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勺敲击木桶的闷响在空地上回荡，周平面无表情地给黄瞳族打饭。勺子在半空中突然一转，本就不多的青菜又倒回一半。
人族杂种！黄瞳族一掌拍碎木桌，黄瞳在暮色中泛起凶光。数十个黄瞳族战士同时起身，骨节爆响。
周平慢条斯理地擦着勺子：“从今儿个开始，黄瞳族打饭，一律减半。”
“凭什么？”又一个黄瞳族地站了出来。
“凭这是我定的规矩。哪个要是不服气，用拳头说话。”
周平将铁勺往锅里一扔，发出的一声脆响。他慢悠悠地卷起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怎么？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却冷得像冰，打量着周围的黄瞳族，要试试？
黄瞳族战士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竟无人敢上前一步。周平随手拿起一个空碗，五指一收，一声将瓷碗捏得粉碎。碎瓷片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掉落的声音格外刺耳。
没胆量就乖乖排队。他拍了拍手上的瓷粉，别耽误其他人吃饭。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分开。
萨鲁姆出现在门口，他黄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光。
新来的。萨鲁姆的声音低沉得像闷雷，那天没打完，今天接着打。
周平不慌不忙地转过身，与萨鲁姆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周围的黄瞳族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周平平静地说，手指却已经悄悄地握成了拳，不服气的话...
他话未说完，萨鲁姆突然暴起，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袭面门。
周平侧身一闪，反手一拳砸向萨鲁姆的膝盖。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就过了七八招，周围的桌椅板凳被撞得七零八落。
就在战况胶着之际，六个海妖精兵将看热闹的人群分开，鱼贯而入，三叉戟闪着青光。
周平和萨鲁姆同时地砸在地上，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闹事的带走！为首的海妖精兵厉声喝道。
铁链哗啦作响，周平和萨鲁姆同时被拽了起来。在被拖走之时，周平余光瞥见老疤躲在人群中，正对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夜明珠嵌满穹顶，将大殿照得如同白昼。
珊瑚雕成的宝座上，银须正用金刀剖开一条活鱼。
鱼血溅在跪坐两侧的少女身上，小渔颤抖着递上丝帕，她身旁那个与萨鲁姆眉眼相似的女孩则机械地捧着银盆。
而就在宝座后面的墙壁内，一只水晶瓶子晶莹剔透，里面放着两只鲜活的心脏，有规律的、此起彼伏地跳动着。
娜蒂亚！萨鲁姆的锁链骤然绷直，却被三柄三叉戟同时抵住咽喉。
银须的触须愉悦地卷曲，用叉子将鱼眼珠抠出来弹到萨鲁姆脚边。
十日后是海神祭典，三族的族长和领主们会齐聚矿岛，连续举办三天角斗大赛。到时你俩组队，务必给我赢得比赛。银须将挖去内脏且还在活蹦乱跳的鱼整个塞进嘴里，大殿内回响起一阵阵鱼骨被碾碎的咔咔声。
“不用，我自己就够了。”萨鲁姆温柔地看着妹妹，可是娜蒂亚却只能背对着他。
银须张开满是鱼腥的大嘴，小渔赶紧拿起一串葡萄，整个放了进去。
银须嚼着，紫色的汁液混着鱼肉糜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娜蒂亚拿着丝质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连那几根恶心的触须都擦得一干二净。
“宋尼奏，听见了么？萨鲁姆不屑与你组队。这样吧，无论你俩谁赢了，这两个女人便赏赐给你们。倘若输了……”
银须的触须突然缠住两位少女的脖颈，鳞片收缩间，小渔和娜蒂亚的脸色顿时青紫。”倘若你俩都输了，她俩就会作为祭品祭奠给海神。”
萨鲁姆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锁链在他暴起的青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属环扣深深勒进皮肉，鲜血顺着铁链滴落在大殿的珍珠地面上。
放！开！她！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獠牙刺破了自己的嘴唇却浑然不觉。
那双黄色的竖瞳死死盯着银须缠在娜蒂亚脖子上的触须，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娜蒂亚痛苦地仰着头，却还是艰难地对哥哥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着：“哥哥……
银须欣赏着萨鲁姆的愤怒，触须故意又收紧了几分。
娜蒂亚的脸色由青转紫，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抓挠着缠在脖子上的触须。
怎么？不服气？银须慢条斯理地说着，另一根触须指了指墙上的水晶瓶，要不要我让其中一颗心脏现在就停止？
萨鲁姆的身体猛地一颤，目光转向那个水晶瓶。
你...你竟然...萨鲁姆的声音突然嘶哑得不成样子，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某种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他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最终的一声跪在了珍珠地面上。
我参加。他低着头，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我和他组队。
银须这才满意地松开触须。娜蒂亚和小渔同时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萨鲁姆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不敢再抬头看妹妹一眼。
这才对嘛。银须用触须卷起一杯猩红的液体，为了庆祝，不如让我们的娜蒂亚给大家跳支舞？
娜蒂亚颤抖着站起身，机械地开始摆动身体。她的动作僵硬得像个人偶，眼中早已没有了神采。萨鲁姆的肩背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抬头。
周平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目光在那颗水晶瓶和萨鲁姆之间来回扫视。
他注意到每当娜蒂亚转身时，萨鲁姆的呼吸就会变得异常急促；而当银须的触须有意无意地滑过娜蒂亚的身体时，萨鲁姆手背上的血管就会暴起得几乎要爆裂。
记住，银须突然凑到萨鲁姆耳边，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妹妹能不能活到祭典结束，全看你的表现。
硫磺洞内，昏黄的油灯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面孔。
周平将银须的命令说完，洞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岩壁上凝结的水珠滴答坠落。
十日后，三族海妖齐聚......陈三响独眼中精光闪烁，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通知胡将军率军前来，里应外合，必能一举拿下矿岛！
可如何通知？瘸腿张捶了捶残腿，补给船半月才去一次大齐，时间来不及了。
周平沉默片刻，指尖在沙地上划出一道深痕：只有一个办法——逼苟三提前返航。
“如何逼？”陈三响问道。
毁了库存的物资。周平抬眼，目光如刀，逼的苟三不得不回去。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如何毁呢？一个新的问题又摆在了大家面前。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窣声。老疤拖着残腿，缓缓站起。他枯瘦的身形在岩壁上投下一道佝偻却坚定的影子。
我来。
短短二字，却让洞中众人浑身一震。
“你想怎么做？”有人问道。
“用火。”
陈三响猛地抓住老疤的肩膀：老疤！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疤笑了笑，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他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发黑的腰牌，上面玄字旗第三哨的字样依稀可辨。
三年前，饮马峡一役......老疤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腰牌，三百弟兄用命护着我突围，就为把胡将军的密令送出去。
他抬头，浑浊的独眼映着火光，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多活了三年，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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