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公社学校,包括校长在内一共也就二十来个老师,所以食堂不大,除了揉面切菜的案扳,桌子都没有一张,平时老师们都是端了饭菜去宿舍里吃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师们还是让大家排了一下队,一次进去四个人。玉秀抱着装满凉拌猪鼻孔的麦乳精瓶子,走进食堂的时候,就看见地上摆了两个铝制的大蒸笼,饭盒分成两层摞在一起。
汪芹一眼就看到了玉秀的饭盒,走过去拿起来,下面就是自己的饭盒,她得意的说:“我把两个饭盒放在一起,你看你的好找,我的不也就好找了吗?”
把两个饭盒摞一起抱在怀里扬扬下巴说:“走,到我们宿舍里去一起吃!”
宿舍是旧教室改的,显得破败又寒酸。矮墙上抹的白灰已经掉得斑斑驳驳了,屋顶青瓦上都长出了瓦松。
许是摆了床铺的原因,宿舍里面的光线有些暗淡,好在学校里是通了电的,实在看不清了,也可以把电灯打开。
走在前面的同学开了电灯, 玉秀站在门口就看见:顺着墙搭了八张床,中间摆了四张床。有些床上已经撑起了蚊帐, 蚊帐的颜色有深有浅:有的白净、有的发黄、还有的是浅灰。
汪芹要带玉秀去自己的铺位,她说:“我的床在那里面。哎!你小心,注意脚下!”
玉秀看着自己的脚下,再稍微往讲台靠近一点点,就会撞上一个蓝色的水桶,水桶上还坐了一个蓝色的水盆,水盆里也盛着水。
紧挨着的是十几二十个桶啊盆的,高的、矮的、大的、小的形状不同、颜色各异,就这么热热闹闹、挨挨挤挤的,把讲台上下堆得满满当当,连附近的地面都是湿哒哒的。
玉秀小心的看着脚下,跟在汪芹身后,靠着旁边的床一路走向后面的墙角。汪芹指着没挂蚊帐的一张床说:“这就是我的床,来坐,我拿臭豆腐给你吃!”
汪芹把饭盒交给玉秀,自己从床头端出一个小木箱,坐在床沿上,把木箱放腿上打开来,拿出一个黑红的陶罐。掀开盖子,一阵麻辣香裹挟着微微腐败的豆腥气,闻着很是特别,但并不会令人不喜。
汪芹示意玉秀把饭盒放在木箱上,说:“就这样吃!玉秀你帮我在那个牙刷杯里拿一下筷子!”说着就掀开了饭盒,接过玉秀递来的筷子,给玉秀打开的饭盒里先夹了两块说:“你别嫌弃它不好看,真的挺好吃的!你先试试看嘛。”
玉秀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勺子,挖了一块,抬起来看:这上面软软的,褐色的是菜叶吧。
玉秀把它放在米饭上,用勺子把菜叶慢慢的层层剥开,表面一层细细的辣椒面,发酵过的豆腐色泽红亮,细腻而富有弹性 , 浓郁的麻辣香气顿时弥漫开来,让人食欲大增。
玉秀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入口是细腻的绵软,接着是麻辣的味道在舌尖瞬间绽放。那种辣而不失醇厚,麻而回味无穷的体验,让人欲罢不能。
关键是吃完以后,齿颊间仍是余香缭绕着,仿佛要镌刻下这段与美味邂逅相遇的记忆。
就是有一点儿咸,玉秀赶紧又挖了一勺米饭,三两下咽下去,眼睛亮亮的对汪芹说:“怎么会这么好吃啊?怎么做出来哒?”
汪芹不好意思的说:“是我妈妈做的!我妈妈说:是姥姥家祖传下来的手艺。做起来还很麻烦的呢,而且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咸了!”
玉秀笑着说:“你还嫌它咸了,它要是不咸的话,那不很容易就坏了吗?再说它要不咸的话,那还不被你偷吃光了!”
两个女孩顿时笑成了一团。
玉秀打开自己的麦乳精瓶子,笑着说:“我带的是猪鼻孔,来!你也尝尝!”
宿舍里其他的同学听见了笑声,也闻到了香气,陆陆续续的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同学们都说要品尝两人带来的美味,也纷纷掏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
一时间,宿舍里到处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有的同学带来了炒豆豉,那浓郁的豆香和独特的调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口;有的同学则准备了炒腊肉,腊肉被切成薄片,在锅里煸炒后变得金黄油亮,再加了蒜苔一起翻炒,色、香、味俱全;还有的同学煮了香肠,香肠在热水中煮熟后,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咬上一口,肉香和香料的味道在口中交织,让人回味无穷。
除了这些肉类菜肴,还有的同学带来了油炒花生米,花生米被炒得油油亮亮的,香脆又可口;还有的同学煮了干咸鱼,咸鱼经过长时间的腌制和晾晒,变得咸香可口,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菜肴林林总总,各式各样,每一道都展现了同学们的用心和创意,让人眼花缭乱,不知道先尝哪一道才好。
汪芹拿出一条塑料布铺在自己的床上,让大家把手里的菜都放了上去,摆在了一起。一时之间,饭菜的香味、说笑的人声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整个宿舍,定格在这一群少女们的青春记忆里。
玉芳今天不上学,她们要放一个礼拜的农忙假。
正吃着早饭,林昊就来接玉凤了,老远就喊:“小五,哥哥今天带你去摘桑果子去!”
