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亮笑着打断说:“不要叫我什么专家!我就是个技术员儿。 你们叫我老马也行,叫我名字也行!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那年轻人从善如流的改了口,重新提问:“那我叫你马师傅吧。马师傅,你说这个匾我知道,这个蚕山是什么啊?”
马亮说:“蚕山就是蚕老了以后,我们把它放在上面吐丝结茧的地方,叫它蚕笼、草笼也可以,这个我后面会教你们做的,大家不要着急!”
接着他详细的讲了,蚕的生长周期以及每个周期的变化。然后讲饲养时的具体操作,比如蚕的休眠期怎么防潮,怎么除湿,怎么除砂;每个阶段的蚕可能会生什么病,又该用什么药预防;真生了病又该怎么处理;以及蚕老了,要准备吐丝了,怎么分辨挑拣并及时送上蚕山。
讲到最后,他语气郑重的说:“有一件事情啊,大家一定要谨记:不管是蚕房周围,还是桑叶,或者是喂蚕的人,都不能接触农药,香水和灭蚊子的药。这一点千万不能忘记!”
讲解结束后,乡亲们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然后围着马亮,继续询问一些养蚕过程中的细节,马亮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马东升和林国喜也放下手上的笔,却各自陷入了沉默, 事情远没有他们想象的简单。
因为后面还要教大家做蚕具,开会前苏建国就对他们提议说:“就让马师傅住在我们家吧!也省的他跑来跑去的辛苦!”
马东升和林国喜当然没有意见。
冯巧说不用买电视机, 影响家里几个读书的人学习,她自己想看电视了,可以去林家或者马家看。苏建国拗不过她,就给所有的房间都装上了吊扇,说:“这样不管是干活,还是学习、睡觉都凉快!”
这会儿把技术员安排在他们家,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蚕架和蚕匾,说了形状和用途,大家就都明白了,后面可以慢慢制作。
马亮觉得蚕山的制作,还是有必要当着众人亲自示范一下的。马亮一边拿起冯巧抱来的麦秸演示,一边说:“蚕山制作可以用稻草也可以用麦秸秆。”
村民们围在一起,一边听,一边跟着动手做。等马亮一说完,大家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烈讨论起来。对进一步掌握这个新技能,充满了热情。
林国喜和马东升两个人却高兴不起来。他们没想到养蚕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听马亮说需要注意的事项那么多,任何一个地方出了差池,都会全部前功尽弃。
那当初说好的分组饲养,是不是就不合适了?万一有人失误,让所有人的努力白费还是小事;组员之间的合作恐怕就不会那么愉快了,这将直接影响到后续的很多安排。
两个人这么想着,就有点犯难了。要分开吧?树又不多,分到头上还剩几棵?一家人又能养多少蚕?
两人本想去找苏建国一起商量商量,可又考虑到他现在也挺忙的,实在不便去打扰,两人也就只得作罢。最后,马东升说:“国喜,要不,我们问问马亮?说不定他能给出些好的建议来,毕竟人家是内行嘛!”
林国喜连连点头,两个人找到马亮。马东升问:“马师傅, 我们现在桑叶很少,原打算多家合在一起饲养蚕,你看 这样安排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马亮先笑着说:“你叫什么马师傅啊?别那么见外,我们都姓马,我托大叫你一声大哥,你叫我名字就行!”
马东升笑着点头说:“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马亮认真的问:“你说桑叶少? 有没有一亩地?”
马东升说:“一亩地可能还是有的。”看马亮疑惑的表情,他解释说:“是这样的,我们的桑园已经荒废了好些年,大都老化了,大部分的已经死了,东一棵西一棵的,所以只能估算,大概有一亩地的样子。”
林国喜在一旁说:“马师傅,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实地看看?”
马亮点头,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这有什么麻烦的,去看看吧!”
三人一边走,马东升一边介绍。说了桑园的以前和现在的状况,以及后面的打算和现在的担心。
这是他和林国喜两个人商量好的,既然要向人家讨主意,就不必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话直接说,效果反倒更好。
马亮认真的听着,又跟着两人一起围着山梁看了一圈。最后三人停在山梁上,看着下面的田地和人家。
马亮说:“那个农技站的同志说的没错,这个地方利用起来,还是挺有经济价值的。这个桑树现在看起来的确是不多,也真就差不多一亩地左右,养蚕的话最多也就两张纸吧!”
林国喜问:“那照你这么说,这整个山上种满的话,也养不了十张纸?”
马亮说:“对,按理说这养的少了,大家都参与,不太可能。但现在才刚刚开始,大家又都这么热情,反正是学习嘛,大家在一起总结经验不是更快吗?如果以后大家还想继续养下去,我建议还是分开的好!”
马东升说:“可就是这一点地方怎么分啊?有的地方有几棵老树,有的地方一棵都没有啊!”
马亮说:“如果只是为了养蚕的话,嫌少了,可以再种植一些。光我知道就有好些地方开始大面积发展蚕桑业了,他们好多都在地里种植密植桑呢!但你们这里好像土地并不多,地里种密植桑不太现实,要不你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马东升问:“兄弟,我问句实话啊,养蚕的风险大不大?”
