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万年县衙的路上,林凡脑子里飞快地复盘着整件事。崔明这手“官面文章”玩得确实阴险,直接攻击苏家布行的根本——信誉。一旦“售卖劣质布匹”的罪名坐实,不仅布行生意彻底玩完,刚有起色的肥皂生意也可能受到牵连,毕竟现在“林氏御皂”和“苏家布行”在很多人眼里已经绑定了。
苏婉儿跟在他身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刚才坚定了一些。她看着林凡沉稳的侧脸,低声问道:“你让顺子去找程公,有用吗?程公虽位高权重,但直接干涉县衙审案,恐怕……”
林凡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我不是指望程公来砸场子。这种小事,还不用他老人家亲自下场。只要他派人来露个脸,或者递句话,让县衙知道咱们背后不是完全没人,审理的时候自然会‘公正’许多。这叫……嗯,‘战略威慑’。”
他心里补充:“说白了就是扯虎皮拉大旗,古今通用。”
衙役在一旁听着,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但脚步明显放慢了些,似乎也在掂量。
来到万年县衙,堂威森森。万年县令是个留着山羊胡、面色严肃的中年官员,端坐堂上。堂下跪着一个穿着普通布衣、一脸“苦大仇深”的中年汉子,正是所谓的“苦主”。旁边站着摇着折扇、一脸得意等着看好戏的崔明,以及几个充当“证人”的崔家仆役。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县令一拍惊堂木,声音威严。
那“苦主”立刻磕头,声泪俱下地陈述,大意是前几日在苏家布行买了那匹“朦胧青”布料,回去给婆娘做衣裳,结果一下水就严重褪色,把其他衣服都染花了,婆娘哭闹不休,请求青天大老爷做主,严惩奸商,赔偿损失。
崔明适时地摇着扇子插话:“县令大人明鉴,此事晚生可以作证。当日这苏家赘婿林凡,巧舌如簧,硬将此次品说成什么‘限量款’,蒙骗众人,实乃奸商行径!此风断不可长!”
县令目光转向林凡和苏婉儿:“苏氏,林凡,苦主所言,尔等可有辩解?”
苏婉儿上前一步,敛衽行礼,声音清冷但清晰:“回禀县令,此匹布料,确系我苏家布行所出。但其褪色,并非以次充好,乃是因其采用了一种……特殊的古法草木染工艺,初几次浣洗,确有轻微浮色,此乃正常现象,并非质量问题。且当日林……我夫君已向崔公子解释清楚,并原价回购,此事当时在场诸多街坊皆可为证。”
崔明嗤笑一声:“古法工艺?苏娘子,你当你是在糊弄三岁孩童吗?分明是狡辩!县令大人,切莫听信她一面之词!”
林凡这时上前,对着县令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无奈”:“县令明鉴。此事说来,确实是一场误会。这‘朦胧青’的工艺复杂,产量极低,识者自珍。崔公子……或许是性情急切,未能细细体会其中妙处。”
他话锋一转,看向那“苦主”,语气温和:“这位大哥,你说布料下水褪色,染花了其他衣物?不知是用了冷水还是热水浣洗?可用了皂角或碱粉?”
那“苦主”一愣,眼神有些闪烁:“就……就是寻常井水,用了点皂角……”
“哦?寻常井水,皂角……”林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从怀里(他习惯性随身带块样品)掏出一块“林氏御皂”,对县令道:“县令大人,此乃小子所制‘净衣皂’,去污效果尚可。可否请大人准许,取盆水来,当场验证一番?”
县令也对这最近名声大噪的“御皂”有些好奇,便点了点头。
很快,差役取来一盆清水。林凡又向那“苦主”借了那匹据说褪色的“朦胧青”布料的一角(崔明和苦主想阻止,但林凡动作太快),然后当众演示。
他先用清水打湿布料,然后用肥皂在上面涂抹搓揉。泡沫泛起,果然带下一些淡淡的青色。林凡解释道:“大人请看,此乃布料表面浮色,任何新染布料初次浣洗皆会有些许脱落,尤其是深色。但用清水漂洗后……”
他将布料在清水中漂洗干净,拧干展示。只见布料颜色虽然比之前略浅了一点点,但依旧均匀,并无大块掉色或斑驳的痕迹,更谈不上“染花”其他衣物。
“这……”县令微微蹙眉。
林凡趁热打铁:“若真如这位大哥所言,褪色严重到能染花其他衣物,那这布料此刻应已颜色斑驳不堪才对。但诸位请看,如今这布料色泽依旧匀称。由此可见,要么是这位大哥浣洗时用了滚水或强碱之物,破坏了染料,要么……”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眼神慌乱的“苦主”和脸色难看的崔明,“就是有人故意夸大其词,甚至……以他物冒充证物,诬告良善!”
“你胡说!”那“苦主”急了,“就是这匹布!就是褪色!”
