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科姆一个侧滚翻，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带着恶风砸下的岩石巨拳。轰！他刚才所在位置的水泥地应声龟裂，碎石像子弹一样迸溅，擦过他的战术护甲，发出噼啪脆响。
“凯特！”他低吼，借着翻滚的势头单膝跪地，电磁步枪顺势抬起，幽蓝的枪口锁定老约翰那粗壮、但相对移动迟缓的下肢。“束缚弹！”
“收到！他重心在左脚，右膝侧后方是旧伤！”凯特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语速极快，精准依旧，但马尔科姆敏锐地捕捉到那尾音里一丝不正常的、近乎兴奋的颤音。像琴弦被拨动后细微的余震。他没时间深究。
砰！
特制的束缚弹激射而出，在空中展开成一张闪着电弧的合金网，精准地罩向老约翰的右腿膝窝。与此同时，马尔科姆扣动扳机，数发高爆弹呼啸着射向老约翰的左脚脚踝，逼迫他移动。
“吼——！”
老约翰发出痛苦的咆哮，岩石化的右膝被电网缠住，强力电流让他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左脚受击让他失去平衡，轰隆一声半跪在地，巨臂撑在地上，砸出又一个浅坑。
“目标暂时压制！”马尔科姆迅速汇报，枪口依旧死死指着挣扎的异变体，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广场方向传来的惨叫和异响如同背景噪音，持续敲打着他的神经。支援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但还不够快。
控制室内，凯特的手紧紧攥着控制台边缘，指节泛白。屏幕上，马尔科姆成功压制目标的画面清晰无比，但她视野里，那片由广场异变者们构成的、疯狂舞动的色彩漩涡，才是真正的主角。暗红、污浊的紫黑、癫狂的亮黄……交织、碰撞、湮灭、又重生。一种原始、野蛮、毫不掩饰的生命力在其中咆哮。
（太强烈了……这色彩……）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马尔科姆的实时画面，聚焦在那个半跪于地、痛苦咆哮的老约翰身上。即使隔着头盔摄像头和屏幕，她也能“看”到从那岩石躯壳里散发出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愤怒与绝望的暗红色光晕，像濒死野兽的最后挣扎。
（……也很美。）
这念头如同毒蛇，骤然窜过她的脑海。她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
就在马尔科姆与老约翰缠斗的街道对面，一栋被砸碎了橱窗的珠宝店门口，混乱的人群像无头苍蝇般奔逃。
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干净米色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却逆着人流，安静地站在那里。他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皮质笔记本和一支复古的钢笔，笔尖在纸页上快速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看起来像个误入战场的学者或者记者，但那双透过镜片观察战场的眼睛，却冷静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与……记录欲。
他时而抬头看看马尔科姆干净利落的战术动作，时而又将目光投向广场中心那片人间地狱，嘴角偶尔会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当老约翰被束缚弹命中，发出不甘的怒吼时，这个男人甚至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角，仿佛在品尝某种美味。
“样本编号：734，执念型，防御特化，情绪锚点：‘守护财产’……转化度：高，理智残存度：低。清理者（他笔尖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一下用词）……‘火种’应对方式：标准，效率尚可，但……”他的笔在这里停顿，目光越过挣扎的老约翰，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远方控制室内的凯特身上，“……观察员（observer）出现‘共鸣’迹象，有趣。”
他合上笔记本，小心地将其放入风衣内侧口袋。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他扶了扶眼镜，最后看了一眼马尔科姆和仍在试图挣脱的老约翰，像一滴水汇入河流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身后珠宝店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
“支援到了！”凯特的声音将马尔科姆从全神贯注的戒备中拉回。
街道尽头，三辆涂装威严的装甲运兵车粗暴地撞开堵塞的车辆，荷枪实弹、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清道夫”部队鱼贯而下，沉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更有两名穿着轻便作战服、但没有佩戴厚重防护的男女紧随其后——是其他的“火种”。
一名“火种”抬起手，掌心对着仍在挣扎的老约翰，空气中泛起水波般的涟漪。老约翰的动作顿时变得迟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另一名女性“火种”则双手虚按地面，老约翰身下的柏油路面突然软化，如同流沙般将他的岩石巨臂和下肢缓缓吞没。
专业的处理方式。马尔科姆松了口气，保持警戒缓缓后退，将战场交给后续部队。
“马尔科姆特工，这里由我们接管。”清道夫小队的指挥官通过外部扬声器说道，声音经过处理，不带感情。
马尔科姆点了点头，收起武器，按住耳机：“凯特，现场移交。我们……”
他话未说完，一声极其尖锐、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嘶吼，猛地从广场中心炸开！那声音里蕴含的精神冲击，让所有听到的人，包括那些刚到的清道夫士兵，都出现了瞬间的恍惚和恶心感。
凯特在控制室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马尔科姆猛地转头。
只见广场中央，那个最初裂开嘴角的小丑，不知何时又重新出现在了那辆已经倾覆的彩车残骸之上。它不再是独自一个，它的身边，匍匐着四五个体型怪异、色彩（在凯特眼中）浓烈到刺眼的异变体。它们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的肉块与意念，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混乱气息。
小丑那张裂到耳根的大嘴开合着，没有声音发出，但那股冰冷的意念再次横扫全场：
——“盛宴……开始……”
它抬起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向了刚刚控制住老约翰的清道夫部队和那两名火种。
它身边的那些融合异变体，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同时发出了饥饿的咆哮。
马尔科姆的心沉了下去。这不再是意外爆发的异变事件，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
而凯特，看着屏幕上那由小丑和融合异变体构成的、色彩扭曲却呈现出一种诡异和谐的画面，呼吸彻底乱了。
（它们……在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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