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井的塌陷并未带来长久的平静，反而像是捅了马蜂窝。整个维护层仿佛被激怒的活物，更加疯狂地躁动起来。远处传来更多变异生物和腐蚀机械的嘶吼与奔腾声，空气中弥漫的“低语”虽然因节点破坏而减弱，却变得更加尖锐、充满恶意，如同受伤野兽的垂死哀嚎。
“此地不宜久留！”K-7的合成音带着急促的警示，“能量扰动显示，更大规模的敌对反应正在向此区域汇聚。必须立刻向上层转移！”
“路线！”林墨强忍着精神力过度消耗带来的眩晕感，沉声问道。
苏晓快速调出结构图，指向一条靠近竖井侧壁、几乎被锈蚀和菌毯完全覆盖的垂直维护梯道：“这条梯道理论上可以通往上层区的废弃净化厂，是距离我们最近且可能未被完全封锁的路径！”
没有时间犹豫。赵猛一马当先，用他巨大的力量扯开挡路的锈蚀栅栏，清理出一条通路。团队依次攀上那摇摇欲坠的梯道，快速向上攀登。下方，如同潮水般的扭曲身影已经涌入了他们刚才所在的溶洞空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
梯道漫长而危险，许多踏板已经锈蚀断裂，需要借助牵引索和K-7的辅助臂才能通过。越往上，那种弥漫的腐败气息逐渐被一种更加浓重、混合着焚香、机油和某种精神诱导香料的味道所取代，那是属于“虚空之眼”教团的独特气味。
不知攀爬了多久，头顶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更加清晰的、仿佛无数人齐声诵经般的低沉嗡鸣。梯道的顶端，被一扇厚重的、刻满扭曲符文的金属闸门封锁。
“门后有能量反应，两个守卫，非机械，生命体征……异常。”K-7的复眼透过门缝扫描着。
墨羽无声无息地贴近门缝，影瞳微闪，片刻后低声道：“是‘虔信者’，被深度洗脑的教团骨干，精神波动极度狂热且不稳定，物理战斗力不明。”
林墨点了点头，对赵猛做了个手势。赵猛会意，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贲张，“不动磐石”的气场凝聚于拳锋，然后猛地一拳轰在闸门的锁芯位置！
“轰！！”
厚重的闸门连同其后的门栓被这狂暴的力量直接轰飞！门后的景象映入眼帘——一条灯火通明、墙壁上刻满癫狂壁画的宽阔走廊，两名穿着暗紫色长袍、双眼翻白、口中念念有词的信徒，正惊愕地转过头。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但当他们看到入侵者时，脸上瞬间浮现出极致的狂热与愤怒，他们的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皮肤下浮现出暗紫色的能量纹路！
“为了虚空之眼！”他们嘶吼着，如同人形炸弹般猛扑过来！
赵猛正要上前迎击，林墨却抬手阻止。他眼眸中星璇流转，捕捉到了这两名虔信者精神核心那被彻底扭曲、只剩下纯粹狂信的“回响”。强行击杀，可能会引发不可控的能量自爆。
“镜界追溯·心智映照！”
他再次动用精神力，但这次并非攻击或防御，而是将一股蕴含着“秩序”本源气息的、平静而坚定的意念，如同清泉般强行注入两名虔信者那狂乱的心灵之中。这不是净化，而是短暂地呈现一种与他们被灌输的疯狂截然不同的“可能性”。
两名扑到半途的虔信者猛地僵住，膨胀的身体停滞，脸上狂热的表情被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所取代。他们抱着头，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嚎，仿佛内部有两个意识在激烈争斗。趁此机会，墨羽身影闪动，暗影之力精准地击中他们的后颈，将其击晕，而非杀死。
“走！”林墨低喝，脸色又苍白了一分。这种精细的精神引导，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团队迅速穿过走廊，进入了所谓的“上层区”。这里的环境与维护层天差地别。虽然依旧能看出废弃工业设施的底子，但被教团改造得如同一个邪教的圣所。粗大的管道被包裹上暗紫色的绸缎，墙壁上绘制着歌颂“虚无之饕”和“低语”的诡异壁画，空气中弥漫的香料味道更加浓郁，那低沉的诵经声也越发清晰，仿佛无处不在。
他们正处于钢铁王座庞大结构的中下层，需要继续向上，才能抵达位于顶端的“低语圣堂”。
依靠K-7对建筑结构的精确记忆和苏晓的实时环境扫描，他们避开主要通道，在复杂如迷宫般的管道间、通风井和废弃车间中穿行。越靠近核心，遇到的教团成员越多，从普通的灰袍信徒到身着骨甲、手持能量武器的护教军，防卫越发森严。
好几次，他们几乎与巡逻队迎面撞上，全靠墨羽的阴影遮蔽和林墨提前的精神预警才化险为夷。但频繁的使用能力，让林墨和墨羽的状态都在持续下滑。
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堆满废弃纺织机械的车间短暂休整时，苏晓突然接收到一段异常清晰的、来自“礁石号”格雷的加密通讯。
“林墨！听到吗？情况有变！”格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凤凰那群疯子！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暂时瘫痪了王座外围的一部分防空阵列，一支精英突击队已经强行空降，正在王座上层区和教团守军激烈交火！看他们的动向，目标似乎也是城市最顶端的那个区域！”
众人心中皆是一沉。凤凰果然不甘寂寞，强行插手了！
“另外，”格雷补充道，语气更加凝重，“我监测到王座顶端的能量读数正在急剧飙升！那个‘低语圣堂’里肯定在发生着什么！能量模式……非常不稳定，充满了毁灭性的前兆！”
内外交困！前有教团核心力量，后有凤凰精英突击队，而他们苦苦寻找的碎片，正位于风暴眼的核心，并且似乎正处于激活状态！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林墨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必须在仪式完成前，或者凤凰得手前，拿到碎片！”