林凡不理他,对县令道:“大人,若要验证也简单。可派人去这苦主家中,取来那被‘染花’的衣物,与这匹布残余部分对比材质、染料,一看便知是否出自同一匹布,又可检验其所谓‘染花’是真是假。”
这一下直接击中了要害。那“苦主”顿时冷汗直流,眼神哀求地看向崔明。
崔明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林凡如此难缠,不仅准备了肥皂当场验证,还想到了查验证物这一招。他本来只是想利用权势和“苦主”的伪证给林凡和苏家添堵,没想到可能要引火烧身。
就在堂上气氛僵持,县令也面露疑色,准备深究之时,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一个洪亮如同钟磬的声音炸响:
“咋回事?俺老程刚在街上听说有人欺负俺小兄弟?万年县衙啥时候成了泼皮无赖撒野的地方了?!”
话音未落,程咬金那魁梧的身影已经龙行虎步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我尽力了但没拦住”表情的衙役和刚刚赶到的顺子。
程咬金往堂上一站,那股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顿时弥漫开来,连县令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程……程公?您怎么来了?”县令语气带着几分恭敬和无奈。这位爷可是长安城有名的混不吝,而且深得圣心,轻易得罪不起。
程咬金铜铃大眼一瞪,先是对林凡点了点头,然后扫过崔明和那瑟瑟发抖的“苦主”,最后落在县令身上:“俺路过!听说有人告俺这小兄弟卖假布?扯他娘的淡!林凡小子做的肥皂,陛下都夸好!他媳妇家的布行能卖假货?谁告的?站出来让俺老程瞧瞧,是不是眼睛长屁股上了!”
他这粗豪直接的话,把堂上那点装模作样的气氛冲得七零八落。崔明脸都绿了,低着头不敢吭声。那“苦主”更是吓得几乎瘫软在地。
县令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案子没法审了。有程咬金这么一搅和,再加上林凡刚才的辩解和验证,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他干咳一声,一拍惊堂木:“肃静!经本官查验,原告证词多有矛盾,证据不足!所谓苏家布行以次充好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原告冯三,诬告良商,扰乱公堂,杖责二十,轰出衙去!崔公子,你身为官宦子弟,不辨是非,听信谗言,亦有不当,本官念你初犯,不予追究,望你好自为之!”
这判决,各打五十大板,但明显偏向了林凡一方。那“苦主”冯三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下去打板子,惨叫连连。崔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程咬金“和蔼”的目光注视下,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地拱手告退。
“多谢县令大人明察秋毫!”林凡适时地送上高帽,同时心里给程咬金点了一万个赞。这“战略威慑”效果,杠杠的!
程咬金哈哈一笑,拍了拍林凡的肩膀(依旧力道十足):“行了,小事一桩!俺就说嘛,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还能被这种小瘪三坑了?走,跟俺喝酒去,压压惊!”
林凡连忙道:“程公稍待,容小子处理完此处琐事。”他转向苏婉儿,低声道:“婉儿,布行那边你先回去安抚一下,我陪程公说几句话就回。”
苏婉儿看着林凡,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今日公堂之上,林凡的沉着应对、急智辩驳,再次让她刮目相看。而程咬金的及时出现和强力撑腰,更让她意识到,林凡如今结交的层面,已远非昔日那个困于后宅的赘婿可比。
看着林凡和程咬金勾肩搭背(主要是程咬金勾着他)离去的背影,苏婉儿心中百感交集。这个男人,正在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速度,挣脱所有的束缚,翱翔于她想象不到的天空。
……
县衙附近的一家酒楼雅间。
程咬金灌了一大口酒,咂咂嘴:“痛快!小子,今天这事处理得不错!有理有据,还有俺老程助威,看以后哪个不开眼的还敢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找你麻烦!”
林凡笑着给他斟满酒:“全仗程公虎威。不过经此一事,我也算看明白了,光有钱和点子还不够,还得有自保之力,至少不能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咬一口。”
程咬金赞同地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你放心,有俺在,明面上的官司没人敢把你怎么样。暗地里的阴招……你不是有石柱那小子吗?他身手不错,等闲十来个人近不了身。”
林凡心想:石柱是能打,但双拳难敌四手,而且总不能天天防贼。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眼珠一转,开始给程咬金画饼:“程公,经过这次山寨皂和诬告事件,我有个新想法。”
“哦?又有啥好点子了?快说说!”程咬金立刻来了兴趣。
“我在想,咱们的生意,不能老是这么小打小闹,被动应付。”林凡开始他的“战略忽悠”,“得把格局打开!进行‘产业链整合’和‘流程再造’!”
程咬金听得云里雾里,但觉得很高深:“啥……啥链?啥造?”