玉凤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放下碗筷,从凳子上滑溜下来,高兴的说:“好呀好呀,我早就想去摘桑果子啦。 等我拿上小篮子!”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廊柱下,拿起前两天林昊装猪鼻孔的小提篮。
玉芳在一旁也有些心动,可是她现在是大孩子了,不能再随心所欲,便只是叮嘱说:“小五,你要慢一点儿。昊昊你们别去那些沟沟坎坎的地方,别摔了,啊!”
林昊接过小提篮,牵着玉凤的小手,连声答应着走出了院门。
林昊带着玉凤爬上山梁,山梁上有一片桑树林,一眼望过去:还是青的很少了,大多都已经红彤彤、紫莹莹的了,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玉凤特别开心,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像越发明亮了。仰着小脑袋,看着这么多又大又紫的桑果问:“昊昊哥哥,我摘不到啊!”
林昊放下小提篮,跳起来抓住一根桑枝,两手往下一压说:“这样不就好摘了吗?”
玉凤摘下一颗,先送进了林昊的嘴里说:“昊昊哥哥真厉害,先给你吃一颗!”
然后又给自己喂一颗。就这样你一颗我一颗,两个小人儿自己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往小篮子里装。
够得着的枝条,两个人一起摘;够不着的,林昊就蹦跳起去够,拉下来,压住让玉凤一个人摘。很快便摘了小半篮。
两人一路走一路摘,来到了一棵大树下,一看实在够不着。两个小馋猫就仰头看着:这上面的桑果要大好多啊,颜色也漂亮好多,摘不到好可惜啊!
林昊想了想说:“小五,我爬上去,给它往下按,你在下面坠一会儿,等我下来就换我坠着,你来摘!你先等会儿啊!”
说着就开始围着桑树打转,想找找看哪个位置更好攀爬。
玉凤阻止说:“昊昊哥哥不要爬上去,你看这棵树那么高,你就是按下来我也够不着啊!再说要摔下来可怎么办啊?”
林昊有点迟疑,关键是:舍不得桑果是一回事,他还觉得爬树应该很刺激。于是哄着玉凤说:“没事儿的,我就爬上去试试看!”
玉凤继续劝说:“昊昊哥哥你要是不小心摔了,我们以后都不能出来玩了。还有你看,这篮子里面都装了这么多了,我们要是再装的话,又搬不动了!”
林昊一想:好像也是,今天姐姐也不在家。多了都没有人帮着往回搬。而且万一真的摔跤了,可能大人真就不让出来玩了!
早上林昊还没睡醒的时候鲁明华就带着春晓去了水库湾,看林学民的感冒好了没有。结果回来的时候就成了鲁明华一个人了,春晓说要留在那陪爷爷奶奶玩!
林昊最后只得放弃,说:“那我们就往回走吧!看着矮的树顺便再摘一点。”
玉凤应声说:“好,我们回去!”那眼睛却盯着一片桑叶,满脸警惕,脚下一动不动,林昊紧张的问:“怎么了?”
玉凤指着那片桑叶说:“那是什么虫子,好可怕!”
林昊摘下那片叶子看了又看:这是一条漂亮的虫子,身体大部份是青色的,两侧长着像有人特意描绘过的金边,背上还长着红色斑点。它浑身上下长满了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尖端还有许多细小分支的刺。这些刺全都直愣愣的对外伸展着,像士兵刺出的矛,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肉肉的身下长了四对脚,短小而有力,紧紧的附在桑叶上,悠闲又自在的模样。
林昊安慰道:“别怕,虫子有什么好怕的?”随手像放桑果子一样,放在了小篮子里,打算带回家问问爸爸妈妈,这是什么虫子。
玉凤问:“它会不会把桑果子给吃了?”
林昊说:“不会,它只是吃叶子!”
昨天麦子搬回家,时间还早。玉秀和玉芳招呼着众人吃了晚饭,又闲聊了一会儿。送走大家以后,姐妹俩就把所有的麦把子,一排挨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像编辫子一样编织在堂屋里、街沿上。这会儿一眼看去,整个家的地面都是由金黄的麦穗铺就,金灿灿、暖融融。玉芳看着这景象,心里感觉温暖而又踏实。
昨晚几个叔叔婶婶说好了,他们今天要去割朱银山家的麦子。玉芳对着家里的麦穗地毯笑了笑,拿起镰刀出了院门。
今天的太阳跟昨天一样,很晒人。玉芳来到地里,没看到王雪梅,其他几个大人都在。想来王雪梅是在家带孩子做饭,今天是不能下地割麦了。
几个人看到玉芳,倒也不意外,这两天大家对这两个孩子的为人和品行,都有了几分了解,便也不和她说客气话,只是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杨慧往地中间让了三拢麦子出来说:“玉芳,别着急咱们慢慢割,这天气大别中了暑。”
玉芳看看几个大人都是一人十拢左右,心想:自己肯定没有他们割得快,三拢就三拢吧,别拖大家的后腿就好。要是干得快的话,回头再分些过来就是了。
这样想着,玉芳答应说:“我割得不快,不会中暑的!”
话没说完,就躬身挥舞着镰刀‘唰唰’一顿猛割。一会儿功夫,就脱离了大部队,前进了一米有余,几个大人看了都想说叫她慢点。
朱银山先开了口:“玉芳,你慢点儿,这活儿要慢慢干。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待会儿人哪受得住!”
杨慧笑说:“你这孩子,该不是看我给你分少了,觉得我瞧不上你干活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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