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觉得自己被忽视,被抛弃了,就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这种感觉让她的内心充满了委屈和痛苦。她想远离这个让她感到压抑的环境,找个地方去透透气。
而对春晓来说,最好的避风港就是这里-爷爷奶奶的家。尽管她肯定自己不会对爷爷奶奶说什么,但只要来了这里, 有爷爷陪着玩儿,有奶奶给做好吃的,而她只是他们的开心果,其余的什么都不用去考虑,多好!
可现在…春晓如同等待宣判的犯罪嫌疑人, 内心复杂又忐忑不安。
出乎春晓预料的是,鲁明华只是对她和蔼的笑了笑,关于家里的事,一句也没提。只问他们:“爸,你们爷孙俩钓到鱼了吗?”
林学民笑呵呵的说:“钓到了,钓到了!我钓了两条鲫鱼,春晓还钓了一条大的呢!”
鲁明华一脸欣喜,凑到桶里去看,果然有三条大鲫鱼,足有一斤半左右了。她由衷的夸赞道:“你们爷孙俩可真厉害啊,钓这么大几条鱼!不过,也差不多了,你们收工吧!妈把花生炒好了,这会儿又在开始准备做午饭了。我们还蒸了蛋糕呢,你们都回去趁热吃点儿吧!”
林学民听了, 笑的嘴都合不拢,连声答应。一边站起身收拾鱼竿,一边对春晓说:“春晓啊,走吧!咱们回去吃炒花生,吃蛋糕去喽!”
春晓答应着, 手上收拾着自己的鱼竿,心里却在不停的打鼓,她不由的想:“这么说,妈妈已经来了好久了,那她跟奶奶说什么了吗?待会儿,爷爷奶奶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呢?”
林学民拿上自己心爱的鱼竿,笑容满面的走在前面,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鲁明华闲聊;鲁明华一手提着椅子,一手提着桶,跟老人家闲聊着走在中间,故意忽视后面那人的紧张;春晓把自己的鱼竿,左手、右手不停的倒腾着,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恨不得这段路永远走不到头似的。
回到家里,林学民看见摆在桌上的炒花生,笑得像个孩子,招呼春晓说:“春晓,快过来! 你奶奶炒了这么多花生,咱们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光是文玉芬,连鲁明华都知道,这老爷子哪里是自己想吃炒花生啊,他就是帮春晓要的,看着祖孙俩,婆媳两个相视一眼,都不由笑了起来。
可春晓却笑不出来,一边回应着爷爷,一边偷偷打量着奶奶和妈妈的脸色。文玉芬没察觉,鲁明华却全都看在了眼里,不由一阵心疼。
想了想,鲁明华笑着说:“爸、妈,我跟国喜商量好了,今年春节接你们去那边和我们一起过,你们就别像往年那样准备什么了。你们的房间,我也都收拾好了,后天就年三十了,要不,你们今天就跟我们一起过去吧!”
文玉芬看着林学民,林学民说:“人跑来跑去倒没什么,这鸡啊鸭的可怎么办啊?要不你妈跟你们去,我留在这里守着它们。”
文玉芬瞪了他一眼,说:“你那说的是什么话,你不去,我自然也不去!”
鲁明华眼角的余光发现春晓明显放松了不少。便接着说:“这离得又不是好远,鸡鸭我们背过去,放在一起照顾就行了。你们看,春晓总想往这里跑;昊昊也常念叨你们,你们过去,一家人聚一起过完年,他们就又要上学了!”
林学民想想,终于点头答应了,说:“好!只是今天恐怕不行,明天,明天让国喜来帮着一起搬!过完年,我们再回来!”
鲁明华和林国喜早就希望两老搬过去一起住,是林学民舍不得这里,便一直拖着,今天可算松了口。鲁明华只管现在,年后的事就交给林国喜吧。
事情说定了,几个人都很高兴,连春晓都尝出了蛋糕的香甜,她可以肯定妈妈什么都没跟奶奶说。至于以后说不说,那就以后再说吧!人家不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吗?这蛋糕可真好吃,又软又甜!这花生也好吃,又香又脆!
吃好饭,春晓继续慢慢的剥花生吃,还给身边的爷爷、奶奶嘴里时不时塞一颗,林学民笑着说:“咱们家春晓,像只小老鼠一样,真是不停不住啊!”
说得众人哈哈大笑。春晓也嘿嘿直乐。
鲁明华走的时候,把春晓也给带走了。
开始春晓还想赖在这里不回去的,两老人也同意了,可鲁明华说:“爸、妈,还是让我把她带回去吧, 她昨天有点感冒,还在吃药呢。今天中午没吃,今天晚上可不能不吃啊!”
两老人听了,只当春晓是怕吃药,便也不肯留她了。文玉芬用干净的小背篓装了炒花生和蛋糕,让鲁明华带回去。林学民说:“明华,把鱼也带走吧,给孩子们炖鱼汤喝!”
鲁明华拒绝说:“我就不拿了,你们留着自己炖汤喝吧!”
春晓眼睁睁的看着妈妈当着自己的面,跟爷爷奶奶撒谎,却没有底气揭穿,只得憋屈的跟着一路回家。
母女俩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春晓是不想开口说话;鲁明华则是在想如何开口,教导这个“感冒”的孩子。
路边的山坡往上走一点有块大青石,鲁明华站住指着石头,对春晓说:“春晓,我们去那石头上,坐会儿再走吧!”
