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的意外死亡,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涟漪扩散至每一个可能与“春风木偶剧团”有关联的角落。警方加紧了对其余旧成员的排查与保护。
名单上的人员已寥寥无几。除了已故的王德发、失踪(或已故)的周清云、被保护的李素珍,仅剩的明确线索,是当年剧团的团长,孙守业。
孙守业年近七十,剧团解散后便彻底脱离了文艺圈,在一家社区文化活动中心担任闲职,教授老年人书法,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
陆延昭亲自带人上门,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孙守业戴着老花镜,听完后,沉默了很久,布满老年斑的手微微颤抖。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过多抗拒,接受了警方在他住所内外布控的建议。
然而,一种无形的压力依然弥漫在专案组。周清风展现出的预判能力和手段升级,让所有人都感到,传统的保护措施,未必能挡住一个高智商罪犯处心积虑的袭击。
与此同时,沈墨池对张伟尸体的全面解剖检验有了关键发现。
在排除了溺水为主要死因后,他在张伟的胃内容物和血液中,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与周清风笔记中记载的某种苯乙胺衍生物结构相似的代谢残留。但由于湖水稀释和聚合物薄膜的缓释作用,剂量远不足以直接致死。
“直接死因是溺水,但导致他落水的原因,是这种神经制剂。”沈墨池在案情分析会上展示着检测报告,“它诱发了强烈的欣快感与定向障碍,导致受害者在无意识状态下走入湖中。笑容,是神经痉挛的副产品。”
他顿了顿,指向成分分析的一栏:“更重要的是,我们在那种聚合物薄膜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稳定剂成分。这种稳定剂,并非市面常见型号,而是与二十多年前,周清风曾任职的那家生物化学研究所,某个已停产项目的内部代号物料,高度吻合。”
这条线索,如同一条坚固的丝线,将二十年前的研究所与当下的罪行,牢牢系在了一起。
“查那个停产项目的所有资料,特别是关于物料流向和参与人员!”陆延昭立刻下令。
然而,反馈令人失望。由于年代久远,企业几经改制,当年该项目的绝大部分纸质档案都已销毁,电子档案也残缺不全。关于那种特定稳定剂的记录,更是荡然无存。
周清风仿佛早已料到这一步,提前抹去了来自过去的直接证据。
就在针对孙守业的保护部署完成后的第四十八小时,一个牛皮纸信封,被投递到了孙守业所在社区活动中心的门卫室。收件人明确写着「孙守业先生亲启」,寄件人处空白。
信封内没有信件,只有一张彩色打印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做工精巧的仕女木偶,穿着淡雅的古代裙衫,眉眼低垂,姿态婉约。木偶被放置在一个看似老旧书房的环境中,书桌上散落着笔墨纸砚。
与之前小丑木偶的诡异狰狞不同,这个仕女木偶显得宁静而美好。
但照片背面,同样用打印机打出了一行字:
「旧戏新章,且看青衣。」
“青衣……”孙守业看到照片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老花镜后的双眼充满了恐惧,“这……这是当年剧团排演《牡丹亭》时,清云为饰演杜丽娘的女主角做的……他、他连这个都找出来了……”
他喃喃道:“青衣……他要对‘青衣’下手……”
“当年的‘青衣’是谁?”陆延昭紧迫地问。
“是……是林曼丽!”孙守业的声音带着绝望,“剧团解散后,她去了南方,听说后来做了服装生意,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
线索直指南方。警方立刻通过内部系统,查询林曼丽的现状。
反馈很快回来:林曼丽,现年五十二岁,定居于沿海某市,经营一家中式服装定制店,生活优渥。
陆延昭第一时间通过电话联系上了林曼丽。说明身份和来意后,电话那头的女声显得惊讶而困惑。
“周清风?那个怪人的哥哥?都多少年的事了……我早就不记得了。”林曼丽的语气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疏离与警惕,“我很好,不需要保护。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无论陆延昭如何强调事情的严重性,林曼丽都坚持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并以工作繁忙为由,挂断了电话。
“她不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陆延昭放下电话,眉头紧锁。距离遥远,当事人不配合,保护措施难以有效落实。
周清风选择林曼丽作为目标,是否正是看中了地理和心理上的这种距离?
“旧戏新章,且看青衣……”沈墨池沉吟着,“他是在告诉我们,他的‘演出’进入了新的篇章,对象不再局限于本地。而且,‘青衣’通常扮演端庄悲情的女性角色,这或许暗示了他对林曼丽,或者对这段过往的某种特定情绪。”
预告已经发出,目标远在南方。
警方鞭长莫及,而目标本人却浑然不觉,拒绝援手。
陆延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们似乎只能被动地等待,等待周清风在遥远的城市,再次拉开他血腥剧目的帷幕。
镜湖的测试是为了验证新的投毒方式,而此刻,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广阔的“舞台”。
下一章,悲剧是否会在南方上演?警方能否在千里之外,阻止这场精心策划的“旧戏新章”?
危机,已跨越地域,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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