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玉凤被一家人精心呵护着,长到一岁半了。别人家的孩子这时候 都会走路了,可是这个孩子还只会爬。别说苏建国和冯巧两个大人,连玉秀玉芳都很担心了。
带到医院去做检查,医生告诉他们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能与抢救过程中潜在影响有关, 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只是时间不确定,可能一两年吧,应该会好起来的!可以适当的给她补一点钙,拿一点儿钙片回去给她吃,平时给她多炖一点骨头汤。”
听到这消息,一家人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好在能肯定不是传说中的软骨病,那情况就不算太糟糕。
现在土地都分到户了,公社以下还是大队,又以人群聚居形成的自然村落,重新划分了几个小队,这里便是五小队。
地里的农活都由自己安排,苏建国夫妻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小女儿了。玉秀和玉芳上学不在家时,两个人干活时不是苏建国背着,就是冯巧背着,要不影响干活儿就抱着。
五小队的人都好奇:“苏建国两口子怎么回事啊?也太稀罕这个小闺女了吧!”“干活怎么不把孩子放地上啊?也不嫌热!”“爱干净呗!怕孩子把身上弄脏了!”“屁话,孩子跑着不长得快吗?”
两夫妻听了当没听见,要有人当面问,也不解释只笑笑。
头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没法下地里去干活,早上雨就慢慢的停了,林国喜去了一趟公社买了猪脚。吃了午饭抱着林昊和鲁明华一起,提着一只猪脚去了苏家。
苏建国砍了竹子正在编娃娃背蒌,冯巧坐在小凳子上纳鞋底,旁边铺着凉席,玉凤在玩苏建国为她做的木头手枪。林昊见了挣扎着下地,飞快的跑过去。
林昊也不去抢,就直勾勾的看着那把木头手枪,玉凤说话还是说得很利索的。她把木头枪像捉鱼一样,两手一起捏着,伸出去问林昊:“哥哥,你想要玩手枪吗?”
林昊点头如捣蒜,激动的说:“想、想,小五对哥哥最好了!”
玉凤咯咯笑,在林昊伸手要碰到木头枪时,她手往怀里一收,也不笑了,说:“爸爸给小五做的,小五要自己玩儿!”
林昊的手伸在半路,瘪了瘪嘴,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玉凤转眼就挪到林昊跟前,伸手把木头枪塞他手里,嫌弃的说:“给你!你就是个哭包!”
明明前一秒还在准备怎么哭的林昊,下一秒就笑得心满意足。这一幕把几个大人看得目瞪口呆:苏建国夫妻想“咱小五这脑袋瓜就是好使!”
林国喜两口子想:“咱这儿子怎么感觉有些傻乎乎的呢?”
鲁明华把手里的猪脚递给冯巧说:“巧嫂子,把这个炖给小五吃吧!”
冯巧说:“这个多少钱?我去拿给你!”
林国喜坐下来看苏建国编背篓说:“嫂子,别客气拿去炖吧,我今天去公社碰巧有卖的,就顺带着买了两只,想着你们小五也要吃,就送一只过来!”
冯巧还想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啊?”
苏建国说:“收下吧!难得林老表两人一番好意!”
鲁明华问:“小五还没走路的事,医生是怎么说的?”
鲁明华虽然跟爷爷学过中医,但到底缺少临床经验。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事,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她对自己没有把握的病症,是绝对不会去逞强的。
苏建国和冯巧才想起来,从医院回来后,只顾着心里翻来覆去的忧心,还没告诉过鲁明华检查结果呢。人家却一直记挂在心上,这下就更不好意思了。
苏建国赶紧把检查结果和医生的话,都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说:“虽然医生是那么说,我们这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都忘了跟你们说一声,实在对不住你们的关心啊!”
鲁明华说:“这没啥对不住的,你们也别担心,医生说的没错,再等等吧!只要身体发育都正常,走路早晚的事!”
说着走过去,弯腰抱起玉凤,用自己的额头碰触着玉凤的额头,笑着说:“小五要多啃些骨头,才有劲儿!”
玉凤扭扭小身子嘟着小嘴巴说:“小五吃肉肉,不啃骨头!”
林昊一咕噜爬起来抱住妈妈的腿,兴奋的说:“我也要吃肉肉,我也要吃肉肉!”
几个大人哄堂大笑。
又是一个春天,玉凤两岁都过了,还不会走路。五队的人开始在私下传言,说苏家那个小闺女是个软骨头。
这个时期, 麦穗都开始扬花了,地里稀稀落落野生出的野燕麦,必须赶快拔掉。不然天气转暖,去忙田里的活,就更顾不上了。种子一旦掉在地里,来年就会长的更多了。
野燕麦长得很细,比小麦高出许多,花序直立且松散,颜色有别于小麦的的碧绿,它是偏向于褐色还带着粗粗的毛尾,很容易分辨。
这里地处西南,属于丘陵地带,一块土地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两亩,女人们通常会一边聊天,一边拔野燕麦,半天时间就差不多能收拾完一块地了。
黄桂华一边走路,一边训斥着跟在身后的三儿媳妇。来到自家地里时,看到鲁明华和杨慧,已经在地里拔了一会儿了。三家人的地紧挨在一起,黄桂华不吭声了,专心听这两人在聊什么?
杨慧说:“孩子他爸说,等满八岁再去上学。你说那么小的人在家能干什么?还不如交给老师管着呢?”