说完跟林国喜都一脸真诚的注视着马亮,期待着他给出的答案。
马亮也很认真的回答:“养蚕是一个精细活,稍有不慎,一季都白忙活了。但这个赚钱也确实是快,一个月不到就能看到钱。 对于咱们老百姓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要说风险就是蚕没养好,生病死了;另一个就是蚕茧市场有变化, 比如养的人多了,蚕茧卖不上好价钱!”
马东升说:“我一直都担心,我们的蚕茧跟养蚕为主业的那些地方的蚕茧比,卖不上好价钱, 这么说这个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马亮说:“当然有道理,人家那里早就形成了规模,我们这里现在才开始种植。就是跟人抢占市场,一时半会儿市场需求量大,当然没问题。时间久了,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啊?”
三个人都沉默了,马东升带头往回走。
路上林国喜问:“马师傅,我听说,蚕一年能养四季,那我们要养的就是最后一季吗?”
马亮说:“不是,你们养的是秋蚕,还有一季是晚秋蚕。 相对来说,春秋两季好养一些,夏蚕天太热,晚秋蚕天又太冷,都不好养。你们刚刚能赶上秋蚕,所以我们站长就说,让你们可以试着养一季,就是用来学习,总结经验的。”
林国喜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马亮说:“你们先把蚕房蚕具都准备好,消好毒。我们那边要把小毛毛蚕育出来,到时候我给你送过来。时间大概是七月十七八号的样子。我到时候给你们送两张纸过来,就够你们养了。”
马亮走的时候说:“你们最多七月十二三号的时候,就要把蚕房定下来,到蚕桑站来把石灰和漂白粉还有一些蚕药都领回来,到时候我就直接把蚕种送过来就行了。记得一定要消好毒啊!”
送走了马亮,林国喜和马东升在一起继续讨论这件事。
林国喜苦笑着说:“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太穷了。就这么一点点土地,这要换成别的地方,人家可能都瞧不上我们那几亩地。可我们倒好,还就指望着它给我们赚一点外快!”
马东升笑说:“你就知足吧!咱们这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不能跟富有的地方比,你要跟我们自己以前比,我们以前没有土地,饭都吃不饱,现在不管怎么样,他也多少有些收成吧?”
林国喜说:“马叔,你这就是说宽心的话。现在时代不同了,不能只图解决温饱的问题,要发展经济,要让生活变得富足起来。 老实说,我被这些事情弄得有些头疼。 什么都不做吧,觉得对不住父老乡亲;想做一点什么,又总是感觉力不从心,好像这里也不对,那里也不对!”
马东升劝慰说:“国喜,不要想那么多!咱们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就算有什么不对,及时调整不就行了吗?这又不是写在哪本书上了,没法改了!要我看,现在这种情况,马亮不也说了吗?反正养的又不多,大家就集中在一起学学经验,等到明年的时候,看大家的。想分就分开,不想分就还在一起养。咱们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你急也没有用啊!”
林国喜使劲儿捏着自己的山根,说:“您说的对,我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我一想到那么一点地方,桑树还长得东一棵西一棵的,怎么才能平均分给大家,我就觉得头疼!”
马东升安慰说:“先就这样吧!说不定到时候又有了什么变化,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用我们操心,解决办法自己就出来了。不是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
接下来人们就开始准备起了养蚕事宜。
人们组队当然是跟关系交好的人家组在一起。冯巧就和马家、林家、朱家及其他几家组成了一组。
大家讨论养蚕的事,首先是确定蚕房定在哪里?
杨慧说:“巧嫂子,要不就在你们家养吧,你们家地方宽敞些。”
冯巧有些为难,这么多人天天进进出出的,她怕打扰到苏建国学习,一时却又不知怎么拒绝。
鲁明华笑着说:“还是在我们家吧!他们家里太阳晒的时间太长了,温度肯定不好控制。而且马师傅不是说了吗?养蚕的时候不要有什么气味最好,你们看,他们家那一院墙的花,万一蚕也不喜欢呢!”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蚕房就这么定在了鲁明华家。
接下来就是做蚕架,蚕匾,和蚕山。蚕架、蚕匾交给男人们去做,蚕山就由女人们来做了。
谷草要用来喂牛,所以他们的首选当然是麦秸。
一众人来回挑选,发现还是冯巧家的麦秸更亮净。就直接一人一捆抱出来,说笑着就准备在院子里开始制作了。
苏建国听到了动静,出来跟大家打招呼,对冯巧说:“巧儿,外面太晒了,你们都到堂屋里去吧,把风扇打开凉快些。”
冯巧正要答应,鲁明华说:“还是去我们家吧,我家蚕房外那一片,这会儿正荫着呢。不用扇风扇都凉快,地方宽敞也摆得开些。”
王素娥也说:“那就听明华的吧,外面还有风呢,在屋里开风扇不是白浪费电吗?”
大家一听都觉得挺有道理的,于是,一人扛着一捆麦秸跟着鲁明华走了。冯巧在后面对苏建国说:“我也走了,你忙你的,中午饭等我回来做。”
苏建国看着一群人越走越远,心里百感交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赶紧回屋抓起书本,继续努力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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