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白刃劈开夜色，周凡贴着断墙疾行，脚步在积雪上留下浅浅凹坑。
背后忽然炸响枪栓——“在那儿！”
子弹擦着耳廓钻进钢板，溅起的铁屑划开颧骨，血线顺着下巴滴落，瞬间被寒风吹成冰珠。
他翻身跃进半塌的检修道，铁盖“哐当”落下，黑暗重新合拢，却挡不住头顶暴怒的吼声。
“围死他！博士要活的！”
鞋底踩踏钢梯，火星四溅。
周凡沿着管道狂奔，肺叶在胸腔里撞击，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腥甜味。
出口的光刚出现，一股巨力已从侧面撞来——机械臂扼住他的脖子，把整个人掼进混凝土壁。
“小杂种，可算逮到你了！”
灯光晃动，映出三张脸：荒坂佣兵。
为首者左臂换成猎虎式液压钳，指尖钢钩闪着冷光；另外两人平端突击步枪，红点瞄准他的眉心与膝盖。
液压钳收紧，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周凡双手扳住钳臂，蓝纹在皮下亮起，吞噬之力顺着金属涌入——
电流与机油被强行抽离，液压压强骤失，钳口松动。
佣兵头目瞪大独眼，怒骂一声，抡起右拳轰在他腹部。
“砰——”
拳甲布满铆钉，砸得胃袋痉挛，刚吞噬的能量反涌，酸水混着血喷在对方胸甲。
周凡弓成虾米，又被一脚踹翻，后背撞地，滑出三米，正好退入死角——三面混凝土，一面铁栅，再无退路。
“跑啊？继续跑！”
三把枪同时抬起，红点在他胸口聚成颤抖的三角。
死亡阴影笼罩的刹那，时间像被拉成粘稠的丝。
剧痛、屈辱、饥饿，以及更深处那团从未熄灭的怒火，在同一颗心脏里猛然相撞。
“够了吧……”
低哑的声音从血齿间挤出。
“已经……够了！”
下一秒，蓝雾轰然炸开，像深海鲸群同时喷气。
周凡的瞳孔缩成深蓝竖缝，第二心跳重重落下——咚！
佣兵们眼前一花，瞄准镜里失去目标，只剩翻涌的蓝雾。
“开火！”
枪焰喷吐，子弹穿雾，却全部击碎混凝土，溅起灰雨。
雾中，周凡贴地窜出，速度快得超出人类极限，几乎足不沾地。
他闪到左侧佣兵身前，五指并拢刺向对方防弹插板缝隙，蓝雾顺着纤维缝隙钻入，瞬间抽干对方体内微量的生物电与肌肉能量。
佣兵双眼翻白，软倒。
另外两人怒吼，调转枪口，却见周凡已夺过突击步枪，反手用枪托砸在第二人太阳穴。
“咔嚓”骨裂声与闷哼同时响起，身体横飞撞向管道，突击步枪脱手旋转。
为首的独眼佣兵抡起液压钳横扫，劲风呼啸。
周凡低头避过，钳口砸碎铁栅，火星四溅。
他趁势贴近对方怀里，手掌按在液压臂能源核心——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兵级兽元电池。
吞噬之力狂涌，电池光泽瞬间黯淡，液压臂失去动力，软绵绵垂下。
独眼佣兵惊惧欲绝，掏出手枪抵在周凡额头，怒吼着扣动扳机。
“砰！”
枪焰绽放，子弹出膛的刹那，周凡猛地偏头，子弹擦着太阳穴飞过，犁出一道灼热血沟。
温血滑过睫毛，世界却安静得只剩心跳。
他抬眼，瞳孔深处的蓝纹亮得骇人，像深海闪电。
“轮到我了。”
低语落，他抓住对方手腕，反向一扭，骨骼折断声清脆。
手枪落地，蓝雾顺着臂骨一路吞噬，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佣兵头目跪倒，独眼里映出自己迅速枯萎的手臂，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周凡却在这时停手。
他松开对方，踉跄后退两步，低头看自己的手掌——
蓝雾在指缝间翻滚，像尚未吃饱的兽，却被他硬生生勒住缰绳。
“不杀……”
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却像给自己立下一根木桩，“我不杀……不再供你狂欢。”
蓝雾发出不满的嗡鸣，却渐渐缩回皮下。
地面，两名佣兵昏迷，一人抱着干瘪的手臂痛苦呻吟，再无战斗意志。
周凡弯腰，拾起一把手枪，却卸下弹匣，远远抛开。
他拖起一具昏迷身体挡在出口侧，自己闪身进入黑暗，脚步踉跄却坚定。
管道尽头，夜风裹着灰雪涌入，像刀，也像召唤。
他靠在出口墙边，仰头大喘，白雾在面前升腾，又被寒风吹散。
颈侧新添的枪擦伤火辣作痛，却让他清醒——
力量是真实的，代价也是真实的；
若不想被它吞没，就得先学会在狂潮里掌舵。
远处，钢铁要塞的探照灯再次亮起，光柱扫过夜空，像一柄缓慢移动的长鞭，等待下一次抽落。
周凡抬手，让雪花落在掌心，看着血与雪交融，又看着蓝雾将二者一起蒸发。
他轻声道，声音只有自己和体内的巨兽能听见：
“下一次，别再指望我停手。”
然后，翻身跃出管道，消失在灰雪深处。
背影被夜拉得极长，边缘蓝雾缭绕，像鳍，又像未展开的翼。
雪地上，只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和一行被热能融出的淡蓝冰痕——
那是绝境里反击的印记，也是成长支付的第一次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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