然而，通往最上层的路径几乎都被激烈的战火封锁。教团护教军与凤凰突击队在每一个关键节点展开血腥争夺，流弹和能量爆炸不时波及到他们藏身的区域。
“常规路径无法通行，”K-7分析着战况数据，“建议启用备用方案：通过主能源管道竖井，直接攀爬至圣堂底部结构。该路径环境极端，但交战双方都难以顾及。”
那是条绝险之路！主能源管道即使在平时也充斥着高压能量和辐射，更何况现在能量读数异常飙升！
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团队再次潜入阴影，向着车间深处那个标注着“高危”的巨大管道入口摸去。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入口时，前方拐角处传来了沉重的、不同于人类也不像机械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般的低沉嘶吼。
一个异常高大、壮硕的身影，挡在了通往管道入口的必经之路上。
那是一个……将生物与机械以极其粗暴、痛苦的方式融合在一起的怪物。它大致保持着人形，但半边身躯是覆盖着暗紫色生物装甲、肌肉虬结的肉体，另外半边则是锈迹斑斑、布满管线和液压装置的机械结构。它的头部是一个巨大的、带有独眼的金属头盔，独眼闪烁着混乱的红光，而它的右手则是一柄巨大的、旋转着的链锯剑，左手则是一只狰狞的金属利爪。它身上散发着浓烈的“低语”污染气息，以及一种纯粹的、疯狂的毁灭欲望。
“是‘血肉撕裂者’，”苏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教团的生物兵器试验体，融合了变异体的生命力和机械的破坏力，极度危险！”
那怪物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独眼红光锁定，链锯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同坦克般冲撞过来！每踏出一步，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我来！”赵猛怒吼一声，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他知道，这种纯粹力量型的对手，必须由他来抵挡！
“轰！”
如同两辆高速行驶的重型卡车撞在一起！赵猛的双拳与怪物的链锯剑悍然对撼，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和刺耳的摩擦声！赵猛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后退数步，双臂发麻，而怪物的链锯剑也被砸得偏离开去，锯链甚至崩断了几齿！
但怪物的攻击并未停止，左手的金属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掏赵猛的心脏！墨羽的身影及时出现在怪物侧翼，暗影短刺如同毒蛇般刺向其机械关节的缝隙！然而，那怪物体表的生物装甲和机械外壳都极其坚韧，墨羽的短刺只能留下浅痕，难以造成有效伤害。
K-7试图用数据流入侵，却发现这怪物的控制系统是半生物半机械的混沌结构，常规入侵手段效果甚微。
林墨没有参与围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镜界追溯”之中。他试图穿透这怪物那混乱不堪、被痛苦和疯狂充斥的意识核心，寻找其弱点，或者……其被创造、被扭曲的“回响”。
他“看”到了……一个曾经强大的战士，在战斗中重伤濒死，被教团捕获，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改造。他的意识被“低语”反复折磨、撕裂，属于“人”的部分被一点点磨灭，只剩下对痛苦的恐惧和对毁灭的渴望被无限放大，最终与冰冷的机械融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那不仅仅是怪物，更是一个被永恒囚禁在痛苦深渊中的……悲剧灵魂。
就在林墨因这残酷的“回响”而心神震动，赵猛与怪物陷入角力，墨羽和K-7的攻击难以奏效的僵持时刻——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磅礴、都要恐怖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般，从钢铁王座的最顶端，那“低语圣堂”的方向，轰然降临！
刹那间，整个王座内部的所有声音——枪炮声、嘶吼声、诵经声——仿佛都被这股意志强行压制了下去！所有人都感到灵魂一阵战栗，仿佛被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冷漠地瞥了一眼。
连那疯狂的“血肉撕裂者”都动作一滞，独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林墨猛地抬头，望向通道上方，仿佛能穿透层层钢铁，直视那风暴的中心。他体内的四块镜之碎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既是渴望又是极度警示的剧烈共鸣！
“仪式……开始了！”苏晓看着探测仪上那瞬间爆表、几乎要熔毁传感器的能量读数，失声惊呼。
那被污染的第五块碎片，正在被“虚空之眼”教团，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强行激活！
喜欢往世之回响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往世之回响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