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空气强行灌入肺叶,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林墨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极其压抑的环境之中。
天空是永不散去的、铅灰色的浓烟,遮蔽了阳光,只有远处几座巨大的、如同火山口般的矿井中透出暗红色的光芒,将周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脚下是坑洼不平、混杂着煤渣和暗红色矿石碎屑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味、汗臭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的心跳声。
咚……咚……
那心跳声极其缓慢,却沉重有力,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上,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和烦躁。
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矿坑边缘的聚集点。简陋破败的窝棚杂乱无章地搭建着,一些穿着破烂、满身污垢、眼神麻木的矿工模样的人影,如同行尸走肉般在期间穿梭。更远处,是巍峨耸立、如同钢铁巨兽般的矿井架和升降梯,不断将一车车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矿石从地底深处运送上来。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赵猛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的伤势虽然在茶馆治愈,但新环境带来的不适感依旧强烈。他活动了一下刚刚痊愈的右臂,感觉似乎比以前更加坚韧有力,看来“不动磐石”的能力在压力下有所成长。
苏晓迅速观察着环境,低声道:“空气成分复杂,含有未知有害物质,长时间暴露可能对身体造成损害。那些矿工……状态很奇怪,不像是活人,但也不是纯粹的执念影子。”
夏晚的脸色则更加难看,她扶着额头,声音带着痛苦:“这里的情感色彩……太混乱了……贪婪、绝望、痛苦、疯狂……还有地底那个心跳声……它在吸收,它在影响所有人!它让我……很想发怒……”
她能感觉到,那沉闷的心跳仿佛一个巨大的情感漩涡,不断汲取着矿坑中弥漫的负面情绪,并将其放大、扩散,影响着每一个身处此地的人。
林墨感受着手臂上烙印传来的微弱刺痛,以及脑海中“灵犀之思”对环境的初步分析。“血色矿坑”……这个名字绝非虚传。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以采矿为主的工业化(或者说半工业化)世界,但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和邪性。那矿井深处的心跳,就是任务目标之一。
周琮最后一个从传送的轻微不适中恢复,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眉头也皱了起来:“高危世界……果然名不虚传。这鬼地方的能量场让人很不舒服。”他看了一眼林墨四人,特别是林墨手臂上的烙印,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看来你们的‘好运气’开始生效了。”
“少说风凉话。”林墨冷冷地打断他,“既然组队,就先搞清楚这里的规则。生存三十天,或者找到心跳源头。你认为哪个更容易?”
周琮收起戏谑,正色道:“在这种鬼地方,单纯生存三十天绝不轻松。食物、水源、躲避未知危险,还要抵抗这该死的心跳声对精神的侵蚀。至于心跳源头……”他指了指那深不见底的矿井,“敢下去的家伙,十有八九都没再上来过。我建议,先以生存为主,收集情报,再看情况决定。”
这个建议符合他们目前的状况。贸然深入矿井,确实不明智。
他们需要融入这个矿坑聚集点,获取基本信息。五人稍作伪装,混入了那些麻木的矿工人流中。这些矿工似乎对外来者并不惊讶,只是麻木地看他们一眼,便继续自己无意义的徘徊或劳作。
通过零星的交谈和一些贴在破烂布告栏上的、用某种暗红色颜料书写的规则,他们大致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这里被称为“血石矿坑”,矿工们日以继夜地开采着一种名为“血晶”的奇异矿石。这种矿石似乎是这个世界某种重要的能源或货币。矿坑由一位神秘的“工头”管理,他掌握着食物、饮水和进入相对安全区域(被称为“休息区”)的权限。而想要获得这些,就必须上交足够数量的血晶。
规则还严厉警告:禁止在非工作时间靠近矿井深处;禁止私藏超过限额的血晶;禁止打探“心跳声”的来源;夜晚必须待在指定的休息区,无论听到任何声音,不得外出。
“典型的压榨和封闭管理。”苏晓低声道,“用生存必需品控制矿工,并封锁关键信息。”
“那个‘工头’,很可能就是系统安排在这个世界的‘管理者’或者关键Npc。”林墨分析道,“我们需要接触他,但必须小心。”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那些麻木的矿工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那是通往矿井入口的方向,一天的工作(或者说“上贡”)开始了。
五人混在矿工队伍中,领取了简陋破旧的矿镐和背篓,随着人流走进了那如同巨兽喉咙般的矿井入口。
矿井内部异常宽敞,但环境极其恶劣。空气更加污浊,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和那股硫磺血腥味。岩壁上镶嵌着零星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血晶矿石,提供了唯一的光源,但这光芒却让人更加不安。那来自地底的心跳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咚……咚……每一下都仿佛敲在胸口,让人呼吸不畅。
矿工们分散到不同的矿道,开始用矿镐机械地敲击着岩壁,寻找着血晶。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劳作的本能。
林墨尝试着挥动矿镐,敲击在岩壁上,震得手臂发麻,却只崩下几块普通的碎石。开采血晶似乎并不容易。
“这样效率太低了!”赵猛有些烦躁地低吼,那心跳声让他格外易怒,“天黑之前如果采不到足够的矿石,我们连口水都喝不上!”
