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龙岗的练兵秣马、军工攀升,如同一个无底洞,疯狂吞噬着海量的资源。银钱、铁料、硝石、硫磺、粮食、布匹……每一样都需要巨量的投入。王凌峰通过私盐贸易积累的财富虽厚,却也渐渐感到捉襟见肘。宋清掌控的主寨公库,对独龙岗的物资供给越发苛刻,甚至到了故意刁难的地步。经济命脉被扼制的窒息感,日益紧迫。
王凌峰深知,没有独立且强大的财源,一切宏图伟略皆是空中楼阁。背嵬军的装备,工坊的研发,情报网的运转,乃至收买人心,哪一样都离不开真金白银。必须开辟一条全新的、利润巨大且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财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盐铁之利虽厚,却易被官方察觉管控。他需要一种独一无二、利润惊人、且能快速变现的“奢侈品”。
玻璃镜!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骤然亮起,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
在这个铜镜模糊、磨镜艰难的时代,一面清晰照人、纤毫毕现的玻璃镜,其震撼效果和对于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吸引力,将是核弹级的!其利润,足以支撑一场战争!
“朱武兄弟!立刻召集孟康、汤隆,还有安道全先生!有要事相商!”王凌峰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断的光芒。
密室之中,油灯的光芒将几人神色各异的脸庞照亮。
“玻璃镜?”孟康、汤隆两位工匠头领面面相觑,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困惑。安道全捻着胡须,若有所思:“贫道于古籍中似见过‘琉璃’记载,然皆色彩斑斓,质地浑浊,且极难烧制,与‘镜’何干?”
王凌峰取出一张早已绘好的草图,上面画着平板玻璃的简易制造流程以及镀银(或锡汞齐)制镜的原理示意图。虽然细节粗糙,许多工艺需要摸索,但其核心思路却清晰无比。
“此非寻常琉璃。”王凌峰语气笃定,“我等需烧制出纯净透明、平整如水的‘平板玻璃’,再于其一面覆以特殊金属薄膜,便可制成照人毫发毕现之神镜!其价,堪比黄金!”
孟康、汤隆毕竟是顶尖工匠,仔细观看草图,又听王凌峰解释那“纯碱”(从草木灰中提纯)降低熔点、“锡汞齐”形成反光镀层的原理,眼中渐渐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妙啊!妙啊!”汤隆猛地一拍大腿,“若真能制成,确是旷世奇珍!”
孟康也激动道:“头领放心!这熔炉改造、吹制法成型(王凌峰提出初步概念),俺们必能琢磨出来!只是这‘纯碱’提纯、金属镀膜,需反复试验!”
安道全也来了兴趣:“贫道可试制那‘锡汞齐’,然需注意,水银有剧毒,操作需万分小心。”
“好!”王凌峰大手一挥,“即日起,成立‘琉璃工坊’,列为最高机密!孟康、汤隆总揽建造、试制,安先生负责配方与安全。所需人手,从现有工匠中挑选最可靠者,签下死契,家属接入独龙岗居住!所需银钱物料,无限量供应!我只要结果,要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是面对如此具有挑战性和颠覆性的技术突破。
独龙岗深处,一处更加隐蔽的山坳被开辟出来,高墙环绕,戒备森严,甚至超过了军工坊。一座座特制的熔炉拔地而起,日夜燃烧。孟康、汤隆吃住在工坊,带着精选的工匠们,依据王凌峰那跨越时代的思路,开始了艰难的摸索。
失败,失败,再失败。
熔炼温度不够,玻璃液浑浊不堪。
成型工艺不熟,玻璃板厚薄不均,气泡密布。
镀膜配方比例不对,要么脱落,要么发黑,要么照人扭曲。
银钱如同流水般投入,废品堆积如山。有人受伤,有人中毒(初期汞防护不足),甚至有人因绝望而想要放弃。
王凌峰却展现出惊人的耐心和定力。他不断鼓励工匠,重奖每一个微小的进步,亲自参与讨论,凭借远超时代的见识,提供关键的方向性指导(如尝试用旋转法获得较平整的玻璃液、改进退火工艺减少应力碎裂、试验不同金属配比等)。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无数次失败和调整,第一片略显浑浊但基本平整的透明玻璃终于被成功烧制出来!紧接着,安道全带领的药剂组,也初步掌握了相对稳定的锡汞齐配方和镀膜工艺(虽然后世已知汞有毒,但此时别无他法,且严格控制使用)。
当第一面虽然还有些许瑕疵、但已能清晰映出人像的玻璃镜,被颤抖的双手捧到王凌峰面前时,整个工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凌峰看着镜中自己清晰无比的影像,甚至能数清眼角的细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重重一拳砸在案上:“成了!”
