在海面上徘徊，从不敢停下脚步吗？”
“为什么？”不光是两位首领，连周围竖起耳朵偷听的毛皮族们，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亚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象主因犯下大错而被惩罚，命令永远行走的往事，非常简略地述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
惩罚它的人早已化为尘土，而这份罪责却延续至今。”
亚克摊了摊手，“我的同伴，已经与它沟通过了。
所以，我们是来终结这份无意义的惩罚的。”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在所有毛皮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亚克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所以，从今天起，象主就是我们的同伴了。
而你们，如果还想继续生活在它的背上，就要为我们工作。”
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些瞬间变了脸色的毛皮族，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当然，你们也可以拒绝。
但没有我同伴的命令，象主……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用它的鼻子为你们带来一滴水资源的。
佐乌岛离了水会变成什么样，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
“这里是我们的家乡！我们绝不可能离开！”
脾气火爆的猫蝮蛇当场就炸了，猛地站起身来。
“稍安勿躁。”犬岚一把按住了他，他死死地盯着亚克，从对方那平静的眼神中，他读不出丝毫开玩笑的成分，
“果然之前象主的情绪变化是你们引起的吧，
你先是提出了一个我们绝对无法接受的条件……想必，还有其他的选择吧？”
“不错！”亚克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以智谋闻名的犬岚公爵。”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你们想留下，毛皮族，自此以后，必须向我宣誓效忠。
作为回报，我会将你们视作我的同伴，
无论是这片佐乌，还是我将来打下的任何一片疆土，都将是你们可以自由生活的家园。”
犬岚沉默了片刻，
许久，他才艰难地开口：“我们……已经有了宣誓效忠的对象。”
“哦？”亚克故作惊讶，随即恍然大悟般地笑道，
“你说的是光月御田吗？
那个……被凯多当猴耍了整整五年的和之国大名？”
“不准你这么说御田大人！”犬岚和猫蝮蛇同时怒喝出声，眼中燃烧着怒火。
“哦？”亚克不为所动，甚至向前倾了倾身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被敌人三言两语骗去跳裸舞，导致麾下家臣与国民离心离德，
错失了唯一能与凯多抗衡的机会，最后还被逼着下油锅……犬岚公爵，你来告诉我，这还不够愚蠢吗？”
“你……！”
“争论这个没有意义。”亚克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反驳，眼神变得深邃而霸道，
“我要的是整个毛皮族的未来，而不是你们两个人对一个死人的愚忠。
他已经死了，你们的效忠，除了自我感动，还有什么意义？”
犬岚与猫蝮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亚克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血淋淋地剖开了他们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
是啊，御田大人已经不在了……
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战？
为了一个逝去的幻影？还是为了眼前这些活生生，需要他们去守护的族人？
看着陷入痛苦挣扎的两位首领，亚克不再言语。
他给出了选择。
现在，该由他们来决定毛皮一族的命运了。
许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犬岚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中的怒火已经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决然。
“……好，我们答应你。
为了毛皮族的未来。”
他抬起头，迎着亚克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但是，我们会跟着族人一起！
看你……是否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将我们视作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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