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出差第五天，店里一切井井有条。这天傍晚，快打烊的时候，我和苏琪正盘算着是去吃个宵夜还是直接回家挺尸，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陈默。他那边信号似乎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还夹杂着某种……奇怪的、类似小动物呜咽的背景音？
“薇薇……苏琪在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头烂额？
“在呢在呢，开免提了！”苏琪立刻凑了过来，“陈大神，云南蘑菇吃出幻觉了？怎么背景音这么热闹？”
陈默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然后我们听到了一个足以让我们惊掉下巴的请求：
“事情是这样的……我追踪的那位制作古老发酵豆豉的传承人，他……他临时接到通知，必须立刻进山参加一个重要的族内祭祀，短时间内回不来。”
“然后呢？”我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然后……他把他养的两只……宠物，托付给我暂时照看几天。”陈默的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无奈和……一丝绝望？
“宠物？啥宠物？云南特产？小熊猫？孔雀？”苏琪眼睛亮了，充满了好奇。
电话那头传来陈默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是一头香猪，叫‘钢镚’，和一只……据说是看门用的，特别能叫的……大鹅，叫‘闹闹’。”
“……”
“……”
我和苏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逐渐扭曲的笑意。
香猪？大鹅？！陈默，那个洁癖、强迫症、生活规律得像精密仪器的陈默，要照顾一头猪和一只鹅？！还是在出差的档口？！
“噗——”苏琪第一个没忍住，爆笑出声，笑得捶胸顿足，“我的妈呀！陈默！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香猪！大鹅！画面太美我不敢想！哈哈哈！”
我也拼命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得太大声，但肩膀抖得厉害。“所……所以呢？你需要我们……远程指导你怎么喂猪赶鹅吗？”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不，”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平静，“传承人说，它们比较认生，而且‘闹闹’脾气不太好，陌生人靠近会……发动攻击。我这边工作环境实在不适合……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接收一下？快递……大概明天上午就到省城了。”
快递？！香猪和大鹅用快递？！！
这下连我都绷不住了，和苏琪笑作一团。
“哈哈哈哈！快递！到付吗陈老师？”苏琪一边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问。
“运费我出。”陈默的语气无比认真，甚至带着点恳求，“薇薇，苏琪，拜托了。就几天，等我这边工作一结束，立刻回去接走。它们……吃的不多。”他最后补充了一句，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能让我们的陈大神在云南深山老林里，一边研究古法发酵，一边被猪拱被鹅追吗？
于是，第二天上午，在老林菜馆一众员工和早起熟客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个硕大的、带有透气孔的木质板条箱，和一个明显在不断晃动、发出“嘎嘎”抗议声的家禽专用运输笼，被快递小哥艰难地搬进了店里。
板条箱打开，一只通体粉黑、圆滚滚、鼻子上挂着晶莹鼻涕泡的小香猪“钢镚”，哼唧着走了出来，好奇地四处嗅嗅，然后目标明确地……直奔后厨的泔水桶方向！
“拦住它！”苏琪一声令下，阿强和火哥如临大敌，一个拦腰抱住（差点被带个跟头），一个赶紧去关后厨门，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而那个家禽笼刚打开一条缝，一只羽毛雪白、体型壮硕、眼神睥睨的大公鹅“闹闹”，就伸长脖子，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对着离它最近的、正在看热闹的赵哥的裤腿，就是一口！
“哎哟喂！”赵哥惨叫一声，原地蹦起三尺高。
“闹闹”一击得手，昂首挺胸，如同得胜的将军，开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店里巡视，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嘎嘎”声，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整个老林菜馆，瞬间从美食天堂，变成了……城乡结合部养殖场现场。
我和苏琪，两位在灶台前叱咤风云的美女大厨，此刻一个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员工围追堵截那只对泔水桶有着执着追求的猪，一个拿着扫帚，战战兢兢地试图跟那只看谁都不顺眼的大鹅保持安全距离。
“我的地毯！！”苏琪看着“钢镚”毫不客气地在她新买的地毯上留下几个泥脚印，发出了心碎的哀嚎。
“赵哥！你的腿没事吧？”我看着赵哥龇牙咧嘴的样子，愧疚不已。
就在这时，陈默的视频请求适时地拨了过来。镜头那边，他似乎在某个信号稍微好点的山坡上，背景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但他脸上那副表情，比山里的天气还复杂。
“接到了？”他问，然后镜头就捕捉到了店里鸡飞狗跳的画面：阿强和火哥正试图用一根绳子给“钢镚”套个临时缰绳，而“闹闹”正追着举着托盘当盾牌的服务员小美满店跑。
陈默：“……”
苏琪一把抢过手机，把镜头对准自己生无可恋的脸：“陈！默！看看你干的好事！你这送来的哪是宠物？这是俩祖宗！是拆迁队！！”
陈默揉了揉眉心，试图维持他评论员的冷静：“‘钢镚’可能需要一个固定的排泄区域引导，而‘闹闹’的领地意识较强，建议先将其隔离在……”
他话还没说完，镜头里，“钢镚”不知怎么挣脱了束缚，一头撞翻了角落里的一个调料架，各种香料粉末泼洒一地，它还在里面快活地打了个滚，瞬间变成了一只“五香粉腌渍猪”。
而“闹闹”似乎被这动静激怒，放弃了小美，转而朝着正在视频的苏琪冲了过来，伸长脖子就要啄手机！
“啊啊啊！陈默救命！”苏琪吓得直接把手机扔给了我，自己跳上了椅子。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看着镜头里陈默那张写满“我错了但我现在回不去”的俊脸，又看了看眼前这片狼藉的“战场”，终于忍不住，对着镜头咬牙切齿地说：
“陈、默、老、师！等你回来，最好带着能打动我们的、足够多的、云南特产！否则……”我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在椅子上张牙舞爪的苏琪，和满地乱窜的“祖宗”们，一字一顿地说，“否则，你就等着和‘钢镚’‘闹闹’一起，在店门口表演‘野兽与美食家’的真人秀吧！”
视频那头，陈默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非常罕见地，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带着讨好意味的、略显僵硬的、求生欲极强的微笑。
“噗嗤——”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和椅子上的苏琪，再次不顾形象地爆笑出声。
好吧，陈默出差的日子，看来是注定无法平静了。而这“地狱”级的宠物托管任务，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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