“简单说就是,咱们得自己掌控核心环节!”林凡解释道,“比如肥皂,现在原料靠外面买,容易被人卡脖子。咱们可以自己搞个养猪场!不对,是投资建设‘上游原材料基地’!自己养猪,油渣还能当饲料,形成‘闭环生态’!肥肉熬油做皂,瘦肉……可以开发新产品,比如‘林家秘制腊肠’、‘林家风味肉脯’!”
程咬金听得眼睛发亮:“养猪?肉脯?这个好!这个俺老程喜欢!”
林凡继续道:“还有布行那边。总被人告卖次品布也不行。咱们可以搞‘品质标准认证’!凡是咱们林氏……和苏氏出品的布匹,都盖上特制的‘优品’印戳,承诺褪色包赔!建立品牌信任!同时,大力发展‘私人定制’,做高端,做别人模仿不来的东西!”
“再者,”林凡压低声音,“咱们的肥皂现在是御用,但只在长安卖。能不能……借着程公您在军中的关系,把这生意做到军队里去?这可是稳定的大客户!而且,军队用的皂,可以做得更耐用,去污力更强,甚至可以加入些驱蚊防虫的草药……这叫‘功能性产品细分’!”
程咬金被林凡这一连串的组合拳打得晕晕乎乎,但核心意思他听懂了:赚钱!赚更多的钱!而且路子更野,格局更大!
“好!好小子!”程咬金兴奋地一拍桌子,杯盘乱跳,“就这么干!养猪场……呃,上游基地,俺来找地方!军中关系包在俺身上!你就负责琢磨怎么把东西弄出来!需要啥跟俺说!”
林凡心里乐开了花,这“天使投资人”真好忽悠……不对,是真好沟通!
“不过……”程咬金忽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你搞这么多事,人手够吗?就靠你现在那几个人?”
林凡叹了口气:“这正是我发愁的地方。缺人啊,尤其是缺可靠、还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程咬金摸着虬髯,沉吟道:“这倒是个问题……俺手下都是些厮杀汉,做生意不行。不过……”他眼睛一亮,“俺倒是知道个人选,或许合适。”
“哦?何人?”林凡好奇。
“是个老账房,姓沈,以前在俺府上管过几年账,后来因为家里有事回去了。人精明,账目清楚,嘴巴也严,就是有点……抠门,认死理。”程咬金说道,“你要是觉得行,俺让人去把他请来给你当个管家,帮你打理这些杂事。”
林凡大喜!这可是雪中送炭啊!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能统筹管理的人才!福伯忠心但能力有限,苏婉儿要管布行,他自己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太好了!多谢程公!抠门好啊,管家就得抠门,能省钱!认死理更好,办事规矩!”林凡连忙应下。
一场危机,在程咬金的“物理介入”和林凡的“话术化解”下,不仅顺利度过,反而成了林凡事业升级、扩充团队的契机。
与程咬金分别后,林凡心情舒畅地往回走。解决了官非,找到了管理人才,明确了下一步发展方向,可谓收获颇丰。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到苏家布行后巷附近时,却发现巷口围了一小群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快步挤进人群,只见染坊新工坊的门口,一片狼藉!几个刚做好的肥皂模具被打翻在地,皂液流的到处都是。福伯和顺子正焦急地收拾着,石柱则手持一根木棍,眼神冰冷地盯着巷子深处,他手臂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隐约有血迹渗出!
“怎么回事?!”林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福伯看到林凡,像是看到了主心骨,带着哭腔道:“姑爷!您可回来了!刚才……刚才突然冲进来七八个蒙面的汉子,拿着棍棒,见东西就砸!石壮士和他们动了手,打跑了几个,但他们人多,还是被他们毁了不少刚入模的皂……石壮士也受伤了!”
林凡看着满地狼藉和石臂上的伤,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崔明!肯定是他!官面上没占到便宜,就玩阴的,直接来砸场子!
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这是赤裸裸的暴力破坏!
“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林凡声音冰冷。
石柱指向巷子深处:“三人受伤,跑不远。我已让一个伙计悄悄跟上去了。”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
他原本还想按部就班地发展,但现在看来,有些人,不把他彻底打疼,他是不会老实的。
“石大哥,你的伤要紧吗?”
“皮外伤,无妨。”石柱语气依旧平淡。
林凡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对福伯和顺子道:“先把这里收拾好,损失的皂液记下来。石大哥,辛苦你,带上几个伙计,我们去找程公借几个人……今晚,得让某些人知道,动我林凡的产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苏婉儿闻讯赶来,看到现场也是一惊,听到林凡的话,更是担忧:“林凡,你要做什么?切勿冲动!”
林凡看着她,眼神锐利:“婉儿,有些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今天他敢砸我的作坊,明天就敢动布行,甚至动你。忍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放心,我有分寸。大唐律法管不了暗地里的龌龊,但……程公的部曲,应该很擅长处理这种‘街头纠纷’。”
他看了一眼阴沉下来的天色,心中暗道:
“崔明,你以为玩阴的就没人治得了你?今晚,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降维打击’!”
(第1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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