春晓扭头看看,疑惑的问:“妈妈,你是背不动了吗? 你放下来,把花生交给我来拿吧!”
鲁明华心里一暖,不由在心里感叹:“多好的孩子啊! 明明心里对我还有怨气呢,却还是这么贴心!”这么想着,她微笑着放缓语气,轻声说:“妈妈不累,妈妈就是有些心里话,想跟你说说!”
春晓心里不由哀嚎,终于躲不过去了!她硬着头皮帮鲁明华接下背篓,两人在石头上坐下。
鲁明华笑着问:“我刚刚说你感冒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撒谎啊?”
春晓眼睛瞪得大大的,定定的看着鲁明华,意思显而易见,这不明摆着吗?难道你那还不是撒谎?
鲁明华没忍住乐出了声,说:“宝贝儿,你真的生病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春晓好久都没有听到妈妈喊她宝贝了,感觉鼻子都有点发酸,好久她才问:“什么病会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呢?”
鲁明华说:“你现在是不是很不开心?觉得昊昊开始学习没多久,就快要超过你了?还觉得爸爸妈妈会因为这个,只喜欢他,不喜欢你了?是不是以为妈妈去了爷爷奶奶家,就会跟他们告你的这些“黑状”;而爷爷奶奶知道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疼爱你了?是不是还担心,昊昊以后会瞧不起你这个姐姐?”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春晓的眼泪刹那就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鲁明华看着她,不再开口说话。
好一会儿,春晓哽咽着说:“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今天早上我的手受伤了,妈妈你就去管他们几个小的,不管我了!”
鲁明华长松了一口气,只要孩子愿意开口交流,那就好办了。她一手拉着春晓的手,一手为她擦着眼泪,等她稍微平静些,才说:“你个小没良心的,妈妈没管你吗?妈妈没给你包扎吗?没给你止血吗?没给你打针吗?”
鲁明华耐心的为春晓分析这些人情世故,说:“你苏表叔家和马爷爷家,都待你弟弟那么好,人家小五和小毅好不容易来到咱们家,咱们不该对他们更好吗?他们因为担心你,脸都哭花了,我不去给他们洗个脸,到时候脸皴了怎么办? 你觉得我们好意思,去见他们家里的人吗?”
春晓有些难为情,接过手帕捏在手上,低头不说话了。
鲁明华接着又说:“你个傻孩子,你也不好好想一想,昊昊能表现的这么好,还不是因为他跟小五差不多大,能跟着冯纤阿姨学习的结果吗?他这是遇到了一个好老师,这是他的运气!如果他没有遇到冯纤阿姨的话,他也会和你一样,去学校从一年级开始,一学期一学期的读,难道你觉得这样,你才能接受吗?”
春晓摇摇头,鲁明华接着说:“同样的道理,如果是你和小五一般大,遇到这样的机会,你也会是同样的表现。你觉得昊昊会这么不开心吗?我告诉你,昊昊不会!”
春晓没忍住,问出了口:“你怎么知道昊昊不会?可见你就是觉得昊昊什么都比我好!”
鲁明华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春晓的额头,使劲点了点说:“你知道我给他们洗脸的时候,他们说什么吗?小五说,你是为了他们受的伤;小毅说,要我劝你停下来,不要帮他们做了;昊昊说,是因为他提议做风筝才让你受的伤,他说以后要做的话,他来做骨架!你知道吗?在他心里,你很重要!看到你受伤,他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可还是很难过!你不会以为,他们对你的关心是假的吧?”
春晓很惭愧,低头不语。
鲁明华说:“你们两个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你从小就聪明又懂事,怎么这么一点点事情,就看不开了呢?你这就是钻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知道吗?说实话,我跟你爸爸今天才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俩还挺吃惊的,因为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的春晓,原来竟这么小气!”
春晓红着脸辩解,说:“我不是!我没有!”
鲁明华看谈话效果还不错,接着说:“春晓,有一句话叫‘人与人不同,花有百样红’。就像天上那么多星星,我们看起来亮度各不相同,你知道为什么吗?”
春晓顺着问:“为什么?因为它们和太阳的距离不同啊!”
鲁明华点点头,说:“还有与我们的距离也不同!我这么说,你是不是明白了?”
看春晓似懂非懂的看着自己,鲁明华肯定的说:“你和昊昊,你们将来会各有各的发展方向,都会在自己的领域里大放异彩的!”
春晓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点头如捣蒜,认真的说:“妈妈,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鲁明华欣慰的点点头,轻轻抚着春晓泪痕已干的小脸,轻声问:“春晓,你有没有想过,长大后干什么啊?”
春晓终于恢复了从前的开心模样,说:“没有想过啊!”想一想,她反问:“妈妈,那你小的时候想过吗?”
鲁明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我小的时候啊,我想当一名妇科医生!我爷爷是一名游方郎中,我奶奶是接生员。我从小就跟他们一起学习,他们也以为,我长大一定会成为一名医生。
可惜我上初中的时候,他们俩出门受了伤,我爷爷伤得最重,直接中风瘫痪了;我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没办法,我只得辍学,在家里照顾他们。”
春晓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的爸爸妈妈呢?就是,我们的外公外婆呢?”
鲁明华看春晓心疼的神情,心里不禁一暖,摸摸她的头,笑笑说:“我的爸爸妈妈啊?他们在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跟着我爷爷奶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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