周琮则相对老练,他仔细观察着岩壁的脉络和那些血晶分布的特点,低声道:“找颜色更深、光芒更稳定的区域,那里的矿石纯度可能更高,也更容易开采。别傻乎乎地乱敲。”
然而,即使找到了矿脉,开采过程也充满了意外。一名离他们不远的矿工,似乎幸运地凿下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血晶,但就在他试图将矿石放入背篓时,异变发生!
他手中的血晶突然红光大盛,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紧接着,那矿工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接触血晶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那矿石吸走了!短短几秒钟,他就变成了一具干尸,倒在地上,而那块血晶则颜色变得更加鲜艳欲滴,然后咕噜噜地滚落到黑暗中。
这一幕让林墨五人头皮发麻!
“这矿石……会吸食生命?!”夏晚惊恐地捂住嘴。
“看来,‘上贡’的不仅仅是劳力,还有……生命能量。”林墨脸色凝重。这个世界的危险,远超想象。
他们更加小心地开采,凭借着周琮的经验和林墨的分析,以及赵猛逐渐适应后展现出的力量,总算在傍晚来临前,凑齐了勉强达到“额度”的几块小体积血晶。过程有惊无险,但每个人都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精神上也因为持续抵抗心跳声的侵蚀而倍感疲惫。
拖着疲惫的身躯,跟着麻木的矿工队伍,他们来到了所谓的“休息区”——那是一片位于矿坑边缘岩壁上的巨大洞穴,内部挖掘出了一个个简陋的石室。环境比外面稍好,但依旧肮脏拥挤,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上交血晶,换取了少量发霉的黑面包和浑浊的饮水后,五人找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坐下。
“这鬼地方,一天都待不下去!”赵猛啃着硬邦邦的面包,低声咒骂。
“我们必须找到更快获取血晶,或者绕过‘工头’获取资源的方法。”苏晓冷静地分析,“否则,我们撑不过三十天。而且,我怀疑长期食用这里的食物和饮水,也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
夏晚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闭着眼,努力平复着被各种负面情绪冲击的心神。“我试着感知了一下……那个‘工头’,他不在这个休息区。他好像在……矿井的更深处,一个被很多强烈情绪包围的地方……贪婪、恐惧、还有……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林墨默默听着,整理着今天的收获。危险的环境,诡异的矿石,神秘的工头,还有那无处不在、汲取情绪的心跳声……这一切,似乎都指向矿井的最深处。
就在这时,休息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相对整齐、眼神凶悍、佩戴着简陋武器的人走了进来,他们似乎是工头的“监工”。为首的一个刀疤脸,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拥挤的矿工,最后,竟然定格在了林墨他们这个角落!
不,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了林墨手臂那被衣袖半遮半掩的黑色烙印上!
刀疤脸的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贪婪和残忍的诡异笑容,带着人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新来的?”刀疤脸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你手上那个标记……有点意思。工头要见你。”
他指的,正是林墨!
周围麻木的矿工们,似乎对这一幕司空见惯,只是默默让开道路,眼神中带着一丝麻木的……怜悯?
林墨心中一凛。烙印果然带来了麻烦!工头这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
周琮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赵猛和苏晓瞬间紧张起来,夏晚也睁开了眼睛,担忧地看着林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林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在同伴们担忧的目光中,缓缓站了起来。
“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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