瞬间,工坊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工匠们相拥而泣,孟康、汤隆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安道全都抚掌赞叹:“鬼斧神工!真乃鬼斧神工也!”
技术壁垒一旦突破,量产和改进便只是时间问题。工匠们的智慧被彻底激发,工艺迅速成熟。很快,更大、更平整、更清晰的玻璃镜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王凌峰更设计了一系列精美的木雕、银饰镜框,将其包装成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第一批十面精心打造的玻璃镜,被王凌峰秘密交给了石秀。
“石秀兄弟,此物之价值,你当知晓。”王凌峰神色严肃,“你亲自带队,挑选绝对可靠之人,扮作海外巨贾仆从,分赴东京、南京(应天府)、杭州等最繁华之地,寻找最大、最有权势的珠宝行、古董店,或直接接触顶级豪商巨贾之家的采买管事,暗中售卖。价高者得,但每次出手不得超过三面,且绝不可透露来源,只说来自海外番邦。所得银钱,立刻通过钱庄汇兑,或购买我等所需之铁、硝、粮等物资运回。”
石秀看着那晶莹剔透、照人毫发毕现的宝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深知此物的震撼力,郑重接过:“哥哥放心!此事关乎我等命脉,石秀必办得妥帖!”
玻璃镜一入市,立刻引发了地震般的轰动!
其效果远超世间任何铜镜,清晰度堪称神迹!达官贵人们为之疯狂,富商巨贾们一掷千金,只为求得一面“琉璃宝镜”,视为传家之宝,地位象征。价格被炒到了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一面镜子的利润,竟远超百担私盐!
巨额财富开始如同潮水般,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涌入独龙岗。王凌峰立刻将其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军事实力:更大批的优质铁料、硝石、硫磺被秘密购入;工匠待遇大幅提升,吸引了更多人才;背嵬军的装备更新换代加快;情报网络的经费更加充裕……
然而,如此巨大的财富流动和奇特宝物的出现,不可能完全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很快,风声便传到了宋江和吴用耳中。
聚义厅后堂,宋江看着宋清呈报上来的、关于市面上出现一种“海外琉璃镜”价超黄金的零星消息,眉头紧锁。吴用摇着羽扇,眼神闪烁:“哥哥,此事蹊跷。如此重宝,突然现世,且货源神秘,获利巨万……莫非……”
宋江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贪婪:“你是说……与王凌峰有关?”
吴用沉吟道:“未必是他所造,然其掌控私盐通道,与外界接触最多,或许……是其新辟之财路?若真如此,其财力恐将暴涨,于我大为不利!”
宋江脸色阴沉下来:“立刻让戴宗去查!查清此镜来源,是否与王凌峰有关!若真是他……哼!”他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和嫉妒,王凌峰的发展速度和对山寨的“离心力”,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
戴宗的稽查队立刻行动起来,四处打探。然而,石秀行事极其隐秘,交易链条多层隔断,戴宗一时也难以查到确凿证据,只抓到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反而更增添了宋江的猜忌和焦虑。
财富,成为了王凌峰手中新的利器,不仅支撑着他的宏图霸业,更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了宋江的心中,加剧着梁山的内部裂痕。
独龙岗的库房中,银钱和物资堆积如山。工坊内,更多的玻璃镜被生产出来,准备流向市场,换取更多的力量。
王凌峰站在山岗上,望着远方,手中把玩着一面小巧精致的玻璃镜,镜面映出他冷静而深邃的目光。
金钱的齿轮已然加速转动,它将推动着历史的巨轮,驶向一个更加未知、也更加波澜壮阔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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