鲁明华笑着说:“你这话说得对!要不我把我家那个皮猴子,也送去上学去?”
杨慧说:“你们春晓才多大?下半年开学还不到六岁吧?”
鲁明华说:“在家里,爷爷奶奶一眼看不到,她就捣乱!那天她爷爷去公社了,她奶奶有点感冒,在我这拿的药吃了想躺一会儿,叫她别乱跑。
她是没乱跑,把她奶奶孵的小鸡崽,一个个抓起来放脸盆里给洗澡。看小鸡崽冻得直抖,就往她奶奶被窝里塞。塞了两个就被她奶奶发现了,忙跑去一看,死了一堆。没死的还在瑟瑟发抖,也离死不远了。
老太太还没缓过神儿,她跑过去,把鸡崽子摆成一溜儿排,说:‘奶奶,快烧水烫鸡,我要吃鸡腿!”
说到这里,鲁明华想起婆婆文玉珍,当时让她去看到的情形,又是一阵的哭笑不得。
杨慧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用手背抹了一下笑出的眼泪说:“她可是爷爷奶奶的开心果,这回挨打没?”
鲁明华没好气的说:“打什么?我想着打她几下,哪怕吓唬一下也好。她奶奶拦着不让,就只是抱怨了两句。她爷爷和她爸还笑呢!夸她乖,自己都能变着花样的玩儿,不闹大人。”
其实当时那父子俩还夸了不少好听的,比如对他们脾气啊,聪明啊,脑子好使啊,长大有出息啊!她可不好意思在外面对人说。
黄桂华这时插了话:“你自己生的孩子,你打两下怎么了?现在不让你打,等将来嫁到别人家,给别人打呀?”
杨慧抢过话头说:“你这什么话?人家就说个孩子调皮,你扯到哪儿去了?”
黄桂华不以为然的说:“我这是为她好!别人家里谁惯着她!”
杨慧一字一句讽刺道:“那有什么办法呢?也不是谁家都能跟你家相比,孩子个个儿都教得那么好,别人家里啊,那是‘死’都比不了的!”她把‘死’字咬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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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桂华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赵大国今年四十多了,一直没娶到媳妇;老二赵大富前两年,才娶了隔壁公社的,一个带着俩女儿,改嫁的寡妇。
老三赵大民,跟老四赵大凤,是苏梦华牵线,跟她家隔壁黄家兄妹换的亲;老五赵大强,是兄弟几个中最有本事的,自己跑外地骗了个媳妇回来。
我们现在只说,这换亲的一对兄妹。前面就说了:苏梦华想把苏建国,跟黄家这个脑子不好使的闺女凑一对,苏建国打乱了她的算盘。
不过后来,人家黄家也说了:不单嫁女儿,要换亲。原因很简单,女儿脑子不好,也只是不识数,但不影响干活,不影响生儿育女,怎么都能嫁出去。
儿子却从小娇生惯养,平常最是喜欢喝酒打牌,稍有不顺心,还骂骂咧咧摔盘打碗的。远近好多人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谁家敢把女儿嫁过去?
苏梦华想着:黄冬全和刘玉珍两口子承诺,婚事成了谢自己五斤猪肉和两张布票,那赵家那边不也能得同样的一份吗?这么想着,她就高高兴兴的来回跑了几趟赵家,巧舌如簧的一番说和。
两家虽分属两个公社,其实也就隔着半天的路程,也不知赵家到底有没有,找人去打听或是亲自走访过,反正最后就是同意了!
当然反对的人也是有的,就是赵家唯一的女儿赵大凤,这次换亲的主角。
赵大凤想嫁的人只有林国喜。
赵大凤很早就喜欢上了林国喜。可林国喜越长大越好看,也越来越有出息。读完高中又去参军了,而她呢?一天书都没念过,哦,不对,还是上了几天夜校的!
林国喜会看上她吗?
赵德贵和黄桂华想得很明白,老大老二都没娶到媳妇,这让多少人看着笑话呢,现在好不容易,能把老三的婚事给解决了,关键还不用花钱,这事儿怎么算都不亏啊。
赵大凤想再等等林国喜,她偷偷的为他做了两双鞋垫,幻想有一天,能借着亲自交给他鞋垫的机会,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她跟黄桂华说:“妈,我不喜欢姓黄的,我不想嫁!”
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儿,除了不让她读书,让她有忙不完的活以外,倒也没有被打骂过,所以她想跟母亲说说心里话,或许母亲就答应了呢!
黄桂华板着脸问:“姓黄的把你怎么了?你妈我还姓黄呢!我们都是姓黄的,这就是缘份!几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这话是苏梦华说给她听的。
赵大凤说:“我听说那人脾气不好,我想过几年再说这事儿,不行吗?”
黄桂华怒道:“脾气怎么不好了?你不招他惹他,他还能平白无故打你?他又不是疯子!”
很快两家敲定了婚期:腊月十八。离现在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赵大凤好想林国喜赶紧回来探亲,她一定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跟他上部队去。
赵大凤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单独遇见了林国喜的妈妈文玉芬。
趁着身边没有别人,赵大凤绕了一大圈儿,向文玉芬打听,林国喜什么时候回来探亲。
文玉芬一个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这姑娘的心思,但是赵家是什么人,她可是心里明白的很。
别说这姑娘,她瞧不上;就是瞧得上,那也是要躲得远远的。
文玉芬客气的回答说,明年才有探亲假。
赵大凤沮丧的回到家里,想着怎么也得再努力为自己争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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